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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写意 以彩畅神
—— 张跃华山水画解读

2018-05-09黄丹麾

艺术评论 2018年4期
关键词:山水画中国画山水

黄丹麾

黄丹麾:博士、中国美术馆馆刊编辑、中国传媒大学特聘研究员、中国公共艺术网主编

张跃华先生

张跃华先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在2015年曾给他写了一篇名为《色韵交响 梦幻生辉》的画评文章,一晃三个年头过去了,随着跃华兄作品的不断跃进、升华以及本人对他作品认识的提高,我又萌生了再给他写一篇作品评论的想法,这就是此篇文章的初衷。

一、张跃华的山水画创新具有深厚的文人传统和民间传统

现代画坛杰出的金碧山水大家首推为张大千先生。当今国内金碧山水画名家有祁恩进、满云林、许俊、张大千、吴湖帆、黄秋园等。

浅绛山水是指在水墨勾勒皴染的基础上,敷设以赭石为主色的淡彩山水画。这种设色特点,始于五代董源和吴道子,盛于元代黄公望,亦称“吴装”山水。《芥子园画传》说:“黄公望皴,仿虞山石面,色善用赭石,浅浅施之,有时再以赭笔钩出大概。王蒙复以赭石和藤黄着山水,其山头喜蓬蓬松松画草,再以赭色钧出,时而竟不着色,只以赭石着山水中人面及松皮而已。”浅绛山水画法特点是素雅清淡,明快透澈。清代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中说:“浅绛山水,则全以墨为主,而其色轻重之足关矣。”他强调笔墨仍为画面状物构形的基础,墨色足后,略施淡彩,画面色调单纯统一,减少浓淡和轻重的变化,而其色多施于山石之上。

中国画在色彩理论上也有专门的论述,“随类赋彩”“以色貌色”等理论均为至理名言。“随类赋彩”是由南朝的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的设色方法。它是一种评画标准,是中国画用色的基本原则。在当时主要是指人物画的设色方法。“随类赋彩”中的“随类”,解作“随物”。“赋彩”即施色。《文心雕龙·物色》:“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这里的“类”作“品类”即“物”讲。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有云:“随色象类,曲得其情。”“随类赋彩”就是把画中物象分为数类,一类施一种颜色。比如人物画,可以把人物的面部、手等分为一类,山水画草本、木本等分为一类,每类物象可以按同种色调处理,也可以按季节分类,按季节处理物象的色彩。“以色貌色”源自六朝刘宋时的宗炳《画山水序》。他认为,画面上的山水色彩要以山水的本来之色为依据,这就是“画象布色”“以色貌色”的本义。传统中国画在色彩使用上比较强调色彩的客观性,相对弱化改变客观物象色彩的主观用色。这也为后来国画家在山水画的色彩变革中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在我看来,张跃华先生的色彩写意画是将色彩表现与中国文人写意相嫁接,从而形成一个新的画种。它继承民间壁画、寺观壁画以及张大千、刘海粟等人的泼彩法,但是又融入了个性化的理解与实践。张大千的泼彩一方面源于老年后的目疾,另一方面也受到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影响、自我求变的精神与知友的激发;刘海粟是在“没骨青绿山水”“水墨浅绛”“泼墨”基础上吸收油画的某些技法创造出来的大泼彩绘画。跃华仁兄的色彩写意画则是在融会了东西方绘画技法基础上的独创。从本质上说,他的作品强调东方的美学意境与美学气韵,但是又将丙烯颜料等大胆地引进,这使他的作品除了显现出中国写意山水的神采、风韵之外,又具备了西方艺术中的色彩、肌理、笔触、质感、体面、空间等元素,从而构建出另辟蹊径的独特魅力,真正做到了融会中西、吞吐古今。

张跃华的山水画用色方式与效果给人以鲜艳、明快,画面对比强烈,带来热情奔放的视觉感受,但却能够通过参入其间的墨色、勾勒及画面的点线面元素之间的构成方式,使之呈现出明艳之下的和谐关系;作品在整体上给人以某种强烈的色彩感和生命热情的跳跃感。张跃华的山水画更多地汲取了中国传统的寺观壁画、金碧山水、民间年画、装饰性艺术及套色版画的某些艺术手法和审美趣味。

张跃华的山水画,善于运用纯度高、对比度大的色彩及色阶关系来表现他的心性和情感,从而形成了其绘画语言的审美张力与视觉冲击力,其画作的形与色、构图与韵致等方面与中国宫苑及民间绘画中追求富贵、华丽、喜庆及吉祥等形式意味有着内在的历史渊源,但往往艳而不俗,娇而不媚,形成其明艳、丰富、绚烂、洒脱而又积极、乐天的画面意趣和富于生气的格调。

二、张跃华的山水画创新打破了传统文人画的束缚与弊端

中国绘画在隋唐时,宫苑厅堂和庙堂采用金碧山水,追求富丽堂皇的视觉审美效果及其文化观念意义上的正大气象,而随类赋彩则体现出先人朴素的观象取色,来于自然而中得心源的艺术经验和主张。而到了宋元时期,艺术家为了突破程式化和个性的显现,并由寺观和宫苑趣味转向自然和自我的内心,从而使笔墨及泼墨、泼彩的手法相继出现,艺术从记事、祭祀、礼仪及装饰中逐渐地走向画家自我胸襟和逸气的阐发,形成了以文人士大夫为主导的文人画坛。但是文人画以学识入画、以文入画、以诗入画,过于强调逸笔草草与抽象意趣,从而导致了轻视绘画语言、绘画技巧与绘画色彩的弊端,王维、苏东坡、欧阳修等文人士大夫的绘画评论标准也由此产生了偏差。张跃华的山水画把写意的用笔、造型与泼彩、皴擦、晕染、线条的奔流相结合,形成了既明艳、华丽、流动而又相互协调关照、对比中求取统一的效果,显现出他绘画的自由不拘和大胆奔放的个性特点。

三、张跃华的山水画创新根植于丰厚的三晋文化滋润

张跃华早年有着山西及北方生活的经历,而这些地方的自然气象、民俗文化、民间文学、寺观艺术和民间美术,都给他的艺术成长过程予以启蒙和深刻的影响。太行、吕梁的高山大川,雄浑壮阔、三晋热烈而豪放的社火与秧歌,黄河沿线多姿多彩的剪纸与年画,晋剧雄放而高亢的脸谱与唱腔,晋地的建筑砖雕、寺观壁画和家具漆画,都给张跃华以精神滋养、文化熏陶、艺术启迪,而这一切都无形地影响着他充满着浓郁而强烈的民间意蕴和人文风采的新型山水画创作。张跃华山水画的文化根性和自我性情依然与中国的北方文化、黄河文化有着内在的微妙关系。这也恰是他的绘画能够在传统的基础上形成强烈个性与差异性的根本原因。

四、张跃华的山水画创新以“写意”和“畅神”为核心

强烈的色彩一旦被引入中国山水画,固然增强了视觉冲击力和金碧辉煌之势,给人以喜庆热烈、昂扬向上的视觉享受,但是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走向媚俗与匠气。跃华仁兄对此有着极为敏锐的警惕。为了防止这种现象的出现,他始终将中国画的写意性、书写感放在首位,努力在作品的气韵、旋律、节奏、虚实、开合等方面猛下功夫,可谓张弛有度、收放自如。也就是说,他由中国画的笔墨写意走向了色彩写意,其用色不苛求工细,注重色彩的表现力和主体情趣的抒发,做到以色写意,以彩畅神。

红运当头 68x68cm 2011年

中国山水画之所以区别于西方的风景画,就在于它将万趣融其神思,努力构建畅神的视觉图式。也就是说,山水画的创作与观赏,以引起无限的情思和促使精神愉快为最终的依归。“畅神”是对山水画审美境界的升华,是将真实的山水提升到审美的山水,是对艺术家山水艺术创作的审美精神状态的总概括。“畅神”说使审美进入自觉状态,是对“致用”观与“比德”观的巨大跨越。“畅神”说鲜明地突出了人的审美愉悦功能,强调把握主体审美意识的绝对意义,强调个体审美的自由及其个体审美认识的价值,强调彻底摆脱“致用”与“比德”的束缚。而这种畅神审美理念在跃华兄的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五、张跃华的山水画创新的突破口是色彩表现

跃华兄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首先打破了笔墨中心论与传统写意观,强调了色彩在山水画中的本体地位与中心地位;其次,引进了西画中的色彩表现技巧,形成色彩冷暖、疾徐、虚实、主次等的对比与变化,构建出特有的色彩美、肌理性、笔触感;第三,打破传统中国山水画的“三远法”,积极引入西画的焦点透视和体块感、空间感,从而增强了山水画的纵深感,给人以更为震撼的崇高性;最后,一改以道家玄素哲学为核心的审美理念,强化了以儒家哲学为支撑的审美观,强调充实、光辉与浩然之气,着力打造庙堂美学与社稷美学的辉煌感、庄严感与雄壮感。

以色彩为突破口革新中国画是近现代许多画家的夙愿。刘海粟、张大千力图引进西画的色彩以形成中国画的新面貌,李可染、田黎明希冀引进西画的光感以走出中国画的新路径,因为色彩本身就离不开光感。将光引入中国画创作其实始自“黑龚”,经“黑宾虹”,直至李可染的逆光画法和田黎明的“自然照射法”达到一个极致。无疑,跃华兄是这条路径上的一位独特的探索者。他将舞台美术的“天光”引入彩墨创作之中,必然形成辉煌的光晕效果。跃华兄在2015年以“墨彩神光”为主题在京华美术馆举办了由我担任学术主持的大型绘画个展,更昭显出他革新中国画的雄心与胆识。在这次展览的研讨会上,陈绶祥、王宏建、陈池瑜、丁宁、郑工、翁剑青、黄丹麾等著名理论家都对他的山水画予以了高度的评价。

跃华兄的色彩写意画在强化色彩表现力的同时,必然凸现光与色的效果。光色元素一旦介入画面,必然打破水墨自身“墨分五色”的色彩关系,绘画图式肯定会呈现明丽、辉煌、唯美的艺术境界。幻化的意象与眩目的色彩直指观者的心灵与魂魄。这种视觉图式与绘画语符因其陌生与独创,所以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张力与审美震撼力。跃华兄在色彩表现上善于运用大块的红、黄、蓝、绿等颜色,这些色彩既纯净简洁,又绚丽明艳。跃华兄对当代中西文化形态的互渗与共生具有敏锐的感知力,他将丙烯等颜料引进绘画创作之中,丰富了中国传统山水画语言的表现力,使绘画更加“眩”“光”“亮”。丙烯颜料本身具有水溶性与耐水性,跃华兄将这种颜料引入山水画后,使画面本身色彩鲜艳、浓丽明亮。跃华兄非常注重“光”与“色”在山水画中的地位与作用,他的山水画强化了“光”与“色”的建构,“强光”与“艳色”的互动使他的作品更加具有诱人心魂的视觉愉悦感和审美诱惑力。跃华兄尝试将光色表现技法移到宣纸上运作,采用墨与色对冲的表现方式,以墨与色的交织表达丰富的光艳效果,墨皴与色皴互为依托,最终走向了相融与共生,形成特有的明快肌理与蓬松质感,构建出诗意般的幻化意境。

万寿紫光 68x136cm 2012年

紫光接天红运无限 68x136cm 2000年

写王原祁画意 34x34cm 1997年

接天红运开 68x136cm 2015年

《碧霞红运走金山》以大面积的红、黄、蓝、绿、黑等颜色描绘山林、云海、松树、房舍等物象,给人以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之感,鲜艳、明丽的色彩蕴含着对吉祥的祝福与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卧龙金山千祥聚》以黄、绿、红、蓝、粉等颜色挥写山石、江河、草木、庙宇,充满吉祥、浪漫、娇艳与富贵之气,给观者以无限美好的审美遐想与艺术思考,《万祥千瑞洒满中国河山》《万祥涌中国》等其他很多作品也都是具有阳光、明亮、绚丽、多姿的美感与动人心魂的艺术感染力,在此不再赘述。

总之,跃华兄的色彩写意作品应以笔墨为根基,以色彩为着力点,以民间壁画、年画和寺庙壁画为依托,并将舞台美术等元素引入画面,就此掀开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改革新思路,这种色彩写意画与林风眠的彩墨画一样,必将在中国绘画史上留下浓色重彩的一页。在中国画求新求变的历程中,跃华兄的色彩写意画既有水墨画的写意精神,同时又在水墨画的点彩、施色、泼彩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独造,从而比传统水墨画在色彩上更加丰富、明快、鲜亮。跃华兄受中国传统设色画、民间绘画和西方绘画的多重影响,逐步形成“色彩写意画”这种新的画种。它将西方绘画的精髓融入到传统的中国画表现当中,力图对中国传统绘画进行再造与重构,从而打破了传统山水画的格局,对当代的山水画的发展具有积极的探索意义和创造价值。但是,创新都是具有实验性的,当年林风眠也曾因自己的“彩墨画”被人称为“非国画”而苦恼,相信跃华兄的这条革新之路也必将充满坎坷与艰辛。

跃华兄对生活一直充满乐观豁达的态度,这也决定了他明艳、阳光、美好、向上的艺术观,我衷心祝愿他在以色写意、以彩畅神的艺术道路上不断实验、勇于创新,早日形成个性化品牌,并在不久的将来登上艺术之巅,相信这种艺术理想终究会变为审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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