徐玲玲 袁晓宇

多年来，程刚带领康立生医药集团的研究人员，研发出了一系列创新药，备受瞩目：治疗糖尿病肾病的新药，填补了糖尿病晚期引发的肾病无药可医的国际市场空白；研发的戒毒新药，与其他戒毒药相比，几乎没有成瘾性；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的新药，与国际上公认的治疗类风湿关节炎药物甲氨蝶呤相比，疗效和毒副作用均有明显优势；研发的纳米抗癌系列新药，直接作用于癌细胞，对正常人体细胞伤害小，现已成功推向美国临床。

在国家“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下，康立生积极布局创新型中药单体研发、经典名方，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输出优质的中医药产品。

叩开仿制药的标准之门

在2010年创业之前，程刚已经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从事技术经济工作六七年。让他下决心创业，源于2009年参加的一次国际医药交流会议。欧美国家的医药专家在会议上当面指出中国的药品没有欧美国家的好，印度的专家说中国的仿制药还没有印度的好。“言语尖锐却无法反驳。”程刚说当时国产仿制药的总体质量水平确实不高，质量标准偏低，药品雜质含量超标，与原研药存在差距。

程刚跟医院接触很多，从大夫那得到了很多国产仿制药和进口原研药在临床上的使用反馈。原研药疗效更好，副作用小，有些病人使用国产仿制药会出现过敏、红斑、恶心、呕吐等现象。“以前没有药品杂质标准品（用来检查药品质量、确定药品真伪优劣的基准）的概念，大家都认为是药品本身产生的副作用，我们也认可药品会产生副作用。但是我们研究发现，有些副作用是来源于药品的杂质，因为有些杂质是有毒性的。”当时通用的2005年版中国药典只对药品的总杂含量有所要求，但是有毒性的单杂很小的剂量就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程刚接触过很多诺奖获得者，对世界的前沿状况和医药技术经济的发展有所了解。他认识到，未来我国药品质量一定会有所提高。“药品提高有两个点，一个是开发新药，一个是仿制药要和原研药疗效一致，副作用更小。”做好仿制药，首先要有药品杂质标准品的参照。程刚决定创业研究药品杂质标准品，当时国内市场还是空白。

研发药品杂质比研发新药更难，因为新药有固定的结构模式，是有章可循的，而杂质完全不知道是由哪个模式套出来的，需要自己探索。杂质量很小，要验证毒性，需要一点点提取确认，确认了结构之后还需要把杂质合成出来。

虽然难度很大，做出的成果是否能够得到认可都尚未可知，但程刚还是带领研发人员埋头苦干，两年时间里，他经常睡在公司。2012年，康立生成功研发出100个药品杂质标准品，国家食药总局、英国皇家实验室、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纷纷前来考察。

因为康立生是国内第一家做药品杂质标准品的企业，考察分外严苛，除了产品质量、技术理论、技术实践、平台设备等，还对程刚个人的管理水平、公司的规章制度进行了考察。

程刚记忆最深刻的是英国皇家实验室的考察，先后来了四次。“他们首先对我进行了考察，在黑板上画一个分子式，让我在十分钟内给出最佳的合成路线。”程刚说。打动英国皇家实验室的，还有公司的管理制度。“我们规章制度细到每个点都能监控到位。比如我们的项目进度表，能够细化到哪天的上午还是下午完成，这一周期里每一天的计划工作量、落地工作量，都特别清楚。”英国皇家实验室还安排了10个结构非常复杂的药品杂质标准品给程刚，“我估计他们那的人都合成不出来”，程刚打趣说。程刚最终做成了8个，彻底打动了英国皇家实验室，并与康立生签订了长达5年的药品杂质标准品定制合同，2017年又签订了第二个5年合同，每年多达200多亿。

项目做成了，名声也打出去了。这之后，世界上很多医药大公司都开始使用康立生的药品杂质标准品，并且吸引了世界上排名第一的制药厂美国辉瑞制药和瑞士罗氏制药前来与康立生洽谈合作。

如今，康立生已经研发出了1000多种药品杂质标准品，有力地填补了国内中高端医药杂质落后的现状，不仅为康立生自己研发仿制药做准备，也为国内其他研究单位、药厂降低了成本。

在研发药品杂质标准品的同时，康立生也在研发仿制药。仿制药研发成功了，不仅患者可以花更少的钱买更好的药，还可以吃上没有进口到中国的好药。国家也会受益，因为这会降低包括进口药在内整个药品的价格。

康立生现在每年研究仿制药达三四十种，研发成功的近二十种，很多药通过了国家药品一致性评价（即仿制药必须和原研药“管理一致性、中间过程一致性、质量标准一致性等全过程一致”）。康立生研发的仿制药现在已出口国外，比如与某药厂合作的仿制药，一年出口欧美国家的销量达到上百亿。

除了巨大的市场经济收益，康立生率先实现了以药品杂质标准品为基准研发仿制药的研发模式，提高了国家药品研发的标准。“新增补的药典里，跟药品杂质相关的标准有很多还是源自于我们。”程刚自豪地说。

中医药带上“身份证”

北京中医药大学医学专业出身的程刚，对中医药有种割舍不断的情结。程刚坚信中医未来会特别强，他也希望中医药能够变强，走出国门，获得世界的认可。

程刚对于中医药现在在世界上不被认可的原因有着深刻的理解。“因为中医药没办法拿出具体的数据，也没有建立标准，全是宏观性的概念。”西医讲究的是精准化，所有的结论都必须有数据。

中医药要想获得世界的认可，必须量化、标准化，而标准化就必须要建立医疗大数据。

这首先是要建立中药单体数据库。

2015年，屠呦呦发现青蒿素荣获诺贝尔医学奖后，中药单体的研究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这也成了中药研究的新思路。

程刚应用这种思路，提取了某味中药中的一个单体，改变结构后，做成了治疗糖尿病肾病的新药，对于修复肾脏有非常好的疗效。通过这件事，程刚认识到建立中药单体数据库的重要性，并且现已着手建立。“单体数据库一旦建成，空间非常大。”程刚说。

中药材的标准化也很重要。程刚接触了很多中医大夫，大夫很困惑，诊断、治疗、方子都是对症下药，但病人吃了中药却没效。程刚说这其实是中药材的质量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程刚提出了基因测序的方法，为每个药材建立数据库，给每个道地药材（指质优效佳的药材）发一个“身份证”，里面包含了所有信息：中药材的产地、中间是否使用农药、重金属含量等，都一目了然。“如果这些都规范了，中药在世界上的销量就会特别大，也容易得到认可。”程刚说。

中医会根据每个人具体的病症开具不同的方子，其实早已实现了西医西药讲究的精准治疗。所以建立中医病例数据库也非常重要，中医看完病后，要留下临床数据，集合成大数据后，以后看中医疗效就会很清楚。

“中医药只有按照现在的科学思路发展，才能被认可。”程刚强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