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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絮语

2018-05-30赵静

读者·校园版 2018年12期
关键词:赵静满鲜花陌生人

赵静

刚上大学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都要去学校附近的黄河边一个人发会儿呆。去河边必经一片菜地,要忍受肥料发酵的气味,要面对恶犬的狂吠不动声色。有一天,我穿着宽松的黑色毛衣和牛仔裤,又沿着那条有点可怕的路线往河边走。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朝阳的光亮、颜色都恰到好处。我是个容易被天气影响心情的人,所以那时那刻甚至觉得空气馨香、狗吠悦耳了。我仰头望着纯净的天空走路,冒着踩到狗屎的风险,享受自然的美好。

这时,迎面走来叽叽喳喳的两男两女,看样子也是大学生。平日这个时候很少遇到学生,但我并不希望看到人,也没有研究他们的好奇心。我继续仰头走路,享受着自己的好心情。相向而过七八步后,我身后的叽叽喳喳变成了嬉笑。我有点好奇了,但并未回头。突然,嬉笑里钻出一个女孩的声音:“他说你很美。”男孩的声音跟着钻出来:“很美也很可爱,要是再笑笑就更好了。”我四顾茫然,他们说的是我吗?除了他们就我一个人了。看来是的。等我反应过来,他们的嬉笑和说话声已经远了。我在回过头的一瞬间突然受到了触动。

自从高三时爷爷去世,我对这个世界开始怀抱敌意。我认为是现实辜负了我,一切在我眼里都是虚幻的。我有意躲避人群,尽量独处,思考人生和死亡,写一些“我希望荡着扎满鲜花的秋千,一直荡下去,荡入云霄,荡入天堂”之类的诗。有一次被父母看到,吓得他们胆战心惊,总是偷偷跟在我后面,怕我出事。我对他们的“偷偷摸摸”和“疑神疑鬼”极度反感,动辄大发脾气。其实,对爷爷的思念、对死亡的恐惧,还有高考的压力,让我需要一个出口发泄。这时,所有的出口却都被堵死了,我不跟朋友联系,也没办法出去撒撒野,但年轻身体中的剧烈火焰总要喷出来,我就把最亲的人当作靶子,像个失控的喷火枪,肆无忌惮地喷泻自己的失望、压抑和恐惧。那时的我是面目可憎的,就像本期《沉重的土豆丝》一文中的主人公。

青春期就是,你不再是孩子,要面对沉重的生活,但年轻的我们不愿去面对,或者说不敢去面对。于是将折磨父母当作驱散对生活不满的渠道,在折磨父母的过程中,我们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襁褓里的婴儿,被安慰、被照顾、被体谅。我想这时的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心理成熟的朋友或者一个心理医生,而不是一味忍让的父母。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从高三走到大学。在一个清晨,一次偶然的邂逅,陌生人的赞美让我突然发觉自己不配这个美好的早晨,不配陌生人善意的赞美。我既不美,也不可爱,我懦弱地逃避着这个世界,自私地活在自己的悲伤里,久久不愿出来。可就算我屏蔽了这个世界,将头高高地仰起,还是有人愿意给予我温暖。我记得那一周我从学校早早回家,跟爸爸聊了一夜。

日出日落,即使地球、太阳、宇宙,也都有其终点,只有人“生年不满百”,还“常懷千岁忧”。其实,待到人真正面临死亡,或许反而会从容许多,就像昨天104岁的澳大利亚科学家古德尔,在瑞士主动寻求安乐死,他工作到102岁,职业生涯硕果累累,人生再无遗憾。这样的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年纪轻轻却活在虚无和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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