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蒙

大一的时候，我偶尔会梦到高三，眼前是怎么也写不完的数学试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试卷背面还有大片的空白，像一个虚无的洞，面目狰狞的监考员一掌拍掉我颤抖的笔：“停笔，这是高考！”我从梦里惊醒，哭成了泪人。

我永远都忘不掉高三那年，我拿到全班倒数第十名的数学成绩时数学老师说的那句话——“至今成绩还排在最后几名的同学，怕是没什么希望了。”那句话像是蜘蛛的毒液，麻痹不慎跌入网中的猎物，可那时天真无畏的我，仍奢望在蜘蛛网里找到一线生机。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相反，我的内心比一般人都要脆弱。犹记得高一尚未分文理科，我的成绩进了年级前五十名。全校最好的班级是特尖班，重点班紧跟其后，文理分科后我被分到特尖班。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筒看书到半夜，可白天我一走进教室就紧张、压抑，因为我再怎么努力，成绩排名依旧垫底，没过多久我就狼狈地逃回了重点班。

我常常觉得，高三那年是我夙兴夜寐的一年。我每天早上五点五十分起床，六点十分集合，然后去晨跑，六点半冲进食堂，打完早餐后再快速冲上教室。在这大半个小时里，我几乎都在奔跑，最后我气喘吁吁地推开教室大门，打开头顶上的白炽灯。你知道吗？在艰难年月里支撑我熬下去的最大成就感莫过于此——我是第一个开灯的人啊。

即便如此，我的数学成绩依旧上不去。班主任找我谈话，让我多去操场散散步，劳逸结合，她说：“你非常努力，但还需要一点点悟性。”

于是我每天都去操场跑步，使劲地跑，跑到我一仰头风就能把眼泪刮下来。也许，努力也是需要天賦的。

在熬不出悟性的时光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重复着枯燥无趣的背诵、刷题、整理错题。数学已经耗费了我两年半的时间，我决定另辟蹊径——反复刷基础题目，尽量保证不出错，舍弃略有难度的大题，只拿步骤分，这样，总分也不会太低。我将重心放到自己擅长的英语和语文上，晚自习下课回到宿舍后，我仍然打着手电筒看语文素材，背英语作文。

夜深人静，大家在宿舍小声地讨论着各自心仪的大学和专业，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喂，你将来想去哪里？”

想去哪里念大学？念什么大学？入什么行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明明很简单，但是我却回答不上来。高三太忙碌了，我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只顾着往前冲。没有天赋与悟性，就做笨鸟中最先起飞的那只鸟，我就不信我达不到目标。而未来，就像《你好，旧时光》里的林杨说的：“如果还没有想好未来，那就一路往前走，努力做到最好，上最好的中学，学最多的本领，考最好的大学，看最多的书，学最多的知识，这些都是资本。这样，等到我有一天有了想做的事情，那么我手里有足够的本领，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了，也不会后悔。”

如果说高三像一场噩梦，那么高考就是最令人平静的部分——平静地答题，平静地交卷，平静地收拾东西，平静地获得选择未来的权利。我没有像一匹逆袭的“黑马”那样出类拔萃，但也没有考砸，而是以最真实的水平，问心无愧地结束了高三。

大雨滂沱之后，真的有彩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