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维惠

亲，知道吗？面人是一种制作简单但艺术性很高的中国民间工艺。有那么一位老爷爷，是一个捏面人的高手哦，听说他捏的面人能说话呢，你想去看看吗？

“唉，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熬多久……”老爷爷一边揉着面团，一边自言自语。

“捏一个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吧，没看见过她的真面目，就凭想象做一个。”老爷爷掐出一团面，搓成条形，然后捏成人形，拿出一把小竹刀，在面上刻着眼睛、鼻子、嘴巴……老爷爷刻上那两道有些向上翘的眉毛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她应该是一个很威严的太后！”

望着眼前这个身着宫廷盛装的慈禧太后，老爷爷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老爷爷又捏了一只猪和一只狗，和着刚才捏好的慈禧太后，放进了蒸笼。他一边朝灶堂里添柴一边说：“太后，您先品尝品尝咱民间的猪肉和狗肉吧。等您吃完了，我也尝一下。”

老爷爷的一生过得很清苦。他没儿没女，只有一间漏风的破屋，东边是灶，西边是床，屋中央放着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几个没有下锅的面塑。每天捏各式各样的面塑，便是他最大的快乐。

老爷爷年轻的时候，凭着自己的勤劳苦干，娶回了一个长得还算体面的媳妇。媳妇怀孕了，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就变着花样儿，给媳妇捏面塑。

他捏三五个桃子蒸好，盛在盘子里，对媳妇说：“请王母娘娘品尝蟠桃。”乐得媳妇合不拢嘴。

“你想要什么呢？”凤凰问。

“我想要一对孩子，哪怕他们不会说话也没关系。”老爺爷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

“你就用面捏一对孩子吧，但他们真的不会说话。”凤凰说完就飞走了。

老爷爷把装面粉的口袋抖了个底朝天，抖出了半盆面粉。

“捏吧，捏两个胖娃娃。”老爷爷一边和面一边说，“不会说话也没关系，会笑就可以。”

“努力捏吧，捏两个胖娃娃，”老爷爷一边捏面一边说，“我总会想办法让他们说话的。”

“捏吧，好好地捏吧，让媳妇看看我们的娃娃。”老爷爷一边刻小面人的眼睛一边说，“没有了面，有了娃娃，我也一样高兴。”

……

老爷爷捏好了两个小面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把这两个小面人放在方桌上，没事的时候，就会和他们说说话。

“今天，我带你们去看妈妈吧。”老爷爷带着两个小面人，来到了媳妇的坟前。

老爷爷那张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伤痕。他神情黯然地说：“媳妇，你快瞧瞧，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老爷爷靠挖野菜度日。但是，有小面人陪伴他的日子，他感到很幸福。不过，有时老爷爷真希望这两个面人能和他说说话。

一天晚上，老爷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片布满荆棘的山林中，飞舞着一群蓝色的小精灵……天空中下起了流星雨，在流星雨中，蓝色的小精灵们变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孩子，他们“咯咯咯”地笑着，还唱起了动听的歌儿。

老爷爷醒来后，凝视着方桌上的那对小面人，自言自语地说：“你们就是我可爱的精灵啊，我也带你们去淋一下流星雨吧。”

老爷爷带着小面人出发了，他要带着小面人去寻找那片下着流星雨的山林。一路上，老爷爷风餐露宿：渴了，捧起山泉喝几口；饿了，扯起毛草根嚼几下；累了，倚着大树或岩石睡一觉……

老爷爷实在太累太累了，他睡得很沉很沉。两个小面人躺在他的怀里，也安静地睡着。夜雨，淋湿了老爷爷的衣衫和头发。

天蒙蒙亮，雨停了，老爷爷也醒了。

“咦？我的小面人呢？哪里去了？”老爷爷像丢了魂似的，四处寻找小面人。

远处的雾气渐渐朝这边袭来，刚才还能看见远山，现在，脚底下的路也不容易看清了。

老爷爷打了一个寒噤。

“哼——哒——哼——哒——”一个声音由远而近，老爷爷似乎感觉到有谁朝他这边走来了。

近了，看清楚了，是一个木头人：高高的身材，长长的手臂，木讷的脸上没有眼睛。

“给我一双眼睛吧，我需要看见前方的路。”木头人说。

老爷爷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木头人在和谁说话。

“请您给我一双眼睛吧，我需要看见前方的路。”木头人加重了语气。

老爷爷这才明白，木头人在和自己说话。

“可是，我没有眼睛可以给你呀！”老爷爷无奈地说。

木头人把他那长长的手臂伸过来，在老爷爷的身上摸索。木头人从老爷爷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竹刀，那是老爷爷捏面人用的工具。

“您可以用这个，在我的脸上，刻一双眼睛。”木头人说。

“唉，反正现在也没找到我的小面人，就先为他刻一双眼睛吧。”老爷爷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为木头人刻眼睛。

说来也奇怪，木头人脸上的木头在老爷爷的小竹刀下，变得非常地柔软，一刀下去就出现一个凹槽。很快，老爷爷就为木头人刻上了一双眼睛。

“噢，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世界啊！”木头人欢呼起来。

看着快乐的木头人，老爷爷笑了笑，可很快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忧伤。木头人毕竟是木头人，他并没有在意老爷爷的忧伤，他踩着“哼——哒——哼——哒——”的节奏，离开了。

山谷中的雾气稍稍散了一些，老爷爷一边走，一边寻找他的小面人。

“喀——喀——”

路旁传来的一连串的咳嗽声，让老爷爷停住了脚步。老爷爷四下张望，只见一位老妇人躺在一棵树下，双目紧闭，痛苦地咳嗽着。

老爷爷摘了一片大树叶，卷成三角漏斗形，舀了一些山泉水，送到老妇人的嘴边，说：“喝吧，喝下去，也许会好一些。”

老妇人吃力地喝着山泉水。

老爷爷想到自己的媳妇，想到了丢失的小面人，几滴混浊的热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正好滴在老妇人的脸上。

“你哭了？”老妇人问。

“没……没有……”老爷爷哽咽着回答。

“唉——”老妇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太累了，她渐渐地睡去了。

老爷爷凝望着老女人的脸，又从口袋里摸出那把曾给木头人刻出过一双眼睛的小竹刀，老爷爷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老妇人的脸上刻两个美丽的笑涡吧！

老爷爷担心惊醒睡梦中的老妇人，他刻得很轻很轻……

笑涡刻好了！老爷爷分明看到，老妇人在梦中微笑。

“噢，我的小面人呢？在哪里？”老爷爷继续朝前走去。

“放开我！我要自由！”一个声音在林中咆哮。老爷爷寻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棵千年古树上，捆着一个被怒火燃烧着的野人。那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半边脸，乱草一样的胡须，遮住了嘴巴，浓黑的眉毛下面，有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他发了一阵火，又唠叨起来，“没有心，就该被这样捆起来吗？”

原来这是一个没有心的野人。山神认为，没有心的野人不配得到自由，于是，就把他给捆了起来。

“你需要心吗？”老爷爷捏着小竹刀，慢慢地向野人靠近。

“滚开，你能给我心吗？”野人怒吼道，“你想要用刀来结束我的性命吗？哈哈哈，来吧，一个没有心的人，一个没有自由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爷爷明白了野人的痛苦，他心平气和地说：“我这把小刀，为木头人刻出过一双能看见世界的眼睛，为老妇人刻出过一双美丽的笑涡。现在，让我也为你刻出一颗滚烫的心吧。”

听了老爷爷的话，野人平静下来了。他让老爷爷在他的身上刻着，刻着……

“好了，一颗滚烫的心，刻好了。”老爷爷很满意地说。

“谢谢您！”野人说，“啊，我感觉我的心跳动得很厉害，是因为我心怀感激吧！”

野人的话刚说完，捆住他的绳子就松开了，他获得了自由。

老爷爷还惦记着他的小面人呢，他继续往前走。

“老头儿，快走，那边有一对小面人，很可爱！”一只小鸟从老爷爷的头顶飞过时说。

听到这个消息，老爷爷很兴奋，他加快了脚步。看到小面人了！那就是老爷爷亲手捏的面人——一对可爱的男孩和女孩。老爷爷兴奋得大叫：“孩子，终于找到你们啦！”

“这是你的孩子吗？他们是属于我的！”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他们就是我的孩子啊，请你把他们还给我吧。”老爷爷说。

老爷爷只顾着高兴了，他还没有注意到，这对小面人被树妖捏在手里呢。

“你说得倒轻松，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轻易把他们还给你？”树妖说，“你打听一下，有谁能从我树妖的手中抢走东西？”

老爷爷又伤心起来。他一生清苦，既没有积蓄，也没有什么可以对付树妖的办法。老爷爷坐在一块岩石上，不停地叹息。

“树妖，如果你放了这两个小面人，我可以做你的奴仆。”木头人来了。

“樹妖，如果你放了这两个小面人，我可以听从你的吩咐。”带着笑涡的老妇人来了。

“树妖，如果你放了这两个小面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有了心的野人也来了。

“哈哈哈——”树妖一阵狂笑，“我是神通广大的树妖啊，我还需要你们做什么？我只要孩子。”

力大无比的野人，咆哮着冲向树妖。树妖没想到野人会攻击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身高臂长的木头人趁树妖不备，一把就抢过了两个小面人。

“呵呵，真好！”老妇人笑了，她的笑涡里，荡漾出一道美丽的音符，组成了一座彩虹桥。

老爷爷带着两个小面人，沿着这座桥，来到了他梦中的山林里：这里正下着流星雨，在流星雨中，两个小面人变成了可爱的孩子。小精灵们围着老爷爷和孩子，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孩子，有了你们，是我一生的幸福。”老爷爷说。

可是，男孩和女孩都不会说话啊！老爷爷想起了当初他向凤凰许的愿：“我想要一对孩子，哪怕他们不会说话也没关系。”

怎么办啊？老爷爷想起了他的小竹刀。他用小竹刀，分别在男孩和女孩的脸上仔仔细细地刻着，他刻得很认真，真担心他们说不出好听的话，唱不出动听的歌……

刻啊，刻啊，面粉做的男孩和女孩有了漂亮的小嘴，他们会说话了：“爸爸！我们爱你！”

老爷爷又感动又欣慰地笑了，原来他的小竹刀因为他的善良而具有了神奇的功能。老爷爷带着可爱的孩子，揣着心爱的小竹刀，开心地回到了自己家，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哇，过年了，月亮婆婆剪的窗花装饰了我的家，老爷爷捏个面人愉悦了我的心……这些民间艺人都有着一颗淳朴善良纯洁的心，他们传承着中国最美的民间工艺，诠释着人间最纯的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