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升

摘要：九十年代末至今，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异形词在我们的生活中的应用越来越广泛，但它的出现给人们的使用带来了诸多不便，针对这种现象，一些专家和学者做了相关研究和讨论，并且得出结论。本文从界定、来源及成因、分类和当前研究的不足以及对未来的展望等五部分对近年来的异形词研究做了系统的总结和归纳，指出当前研究的不足和发展前景，并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展望新的研究趋势。

关键词：异形词；综述；成果；展望

一、引言

异形词是指同音同义的一个词却有不同的书写形式，形成了书面上的“词形歧异”现象。它在语文教学、信息整理、报刊编辑、书籍出版等方面常常给人们造成困惑。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针对此现象制定了相关政策，规范用词、用字。在2001年12月公布了《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整理了338组异形词，并且相继出版和发表《264组异形词整理表（草案）》、《现代汉语异形词规范词典》，旨在规定普通话书面语中异形词的推荐“使用词形”的规范。对此，学术界形成了异形词讨论的高潮，除了一些相关异形词的理论外，近年来还涌现了大量有关异形词的学术论文及硕博论文。

二、异形词的界定

对异形词的研究始于殷焕先先生1962年发表的《谈词语书面形式的規范》，由此开始了一系列有关异形词的研究，最早的对于汉语中异形词的命名，学者们产生了不同看法，所以对其的命名也有差异，先后出现过异体词、异形词、多形词等几种说法：高更生（1966）将异形词称为异体词；后又被傅永和（1985）称为异形词；裘锡圭（2002）提出自己的见解，认为不应使用“异体词”，也不赞同“异形词”的说法，他根据异形词的英文名称“variants forms of the same word”将其回译为“同一个词语的不同形式”，即“多形词”。

从异形词的定义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种：蒋荫楠（1978）“认为意义、读音完全相同，但书写形式不同，如‘àn yǔ有‘按语‘案语两种不同的形体……这种同一词语的不同形体的词，可以叫做异体词”。1985年，傅永和发表的《关于异形词的规范问题》一文中使用了“异形词”这一专业术语。孙光贵（1994）称之为多形词，“在多形词的多个形体中，根据一定的原则，选择其中一个作为选用的词形，那么这个词形称之为选用的词形。选用的词形叫‘选用的词。异形叫‘异形词或‘异体词”。高更生（2001）认为“异体词又称异形词，指国家尚未正式规范、社会上并存并用、同音、同义而异形的词语，而且这几个条件应同时具备”裘锡圭（2002）认为称作“多形词”比较准确，他首先肯定了殷焕先和高更生对异形词研究的价值，但也指出他们没有提出明确的概念，混淆了词与字的界限。

尽管不同的定义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仍缺乏详细准确地描述。在对异形词定义的过程中，学者们都与其他相似类型的词语进行比较，以期能找到异形词的特征和本质，从而给出准确的定义。

孙光贵（1994）认为，辨别异形词的本质最主要的是要弄清楚异形词和同义词（多数是等义词）的区别，同义词是两个意义相同的词，也还是有区别，比如，“娘”的口语色彩浓重，“妈妈”是口语和书面语通用词，“端午”和“端五”，无论是从意义、色彩上来说，还是从用法完全上看，都完全一样，是一个词的两种不同的书写形式，因此，从本质上讲，异形词是有若干书写形式的一个词，同义词是意义相同的若干个词。

曹炜（2004）同样是把异形词的界定归结为与同义词，尤其是等义词的区别问题，并认为异形词与同义词的区别首先要考虑的是词义问题，有一些词似乎也具有几种书写形式，内部结构也相同，但意义上存在着差异，那就不应该看成是异形词，而应该看成是同义词。其次要考虑的是内部结构问题。异形词必须是内部结构完全相同的词。最后还要考虑语音形式问题。多语素合成的异形词一定是语音形式相同的，而单纯的异形词也必须是语音形式相同或相近的。

田雨泽（1992）对异形词进行界定，所谓异形词，就是指那些读音相同、词义相同而书写形式不同的一类词。区分了异形词和同音词、等义词，同音词的词义不一定相同，等义词的色彩义和读音不一定相同，也都不是异形词，近义词的意义有联系，但差别较大，义项没有包含被包含的关系，也不是异形词。

陈德三（2009）谈到异形词定义时，把它和同义词、异体词区别开来，同义词包括等义词和近义词，等义词虽然在理性意义是相同的，但它又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差异，例如“父亲”和“爸爸”是书面语体和口语语体的不同，近义词在意义上大同小异，这些都不能界定为异形词。异形词只限于音节同、读音同（即声、韵、调完全相同），而读音异、甚至音节多少不同的则归于“异体词”。

刘永耕区分了异体词和同音同义词，他认为，同音同义词是指书写形式不同而语音相同、意义相同的几个词。由此可见，学者们通过把异形词与同义词、同音词、多义词、等义词等一系列相关词语区分，归结为用“异形词”比较准确，较准确地把握了异形词的特征和本质。不少学者也从同音、同义、书写形式不同分别进一步阐述了异形词的含义，主要有：应雨田（1997）、侯敏（1992）。

三、异形词的来源及成因

从研究的文章来看，异形词的来源和成因都与异体词有关，异形词的名称还没确立时，有些人把它叫做异体词，可见，异体词是它的一个重要的来源。侯敏（1992）认为，自古以来，异体字就大量存在。随着汉字的规范化、标准化，异体词已作为规范对象，但在人们的实际运用中，这类异体词并没有绝种，如欷歔一唏嘘等。

田雨泽（1992）中，把异形词的来源归为异体词，原因是由于时、空条件的限制和形声造字法的逐步普及，同一个字有几种不同形体的异体字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出来。所谓异体字，就是指那些音同、义同而形体不同的一组字。如“辉映——晖映”、“训喻——训谕”、“芒果——杧果”。

综合专家、学者们的看法，对于异形词的来源，主要还是分为异字类、异素类和其他原因，其中异字方面的成因是通假字和异体字，对于古今字则有不一样的看法，侯敏和杨春并没有把古今字归纳到异形词产生的原因里，其余学者还是把异字方面的原因总结为通假字、异体字和古今字，有应雨田（1998）、田雨泽（1992）、李行健和余志鸿（2005）、周明强（2008）等人。造成异形词其他异素方面的原因大体来说主要有同义语素、近义语素和不同语素，认同这一观点的有田雨泽（1992）、侯敏（1992）、应雨田（1998）、杨春（2000）、孙光贵（2002）、周明强（2008）。最后，其他原因方面主要有构词理据不同、错别字合法化、拈取同音字、类化字几类，田雨泽（1992）、应雨田（1998）、孙光贵（2002）、李行健和余志鸿（2005）、周明强（2008）的文章中都有提到。

社会是不断发展着的，语言也是在不断变化，异形词的来源有异体字、通假字、古今字、同音字；发展到现代，从语素看，由同义、近义语素、不同语素构成异形词；还有一些人为的因素，如：构词的理据、顺手拈来、汉字的简化，错别字的合法化、文化方面的影响等。有些学者除了以上的原因，还归结有其他原因，侯敏（1992）认为有音译外来词的不同写法；孙光贵（2002）在文中谈到有用纯表音字构词、ABB式合成词的叠音词缀意义不明确造成、滥加偏旁、声旁的随意性；李行健和余志鸿的《现代汉语异形词研究》（2005）谈到有人类认知变化的原因。侯敏和孙光贵的看法有涉及到异形词的分类问题，李行健和余志鸿能够就能紧跟语言学的新发展，从认知角度来分析其成因，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

四、异形词的分类

在对异形词的研究讨论中，很多学者都对它进行了分类，由于分类角度不同，所分出的类别也不一样。较早的有：傅永和（1985）把现代汉语中的异形词分为以下几类：（1）意义相同，字形相同，次序不同，比如：声嘶力竭——力竭声嘶，虎踞龙盘——龙盘虎踞，手疾眼快——眼疾手快；（2）讀音、意义相同，字形不同，如：人才——人材，纪要——记要，必恭必敬——毕恭毕敬；（3）意义相同，读音和书写形式不同，如：报导（dǎo）——报道（dào）；（4）意义相同，读音和书写形式有较大不同，如：烟消云散——云消雾散，指桑骂槐——指鸡骂狗。

田雨泽（1992）把异形词分为纯粹异形词和非纯粹异形词。纯粹异形词是指音义皆同而书写形式不同，如：精炼——精练，界限——界线；非纯粹异形词指音、义稍异（一组异形词中仅允许音、义一项稍异），书写形式不同，如：报导（dao）——报道（dào）。傅永和和田雨泽都是从异形词的定义出发，根据读音、意义和书写形式的不同组合情况分类。

高更生（1993）把异形词的类型分为纯粹异体词、系列异体词和条件异体词三类。纯粹异体词指意义完全相同，而且异体语素不能成系统地组成其他异体词语的异体词，如：参与——参预；系列异体词指意义完全相同，而且异体语素能成系列地组成其他异体词语的异体词，如：滑猾huá——狡猾、老奸巨猾，战颤zhàn——寒颤、打颤、颤栗；条件异体词指在一定条件下才是同义的，而且异体语素不能成系列地组成其他异体词语的异体词，包括包孕异体词和交叉异体词。

高更生已经注意到了异体词的语义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是同义的，并且分出了包孕异体词和交叉异体词，他的纯粹异体词是从异体语素能不能系列组成其他异体词分的，与条件异体词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能并列。

潘竞翰（1994）把异形词分为构词语素为异体字者和其他，其他中有：构词语素只具表音作用，其语素义跟所构词之词义无关；全部语素都有表义作用，其语素义跟所成词之词义有密切关系；异形语素中有一部分起表义作用，跟所构成之复词词义一致，另一部分只起表音作用，其语素义跟所构词之词义无关三类。主要归纳为用音义皆符的字、用同音字和混用上述两种字，这样，就产生了以上三种不同构词类型的异形词旧。可以看出，其他类中大都与语素有关，分类标准不统一。

应雨田（1998）中对异形词进行了多角度分类：（1）根据词语的层级性质，分为异体词和异体固定语；（2）根据异体词语的义项是否全等，分为全等异体词语和非全等异体词语，前者即典型异体词语或无条件异体词语，后者即条件异体词语，主要是包孕异体词语；（3）根据相异语素能否成系列地构成异体词语，可分为系列异体词语和非系列异体词语，如：人才——人材、蠢才——蠢材、高才生——高材生；（4）根据异体词语内部结构成分是否单一，可分单纯异体词和合成异体词两大类，单纯异体词又可分为单音节单纯异体词、双音节单纯异体词、多音节单纯异体词，举例分别为：沙——砂，仓促——仓猝，东不拉——冬不拉。合成异体词绝大多数为一语素相同、一语素相异的双音节词，如：滋生——孳生；（5）根据异体词产生的原因可分为“因异体字的存在而形成的”和“不是因异体字的存在而形成的”两大类，由异体字形成的有典型异体字、单音包孕异体字、多音包孕异体字三类，不是有异体字形成的又具体可分为八类。

杨春（2000）根据来源分为异字异形词和异素异形词，异字异形词中又分为通假字异形词和异体字异形词，异素异形词中分为近义语素异形词、相关语素异形词和异义语素异形词。

苏宝荣（2002）把汉语中的异形词分成了狭义异形词、广义异形词和泛义异形词三类，分别代表异形词家族中的典型成员、次典型成员和非典型成员。狭义异形词又分为纯粹由书写用字造成的，如：详实——翔实，呼啦——呼喇，踉跄——踉蹡；语义与文字双重因素形成的，如：笔画——笔划，斥责——叱责，座次——坐次。广义的异形词包括有：语义空间上的分布：交叉异形词，如：伏贴——服帖，包孕异形词，如：申冤——伸冤，年轻——年青；搭配功能上差异：盈利——赢利，宏图——弘图；理据上的差异：皇历——黄历，烦乱——繁乱，丁宁——叮咛。泛义异形词包括：意义相同，读音、形体相同而次序不同：海拔——拔海，虎踞龙盘——龙盘虎踞，天荒地老——地老天荒：意义相同，多音节字音节数目相同，读音相同：敲边鼓——打边鼓，此起彼伏——此起彼落，无精打采——没精打采。作者用认知语言学范畴的原型理论和异形词的同音、同义、异形的条件，把它分为三类，又做了具体的再分类是较为全面具体的，后来的学者也认可了这种分类方法。苏宝荣的分类方法基本上概括了异形词的类型，弥补了以往学者分类的遗漏。

李行健作为异形词整理组的负责人，它主要是根据异形词出现频率较高，需要整理规范的角度，从语义出发，把异形词分为全等异形词，指出这是异形词中的核心部分，如：笔画——笔划、本分——本份；包孕异形词指甲乙两词除有共同义项外，另一词还有其他义项，如：醉厚——淳厚、突出——凸出；交叉异形词指除了相同的含义外，各自还有不同的含义，在相互交叉的义项上可以并存并用，如：界限——界线、精炼——精练。

晁继周（2004）把异形词分为单纯词异形词和合成词异形词两类，单纯词异形词与异体词相对，具体又分为联绵词：丁宁——叮咛，囹圄——囹圉；拟声词：丁冬——丁东，扑哧——噗嗤；音译词：夹克——茄克，冬不拉——东不拉。合成词异形词中又有异形成分属于同一语素和属于不同语素两类，前者如：流言飞语——流言蜚语，后者如：噩梦——恶梦，梗咽——哽咽，姑父——姑夫，耿直——鲠直。

从以上各家观点可以看出，大家都从不同的角度对异形词进行了分类，而且更能把握住异形词的本质和特点。李行健的分类从语义从着手，分类简单明了，更易接受，其他学者也提到了有相似的类型，如：高更生、应雨田和苏宝荣，在规范的范围内看，全等异形词还是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按照词语的类型单纯词和合成词，把异形词也分成了单纯词异形词和合成词异形词也是有道理的，晁继周和应雨田就注意到了这种分法。傅永和和田雨泽是从异形词定义的角度对其进行分类，抓住其性质特征。潘竟翰和杨春从异形词的来源及成因进行分类，主要是异体字造成的和异形语素，并对异形语素具体分类。对异形词分类是为了更好地规范，我们应该着眼于异形词中的绝大部分，并兼顾其他类别。

五、异形词研究的不足及未来展望

自从殷焕先先生第一篇研究异形词的文章开始，关于它的研究是由浅入深、层层深入，并取得了一些成果。从近些年来有关异形词的研究分类中可以发现，对异形词的研究与《现代汉语词典》相结合的较多，主要是结合整理表的颁布，分析具体词典中对异形词的处理，比较不同词典对异形词的收录情况，从而得到规范原则在实施中的效果。其还有一些具体的作家作品和異形词类型的研究、不同文体中对异形词的处理和与语文教学实践相结合的研究等，为后期的研究奠定基础。对现有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主要集中在异形词的界定、来源及成因、分类和规范原则四个方面，从它的发展来看，还有很多不足，主要有几个方面：

首先，针对异形词的理论研究的很多。具体某一类型的研究还是很少。尤其是生活中常见到的交叉异形词和包孕异形词。其次，尽管有关异形词理论研究得很多，但还是有分歧，如：它的定义、分类和规范的原则。最后，词语的发展是不间断的，连续的，对不同时期异形词的总结不够充足、完善。

对于这些不足。未来关于异形词的研究可以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在当前流行的各个语言交际场所中搜集新的异形词进行添加、对比，完成当前新的异形词的总结工作，体现异形词动态发展的特征：二是继续对异形词的相关理论进行深入探究：三是注重对不同时期异形词的整理或者是对某一学者关于异形词的看法进行梳理，从中可以看出异形词的发展变化；四是与词汇学的其他方面相结合，如：外来词、字母词等研究具体类型的异形词；五是选取多角度，运用语音学、类型学等知识对异形词的定义、来源进行更深探讨。

异形词是汉语中存在的独特的一类词，要把握词汇发展的历时和共时、动态和静态的特征，及时规范，并在社会生活中监督其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