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剑

主政一方的丈夫，与在经济部门任要职的妻子，暗中经商，利用职权输送非法利益给自家公司。机关算尽，反误了安享晚年。2017年8月和12月，已双双退休，退休前担任广东省中山市发展和改革局局长的言敏永，及曾任中山市火炬高技术产业开发区委员会书记的冯梳胜，分别领刑7年和15年。

空手套白狼

冯梳胜与妻子言敏永，均出生于1951年，两人在仕途上比翼齐飞。1997年冯梳胜调任广东省中山市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时，言敏永也在市计划委员会（现为市发展和改革局）担任领导职务。

沿海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冯梳胜内心向往做一名成功的商人，却难以割舍他的仕途前程。出于矛盾心理，他平时喜欢下属称他 “老板”。1999年，中山市开发区因招商引资政绩显著，级别升格为副厅级，他的职务也由管委会主任改为开发区委员会书记。随着开发区的快速发展，冯梳胜盘算，谁拥有土地，谁就是人生赢家。他在开发区拥有最高权威，妻子在中山市计划委员会，执掌审批征用土地的大权，天时地利兼备，但夫妻两人都是政府官员，如何能够在土地资源上分一杯羹呢？权衡利弊，他们决定开一家由自己实际掌控的公司进行运作。于是，注册成立了别人挂名法定代表人的“英凯公司”，并迅速被列入开发区的招商单位，以便搞到土地。

在冯梳胜的指使下，2000年3月，英凯公司与开发区某工业公司签订合同，工业公司出让土地33.4亩，每亩单价11.5万元，总价款共380多万元，首付款165万元。合同签订的当天，工业公司总经理陈飞及财务部经理李平从物业公司小账中支出，帮英凯公司缴纳了165万元的地款。

土地款首付的问题解决后，33亩土地顺利划到由冯梳胜夫妇实际掌控的英凯公司名下。但剩余的220多万元怎么解决呢？

实际上，冯梳胜拿下土地的目的，根本没有搞实体项目的打算，而是建设厂房后出租获利，这一点，他在筹备英凯公司时，已经筹划好，曾经托人在招商过程中留意需要租赁厂房的客商。当时工业项目的报建费用是每平方米35元，为减少建设投资成本，2001年，冯梳胜利用个别项目单独审批后就可以给予报建费优惠的便利，让英凯公司向开发区提交请示报告，申请将原来每平方米35元的报建费减半征收。冯梳胜在没有相关政策规定的情况下，为徇私利，亲自批示同意将英凯公司的报建费用由每平方米35元减至每平方米17元，使得英凯公司少缴报建费用，造成财政收入损失。

厂房建成后，由工业公司向其他厂家出租。工业公司的账面反映，从2001年到2006年，代收英凯公司厂房出租款988万元，划回给英凯公司厂房出租款500多万元，余额475万元中， 90万元属扣回工业公司代支的租金营业税及房产税税款，扣减后，实收土地款384万元。工业公司做平了账面，冯梳胜除投入建设厂房的资金外，实质上并没有投入购置土地的资金。

在此期间，言敏永也看中了开发区的另一块土地。这是中山市计委于1997年3月，以下属科室中山市机电产品进口办公室的名义，征用的单位集资房建设用地，面积8.226亩，购地款76万元由计委“小金库”支出。1998年5月，经开发区管委会批准，该地转为商住用地。言敏永打起了自家的小算盘，计委之所以能以低价买到土地，是因为丈夫在交易和转功能过程中起了作用。于是，她利用计委主任的职务便利，指示下属将该地块分割为两块，其中一块3.107亩用于职工集资建房。剩余一块5.119亩，她没有提及用途。2001年3月，她让人更名到自己的亲属名下，从而非法占有了这块商住用地。2003年，土地价格暴涨，言敏永以亲属的名义缴纳了地款4.2万余元。2011年5月，言敏永又把这块商住用地更名到英凯公司名下。

权位成“捞钱神器”

冯梳胜曾在部队工作20多年，杜文贵曾是冯梳胜的下属，转业安置到广州市越秀区后，对工作单位不太满意。2004年上半年，他专程到中山市拜访，要求到老首长麾下卖力。

2004年9月，冯梳胜打电话给杜文贵，称打算在广州投资商铺，“帮着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地点”。杜文贵赶托朋友潘中华打听，潘中华是承接土建、装修等工程的建筑商，正四处寻找机会，当即表示愿意贴钱给冯梳胜购买商铺。

2004年10月的一天上午，冯梳胜夫妇抽空去广州看商铺，杜文贵带着潘中华早早等候在那里。在看商铺的当口，杜文贵向言敏永递话：“嫂子，买铺位你别担心钱的事，我会帮忙出100多万元。” 言敏永将这番话告知了丈夫，冯梳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就按照他的意思办”。于是，夫妻俩一下子订了4间商铺，总价款372万元。其中杜文贵让潘中华出资110万元。

不久，杜文贵如愿调入开发区的一家建设公司工作，负责一处楼盘的营销，他见机推荐潘中华竞投售楼部建设工程。当冯梳胜到施工现场时，杜文贵把潘中华出资110万元购买商铺的事挑明，希望在售楼部的工程上给予照顾。2005年期间，潘中华承接了开发区建设发展公司发包的售楼部室外给排水、空调机房土建、临时供电等工程。

丈夫把权位当作“捞钱神器”，妻子也不让须眉。2000年6月份，时任中山市计委主任的言敏永，指使下属企业的一位负责人，将两千吨食用油批文以94万元的价格转卖，事后该款转入英凯公司的银行账户。2002年，言敏永担任中山市发展计划局局长，当时，该局正在筹建员工宿舍楼，包工头陈良通过请托，找到言敏永帮忙，她指定其承建，陈良为此向她行贿20万元。

借用他人名义，成立公司购置土地，是冯梳胜夫妇谋取非法利益的惯用套路。2003年，冯梳胜与言敏永成立了园林公司，购置土地40亩，建设了厂房及宿舍后，于2004年与某实业公司达成转让协议，价格5100万元，协议约定转让产生的交易税费由园林公司全额承担。为了使园林公司免缴纳、交易税费，冯梳胜指示时任开发公司总经理蔡小建及物业部经理顾勇，让他们想办法“避让”厂房交易税费。蔡、顾二人献上计策，以更名方式办理过户，虚构开发公司的名义回收园林公司土地，再将该土地卖给实业公司，曲径通幽，达成逃避缴纳交易税费的目的。闻此，冯梳胜大赞：“好，这个擦边球打得好！”随后让两人以开发公司名义出具申请材料，直接发文到市政府。于是，蔡小建、顾勇授意开发公司行政部出具申请，并由顾勇签发，然后交由有关部门审批通过，最终园林公司一毛不拔，完成交易，造成国家税收损失557万元。

退休并非安全港

2008年9月，言敏永办理退休手续。2011年2月，冯梳胜也安全着陆。面对实际控制的多家企业和上百亩厂房土地，他们产生过一阵子侥幸，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014年11月和12月，两人相继落网。案发后，中山市地方税务局稽查局对园林公司决定追缴557万元税款及滞纳金，冯梳胜的亲属为减轻其罪责，缴清了税款及滞纳金。

检察机关指控冯梳胜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二罪，言敏永犯贪污罪、受贿罪，分别向法院起诉。2017年5月，广东省江门市中级法院审理认为，被告人冯梳胜的行为应分别构成受贿罪和贪污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6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0万元。2017年7月，中山市第一中级法院以贪污罪、受贿罪、挪用公款罪对言敏永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7年，并处罚金人民币60万元。言敏永违法所得并实际控制的5.119亩土地，发还被害单位中山市发展和改革局等。冯梳胜不服一审判决，向广东省高级法院提出上诉。

广东省高级法院审理认为，冯梳胜以英凯公司资金困难为由，指使下属为其解决买地资金，并接受下属为英凯公司垫付的165万元土地转让款，构成受贿罪。其收受他人110万元购买商铺，在案证据亦足以认定其构成受贿罪。对于英凯公司提交的关于减免报建费55万元申请，属于冯梳胜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予以减免。冯梳胜指使他人以开发公司的名义申请办理土地更名，从而帮助园林公司逃避缴纳土地、厂房及宿舍的交易税费，属于冯梳胜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骗取所得。因此，冯梳胜利用职务便利及利用职务上有隶属关系的其他国家工作人员的职务便利，侵吞、骗取应缴纳而未缴纳的报建费用、交易税费，其行为构成贪污罪。鉴于冯梳胜的家属缴清了本案中中山市地方税务局稽查局对园林公司所决定追缴的税款及滞纳金，挽回了国家损失，故对冯梳胜可酌情从轻处罚。

2017年12月18日，广东省高级法院作出终审判决：冯梳胜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万元;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万元。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0万元（文中除言敏永、冯梳胜外，其余涉案人物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陈录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