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心

初春的清晨天亮得晚，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天空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布。

山脚下的小车站里，第一班大巴车就要出发了。司机先生坐在驾驶座上呵一口白气，搓一搓手。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到现在山里头还像被冻住了一样，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点新绿。司机先生正想着，夜空中又飘起雪花来。

车厢里还是空荡荡的，就在司机先生以为不会有人来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十几个女孩子。她们像一群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呼啦”一声涌上车来，眨眼的工夫，车上的座位几乎被坐满了。

怎么回事？司机先生眨了眨眼睛，這些女孩子就像结伴出游的小学生，她们好像一点都不怕冷，穿着嫩黄色的、薄薄的衣裳，竟然也没有一个大人跟着。

发车时间到了，司机先生缓缓启动大巴车，驶出了车站。

刚出发不久，一个座位离司机先生最近的女孩子突然出声道：“叔叔，请开快一点。”

“不行呀，”司机先生回答，“现在还下着小雪，开快了会看不清路的。”

他这么说完，原以为女孩子会点点头不说话了，却没想到全车的女孩子就像事先商量过一样，一起开口唱起了歌：“山风，请到这里来，赶在天亮之前，山里的春天，要开满了花。”咦？司机先生吃了一惊，原本不断飘落在车窗上的雪花，居然真的像被风一点一点吹开了一般，留出了一道清晰的视野。这样车好开多了，他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车行驶在了山路上，被积雪压弯的树枝低垂下来，擦着车顶，发出“嘎嚓嘎嚓”刺耳的声响，司机先生又不得不让车慢下来。

这回，没有人说话，车厢里的孩子们又一起唱起了歌：“树枝，请让一让，赶在天亮之前，山里的春天，要开满了花。”

女孩子们的歌唱完，低垂的树枝仿佛中了魔法的咒语一般，顺从地收起了枝桠，前方又一路畅通无阻了。

这群孩子还真是厉害呐，司机先生心里暗暗地想。

这时，离他最近的女孩子又问道：“叔叔，还可以再快一点吗？”

“不行了，天太黑又下着雪，地上滑，开快了容易出事故的。”

听了他的回答，女孩子们互相点点头，又一起唱起了歌：“星星，请帮一帮忙，赶在天亮之前，山里的春天，要开满了花。”

歌声一落，在车灯光的前面，奇迹似的落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就像一条金色的长毯覆盖着山路。大巴车开在这条金色的“毯子”上，又快又稳当，比开在平坦的大道上还要让人安心。

这下司机先生不用再顾虑什么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在天亮前，把女孩子们送到了目的地。

到站了，车门打开，又是“呼啦”一声，女孩子们一齐涌下了车。

可一眨眼工夫，这群女孩子就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一般，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是远远地还能听到她们欢快的笑声。

司机先生也走下车，望着女孩子们消失的那条路，心里想：这群孩子是花的精灵吧？她们是从春天的国度一路跋山涉水过来的吧？

早晨的阳光从天边的缺口倾洒下来，温暖的晨曦里，山上的树林里飘起了云霞似的花，冒出了层层新绿，山里的春天就在这一刻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