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标，张领先，2，傅泽田，王洁琼

(1.中国农业大学，北京 100083；2.农业部农业信息化标准化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83)

0 引言

我国城镇化进程较快，社会需要更多农产品和食品供给，但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从农业和农村转移出来，要求农业具有更高的劳动生产率和资源利用率。从农业发展历程来看，农业机械的应用减轻了农民劳动强度，显著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和资源利用率，对提高农业产出和保证粮食安全发挥了巨大作用[1]。在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过程中，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是促进农民增收的根本，而农业机械已成为提高劳动生产率和促进农民增收的关键要素[2]。

为此，国内开展了针对不同农作物和不同生产环节的农业机械技术与装备研发[3]。虽然农业技术进步与创新是提高农业生产率的根本，但是农业机械的应用及推广扩散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必经之路[4]。目前，国内有多位学者研究了农业生产者的农业机械需求、农业机械采用与农业机械购买行为及其影响因素。在农业机械需求方面，刘玉梅[5]通过实证分析发现，影响农户对大型农机装备需求及需求量的关键因素是家庭收入、家庭人口规模、户主年龄、教育程度及参加职业培训情况。何泽军[6]基于200个调查数据，分析了农户农机装备现已拥有与今后需求的状况与特征，指出农户农机装备需求大型化、广度化、智能化的发展方向，以及农户需求的收入制约和盲目性。张成宝[7]利用江西省鄱阳湖生态经济区273 农户调查数据分析了农机需求行为，表明农户的文化程度、农田面积及土地平坦度对农户农机有显著的正相关，农户的年龄、家庭劳动力数、交通条件及获得资金难易度呈显著负相关；而农户参与培训情况与农机需求无关。在农业机械应用方面，董欢[8]通过分析发现农户收割环节的机械化操作比例最大，播种环节的比例最小，且更倾向于选择外包作业。王艳[9]等实证分析了花生种植户机械化耕作、播种和收获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因素，发现平原地形、试验示范、示范户特征和农机补贴因素对花生种植户机械化技术的采纳具有正向影响；而机械服务收费标准和非农收入占比有负向影响。魏思琳[10]基于对吉林省中部地区227户玉米种植农户的调查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农户态度、主观规范、预期收益及知觉行为控制均不同程度地影响农户对机械化保护性耕作技术的认知及采纳；种植习惯及关注态度对农户影响较小。廖西元[11]对5 228个农户采用机耕、机种、机收及全程机械化等水稻机械化生产技术调查分析，结果表明：人均收入、种稻规模、所在区域、劳动力文化水平、秧龄系数和工价等因素都影响稻农采用机械化生产技术。在农业机械购买方面，涂志强[12]等分析了我国农民购置农业机械能力的影响因素，构建了农民购机能力数学模型，从不同角度对不同地区农民购机能力进行定量分析及实证研究。程永扬[13]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购买农机的态度、主观规范性感知、自我可控制性感知、购买农机的可获得性、家庭收入与家庭种植面积是影响农户农机购买的主要因素，且这些因素对农户农机购买意愿均存在正向影响。冯建英[14]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对消费者购买农机意愿进行实证分析，发现影响农户对农机购买的因素主要有受教育水平、家庭收入、政策因素、消费者态度和知觉行为控制。曹光乔[15]研究结果表明：教育、健康状况和合作社经历是农户购机决策模式的重要影响因素，农户会受文化水平不高、基层农机化技术推广人员引导和信息不对称等因素影响而进行从众决策。

综上分析发现：已有多位学者从农机需求、农机采用和农机购买及其影响因素等方面对农业机械推广应用进行了相关研究。但是，目前研究多数以农户为主，基于农业组织视角研究的农业机械推广应用文献较少，且多数研究具有区域性、特定品种、指定机械等特点，缺少基于全国视角的农户对不同农业机械需求分析。农业组织是相对于农户而言具有一定组织性、规模性、经营管理特征的农业主体集合，主要指农业专业合作社、生产基地和农业生产企业。因此，本文基于对全国农业组织调研数据，明确我国农业机械推广应用及需求情况，并找出与购买农机行为的关键因素，从而为我国农业机械研发与创新指明方向，对提高我国农业机械化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1 数据调研与样本分析

1.1 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收集实际数据，在理论分析、咨询领域专家和预调研基础上，形成最终调查问卷。问卷的核心内容是围绕农业组织基本信息、农业机械认知需求及农业机械应用行为等。

本次调研利用大学生暑假返乡及社会实践期间进行，调查人员为中国农业大学在读本科生和研究生，经挑选后于2016年暑假放假前统一进行培训问卷内容讲解培训、调查方法及调查注意事项等内容。调研总共发放农户问卷100份，逐个进行问卷检查与筛选，剔除数据缺失、异常值等无效问卷后，最终获得有效问卷58份，问卷有效收回率为58.0%。样本涉及安徽、浙江、内蒙古、山东、河北、河南、黑龙江等14个省市(自治区)，覆盖了我国主要农业生产区域，样本总体分布广泛均匀，具有很好的代表性，能够很好支持本研究的分析。

1.2 基本信息分析

农业组织注册成立时间分布如图1所示。只有5.2%的农业组织是在2005年之前注册成立，在2013年和2014年注册成立的农业组织最多，占总样本的34.5%。其次，有8个农业组织在2010年注册成立，总计有75.9%的农业组织是在2010-2016年间注册成立。这与国家不断出台农业支持政策有关，引导社会关注农业、重视农业和参与农业。此外，随着我国土地政策的不断完善，土地流转现象逐渐增加，适合发展规模农业或大农业，倒逼农业组织相继成立，以满足现代农业发展需求。

图1 注册成立时间Fig.1 The registration time of agricultural organization

由图2可以看出：这些农业组织以生产主体农户牵头组建为主，占总样本的77.6%。其中，由种植大户和普通农户牵头成立的农业组织分别占到50.0%和27.6%，而由企业和政府主导成立的农业组织分别占到13.8%和8.6%。这说明大部分农业组织的成立是由于农户在生产实践中根据需求而成立的，所成立的组织能够很好服务农业生产，且具有明确的目的，对于农业生产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图2 组建农业组织的牵头主体Fig.2 The distribution of lead establishment agricultural organization

调查数据显示，有58.6%的农业组织为农户提供产销一体化综合服务，有15.5%和12.1%的农业组织分别以提供生产技术服务和农产品销售服务为主。这说明由于农户在农业生产过程中会遇到不同问题需要解决，农业组织为农户提供的服务内容也有当初成立单一服务项目转向逐渐提供多元化服务内容。由于地理区域、服务内容和经营管理等因素影响，不同农业组织发展规模有所差异。从农业组织耕地覆盖面积来看(见表1)，有36.2%的组织覆盖面积小于3.33hm2，有48.3%的组织覆盖面积小于6.66hm2，这些都属于小规模农业组织；覆盖耕地面积大于6.66hm2而小于33.33hm2的中规模农业组织占到25.8%，覆盖耕地面积大于33.33hm2的大规模农业组织占到25.9%。从农业组织带动周围农户数量来看，有34.5%的农业组织吸纳农户数量不足10户，吸纳农户数大于10而小于100的中等规模农业组织占到46.5%，其余19.0%的农业组织具备较强吸纳农户的能力，吸纳农户数量大于100户，甚至还有8.6%的农业组织能够带动超过200户农户的能力。农业组织覆盖耕地面积和吸纳农户数可以反映农业组织发展规模与运营能力状况，更是衡量农业组织在当地农业生产中的影响力的一项重要指标。随着农业组织服务农户越来越多，在当地周围影响力越来越大，为农户提高服务内容也发生变化，对于现代农业生产产生了巨大促进作用。

表1 农业组织覆盖面积与带动农户情况

Table 1 Arable land area and leading farmers of the agricultural organization

特征特征属性频率百分比/%累计百分比/%覆盖面积/hm2<3.332136.2 36.2 3.34～6.66712.1 48.3 6.67～13.33915.5 63.8 13.34～33.33610.3 74.1 >33.331525.9 100.0 吸纳农户数/户<102034.5 34.5 11～501627.6 62.1 51～1001119.0 81.0 101～200610.3 91.4 >20058.6 100.0

2 农业机械在农业组织中应用及需求情况

2.1 农业机械应用情况

调查结果显示，在58个调查样本中，只有27个农业组织拥有农业机械，占总样本的46.6%。在这些拥有农机的农业组织中，有55.6%的农业组织会为其他农户提供农机服务，有62.9%的农业组织曾经参加过农机使用或农机服务等相关培训。由此可见，农业组织拥有农机比例不高，且缺乏一定的专业培训。对于没有农机或缺少相应生产环节农机的农业组织，需要借助其他人提供的农机服务来完成农业生产，不同农业组织所得到的农机服务具有一定的差异性。根据图3调查结果显示：有41.4%的农业组织主要得到来自个体农户提供的农机服务，有24.1%是由专门从事农机作业的农机大户提供，农机服务公司提供占到20.7%，而政府农机服务队和农机协会提供服务占比相对较小。这说明农业组织在农业生产中的农机服务有65.5%来自农户群体，但由于个体农户地理位置分散、综合素质差异、农机作业水平不一致等问题，在利益最大化的驱使下，他们一般选择利润较大的区域进行作业，很容易导致在农忙时农机分布不均，致使有些农户错过最佳生产时机而造成农业损失。政府应加强对这些农机服务人员进行统一管理与调度，提高农机服务效率，保障农业生产的顺利进行。

图3 为组织提供农机服务人员构成Fig.3 The Personnel composition of providing agricultural services for the organization

农业组织在生产中各环节机械化程度如图4所示。由图4可以看出：翻耕平整土壤和运输环节农业组织的全部机械化占比最高，而灌溉环节全部机械化的程度最低；在完全没有机械化方面，收获环节占比最高，而所有农业组织在运输方面都会应用农业机械。通过对各个环节机械化程度进行归一化处理，首先将全部机械化、大部分机械化、一半机械化、小部分机械化和没有应用任何机械分别赋值“1、2、3、4、5”，然后通过加权算出每个环节机械化程度得分，最后对各环节机械化程度从大到小排序依次为：运输>翻耕平整>植保>加工贮藏>灌溉>播种栽培>收获。

图4 农业生产各环节的机械化程度Fig.4 The Mechanization level of every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link

农业机械作业情况能够影响农业组织采用农业机械行为，明确目前农业组织对农业机械作业满意情况对于具有针对性地改进农机服务水平具有重要作用。由图5可以看出：农业组织对农机的作业质量满意或非常满意的占到46.5%，只有17.2%的农户对当前农机作业质量不满意，没有农业组织表现出非常不满意的态度；但是，还有36.2%的组织对当前农机的作业质量认为一般，说明农机作业质量需要进一步提高。在收取农机服务费用方面，只有43.1%的组织对当前农机作业收费满意或非常满意；但有31.0%的组织是持有不满意或非常不满意态度，说明当前农机收费存在不合理情况，收费过高会让农业组织不愿接受农机服务，从而影响我国农业机械化的发展。有48.3%的组织对农机作业时服务态度满意或非常满意，另有25.8%的组织是不满意或非常不满意农机服务态度，说明以个体农户为主的农机服务人员综合素质参差不齐，存在个别人员服务态度差等现象。

图5 农业组织对当前农机作业情况的满意度Fig.5 The satisfaction of agricultural organization to the current agricultural machinery operation

2.2 农业组织对农业机械的需求分析

全程机械化是指农业生产各个环节均实现机械化作业，能够显著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但目前我国还没有实现全程机械化，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多，而农业机械供给不平衡是重要原因之一。我国农业机械供给是以科研及生产为主导，然后将产品进行市场推广，在这种农业机械供给体系中，会导致供给与用户需求产生错位现象，阻碍农业机械化发展。建立以需求为导向的农业机械供给科研及生产体系，有利于弥合供需之间鸿沟，对我国农业机械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根据图6农业组织对不同类型农机需求情况可以看出：有52%的农业组织对收获加工机械有较大需求，有45%的农业组织对施肥机械需求较大，耕整机械、播种栽培机械、植保机械、排灌机械和动力输送机械的需求占比相对较小。总体来看，农业组织对农业生产各类农业机械需求从大到小依次为：收获加工机械>施肥机械>动力输送机械>耕整机械=植保机械>播种栽培机械>排灌机械。

农业组织不仅对不同类型农业机械需求有差异，而且在同一类型农业机械不同种类也存在明显差异。在耕整机械需求方面，有21%的农业组织对联合整地机需求最大，有10%的农业组织对旋耕机、松土机和灭茬机有需求；而对于耕整机铧式犁、翻转犁、平地机、开沟起垅机等需求较少。在播种栽培机械方面，农业组织对播种机需求最大，占到总样本对17%；而对于插秧机、移动机、种子加工机等需求相对较少。在植保机械方面，农业组织对对除草机的需求最大，占到总样本的17%，有14%的农业组织对喷雾器有较大需求；而对于喷粉机、剪草机等其他类型的植保机械需求较小。在排灌机械方面，农业组织对滴灌设备需求最大，占到总样本的12%；而对于喷灌设备、水泵及微喷设备等其他排灌机械的需求较小。在输送机械方面，农业组织对拖拉机的需求最大，占到总样本的14%；而对装卸车、升降机、输送机、提升机、给料机、装载机和叉车需求较小。对施肥机和追肥机有需求的农业组织分别占到24%和19%， 仓储设备是农业组织最需要的加工收获机械，占总样本的21%；其次是有17%和16%的农业组织分别对收获机和收割机有需求，而对剥壳机、摘果机、打捆机、清选机、干燥机械等需求较少。

图6 组织对不同类型农业机械需求情况Fig.6 Demand for different types of agricultural machinery

3 影响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的关键因素分析

3.1 模型理论与变量

交叉列联表分析主要用于对分类数据进行描述和分析，可以利用统计分析对分类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进行假设检验和度量，是分析两个分类变量(名义变量或者定序变量)之间关系的基本统计方法，采用此方法可以对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16-17]。在进行交叉分析时，常用Pearson卡方统计量进行独立性检验，Pearson卡方统计量公式为

式中r—交叉表行数；

c—交叉表列数；

nij—交叉表中第(i，j)个单元的观察频数；

Eij—交叉表中第(i，j)个单元的期望频数, 且Pearson卡方统计量服从自由度为(r-1)·(c-1)的卡方分布。

当列联表为2×2(r=2,c=2)时，则用φ系数表示2个变量的相关性，即

其中，0≤φ≤1，当φ越接近1，表示2个变量完全性越大。

当列联表为r×c(r>2或c>2)时，则用V系数表示2个变量的相关性，即

其中，0≤V≤1,当V越接近1，表示2个变量完全性越大。

根据φ或V系数值的大小，可将变量间相关性定义为

由于交叉表分析是基于离散型变量之间的统计分析方法，因此需要将连续型变量进行离散化，叉表中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特征与潜在影响因素的标准化定义赋值如表2所示。

3.2 结果分析与讨论

利用SPSS21.0的数据交叉分析及卡方检验功能，完成对不同因素影响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的分析，受篇幅限制，本文没有详细给出每个影响因素的样本交叉表，只给出Pearson卡方值、自由度(df)、φ系数、V系数和相应的P值，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表2 变量离散化与定义

表3 影响因素卡方检验结果及相关系数

*分别表示在5%水平上显著，即P<0.05。

从交叉列联表分析结果可以看出：耕地面积、土壤类型、作业质量、收费情况、服务态度、政策支持、吸纳农户、扶持农业组织政策、了解农机购置补贴和获得农机购置补贴10个变量通过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即拒绝原假设，说明这10个变量与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具有相关性。其中，耕地面积、土壤类型、作业质量、收费情况、服务态度和政策支持6个变量与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存在较强相关性，吸纳农户、扶持农业组织政策、了解农机购置补贴和获得农机购置补贴4个变量与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存在中相关性；而成立时间、牵头主体和地形地貌3个变量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即这3个变量与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不存在显著相关性。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1)购买农机的农业组织占到46.6%，有55.6%的为其他农户提供农机服务，有62.9%的曾经参加过农机使用或农机服务等相关培训，有65.5%的在农业生产中的农机服务来自农户群体。

2)从整体来看，农业生产各环节机械化程度从大到小依次为：运输>翻耕平整>植保>加工贮藏>灌溉>播种栽培>收获。农业组织对他人提供农业机械的作业质量、服务费用和服务态度满意度均未达到50%，分别占到46.5%、43.1%和 48.3%。因此，应该重视机械化程度较弱的环节，提升农业全程机械化水平，规范对农机服务提供者的管理，并加强农机作业培训和农机服务指导，让生产者获得更好的农机服务。

3)有52%的农业组织对收获加工机械有较大需求，有45%的农业组织对施肥机械需求较大，总体来看，农业组织对农业生产各类农业机械需求从大到小依次为：收获加工机械>施肥机械>动力输送机械>耕整机械=植保机械>播种栽培机械>排灌机械。因此，农机推广部门针对农户需求，因地制宜地推广合适农业机械，满足农业生产要求；其次，高校、企业、研究所等应根据农业生产需求，具有针对性地研发与改进农机，并提高农机设备和作业质量水平。

4)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行为与耕地面积、土壤类型、作业质量、收费情况、服务态度、政策支持、吸纳农户、扶持农业组织政策、了解农机购置补贴和获得农机购置补贴10个因素存在相关性。可以看出，多项农业支持政策都与农业组织购买农业机械存在相关性，因此政府继续加大对农机购置补贴，并建立农业机械维护服务体系，彻底降低农户购买农机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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