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成

[摘 要]近年来中俄油气能源合作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发展迅速。展望未来，俄罗斯能源储量正日趋减少，开采成本逐步上升。同时我国新能源技术与能源利用效率不断提升，减轻了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度。可以预见，未来两国油气能源合作的潜力有限，合作规模趋于饱和。在中俄经贸合作进入拐点期的背景下，两国能源合作拥有了新的合作形式，并构成了两国大项目合作的主体。今后油气能源合作不會是中俄经贸合作的主要发展方向，但仍将是重要方面。随着中国在俄罗斯能源出口格局中重要性的提升与俄罗斯进行能源开发所催生的资本与技术需求，未来俄罗斯对华油气能源合作的意愿将进一步增强。

[关键词]能源合作；油气能源；中俄经贸

[中图分类号]F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283（2018）02-0029-04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China-Russia oil and gas cooperation has developed rapidly. Looking ahead， Russias energy reserves are shrinking and mining costs are rising. At the same time， Chinas new energy technology and energy use efficiency have been improved， and the dependence on Russian energy has been alleviated. It is foreseeable that the potential for future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is limited and the cooperation scale is becoming saturated. In the context of the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a and Russia， the two countries have developed new forms of cooperation and formed the main body of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two major projects. The future cooperation of oil and gas energy will not be the main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China-Russia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but it will still be an important aspect. As Chinas importance in the pattern of Russian energy exports of Russian energy development has brought capital and technology requirements， the will of the Russian oil and gas energy cooperation with China in the future will be further enhanced.

Keywords： Energy Cooperation； Oil and Gas Energy； China-Russia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不断推进，我国对外能源合作迎来了历史性机遇。其中中俄两国在油气能源合作领域已签署了诸多大型合作项目，如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中俄原油管道二线工程以及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等，对于构建多元化能源进口渠道，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具有积极意义。在中俄油气能源合作取得历史性进展的同时，也应保有对两国能源合作的理性认识。一方面，中俄油气能源合作的迅速推进离不开两国政府高层的大力推动，俄罗斯放开允许外国资本进入能源行业上中下游的背后既有经济考量，也有政治考量；另一方面，当前中俄经贸合作进入了结构转型升级的调整期，随着产能合作、航空航天合作以及投资合作等新合作领域的深入发掘，未来油气能源合作在中俄经贸合作中的地位将会相对下降。综合诸多因素，在中俄油气能源合作迎来历史新阶段的背景下，展望中俄油气能源合作的前景具有现实意义。

一、中俄油气能源合作规模趋于饱和，增长潜力有限

“一带一路”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使中俄政治互信达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为两国油气能源领域的大项目合作提供了良好的合作氛围。在亚马尔项目、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以及阿穆尔天然气加工厂等项目迅速推进的同时，未来中俄油气领域合作实质上增长潜力已经趋于饱和。

1.俄罗斯能源储量渐趋减少，可开采成本日益上升

俄罗斯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构成了中俄两国能源合作的基础，然而，俄罗斯油气资源的储备与开采前景不容乐观。以石油为例，目前俄罗斯已探明的可开采石油储量为290亿吨。2015年，初步计算俄罗斯原油产量（不含凝析气）约为5.05亿吨，这种储量可以持续57年。然而，专家证明已探明的储量其实只有上述总储量的一半，约为140亿吨，将仅仅能持续开采28年时间。[1]与此同时，俄罗斯已开发的油田主要集中于西伯利亚与乌拉尔地区，这些地区开采成本相对较低，但油田大都进入了开采寿命中后期，储油量日益枯竭。而俄罗斯境内未探明的石油储备大都位于地质条件复杂的偏远地区，如北极圈内，开采成本较高。2015年，俄罗斯发现了7处新的油井，其中有3处位于北冰洋地区。[2]俄罗斯日益枯竭的储油量与未来不断提高的开采成本使对华原油出口难以持续扩大。就天然气而言，俄罗斯天然气总储量与产量均居世界第一位，按当前开采能力能够持续开采80年。但俄罗斯天然气资源分布极不均匀，超过2/3位于西伯利亚地区，其中主要集中于亚马尔半岛与东西伯利亚，也是中俄马亚尔液化天然气项目与东线天然气管道工程的主要气源地，基本充分释放了两国天然气合作潜能。可以预见，未来中俄天然气合作若要进一步扩大已经缺乏可开发的新气源地。

2.我国能源进口渠道日趋多元化，削弱了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

尽管2015年以来俄罗斯已成为我国最大的原油进口来源国，但其在我国原油总进口量中并没有占绝对多数比重，除俄罗斯外，中东地区、北非地区和西非地区是我国石油进口来源地的主要分布地区，我国从这三个地区进口的原油量占我国原油总进口量的75%左右。[3]例如，2017年1-9月，我国共进口俄罗斯原油4500万吨、安哥拉（西非）原油3990万吨、沙特阿拉伯（中东）原油3850万吨。此外，随着2014年以来的国际油价下跌，以及美国开启的页岩油革命，世界原油市场开始从买方市场转向竞争激烈的卖方市场，中国逐步成为世界主要能源出口国竞相争取的买家。南美洲、北美洲与大洋洲地区国家均更加积极地参与中国原油市场的竞争，中国已成为美国石油的最大进口国。在天然气进口格局上，2014年签订的中俄4000亿美元天然气大单只是为我国开辟了一条新的天然气进口通道，而我国早已形成了源自中亚、东南亚与大洋洲地区的多元天然气进口渠道。随着美国页岩气革命的开展，美国不断加强进入中国天然气市场的努力，2017年11月中美签署阿拉斯加液化天然气生产工厂协议。随着美国的强势加入，可以预见未来中国天然气进口格局将进一步扩展。在我国油气能源进口渠道日趋多元化的大背景下，我国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程度总体上呈下降趋势。

3.我国新能源技术的进步与能源利用效率的提高减少了油气进口需求

我国已经发展成为世界最大的能源生产国，能源产业快速发展，供应能力明显提高，产业体系进一步完善，主要体现在能源供应能力显著增强，清洁能源比重逐步增加，节能环保成效明显等方面。[4]这无疑将在未来不断减少我国能源的进口需求。一方面，我国新能源技术进步迅速，以新能源领域的主要产业为例，截至2016年底，我国光伏发电行业新增和累计装机容量均为全球第一，同时风电产业、太阳能热利用产业、太阳能热发电产业、生物质能产业、地热产能产业与储能产业也发展迅速，均达到了世界级规模与技术水准。另一方面，随着能源勘测、开采与利用技术的进步，近年来我国能源的利用效率提升明显。[5]总体而言，随着我国新能源技术进步与能源利用效率的提高，我国对进口能源需求的增长潜力已经有限。

二、油气能源合作不是中俄经贸合作的主要发展方向，但仍是重要方向

中俄经贸合作正迎来历史性的结构升级拐点期，油气能源合作也步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总体而言，“一带一路”为两国经贸合作带来了历史性机遇，这一背景下能源合作并非中俄经贸合作的主要发展方向，但依然是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充实双边合作而言具有重要意义。

1.中俄经贸合作处于结构优化升级的拐点期，能源合作迎来新阶段

2014年开始，中俄经贸合作结束了高速增长阶段，传统的低附加值产品贸易增长潜力渐趋耗尽。大项目投资在经贸合作中将发挥引擎作用，产能和装备制造业合作将成为新的增长点。[6]两国经贸合作逐步进入结构优化升级的拐点期，有潜力的新合作领域正在被发掘，未来能源合作在两国经贸合作整体格局中的地位将不再是主导性的，但依然是重要方面，因为能源合作本身也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逐步以上下游全方位合作代替过去单一的能源产品贸易，合作规模与层次得到了提升。2014年以来由于西方经济制裁造成的经济局面恶化，俄罗斯政府放宽了外国资本投资本国油气行业的限制。随后中俄上中下游全方位能源合作进展迅速，如上游的亚马尔项目、中游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项目与下游阿穆尔州天然气加工厂项目等，新的合作形式大大推动了两国能源合作的发展。在2017年11月中俄总理第22次定期会晤期间，双方高度评价中俄能源合作取得的成果，愿继续巩固和发展中俄能源战略伙伴关系。为此，双方商定：继续扩大石油天然气领域全面合作，稳步落实现有合作项目和政府间协议，推进上中下游一体化合作。[7]两国新阶段能源合作在未来仍将是中俄经贸合作的重点领域。

2.油气能源合作依旧是当前中俄大项目合作的主体

大项目合作正逐步成为扩大中俄经贸合作的主导力量，在中俄目前已签订的大项目合作协议中，能源项目依旧占绝大多数（见表1）。

可以看出，当前无论就投资金额还是合作数量而言，油气能源合作均占据中俄大项目合作中的主导地位。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油气能源合作仍是中俄经贸合作的重要方面。

三、未来俄罗斯扩大对华油气能源合作的意愿将继续增强

油气能源出口对于俄罗斯经济发展而言具有关键作用，随着制裁的开启，俄罗斯对欧能源合作和国内能源开发逐步陷入困境。借助“一带一路”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的历史契机，扩大对华能源合作成为俄罗斯摆脱当前经济困境的重要突破口。

1.中国在俄罗斯油气能源出口格局中的地位愈发重要

俄罗斯经济发展至今仍高度依赖能源，财政收入的50%来自于石油与天然气资源出口，同时俄罗斯已多年位居世界第二大原油出口国与第一大天然气出口国。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前，俄罗斯油气资源的主要出口对象国为乌克兰、白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等邻国以及德国、意大利、法国、波兰、荷兰等欧洲国家。西方经济制裁开始后，俄罗斯与乌克兰和欧盟的能源合作受到制约。随着俄罗斯国内经济局势恶化，扩大对华油气能源出口对于缓解国内经济困境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近年来中俄一系列大型能源合作項目快速推进，中国已成为俄罗斯最重要的能源出口对象国。2016年以来，俄罗斯连续两年超越沙特阿拉伯成为我国第一大原油进口国，但在全球油价低迷，页岩油革命迅速推进的背景下，全球原油市场已从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世界各主要产油大国在中国市场的竞争十分激烈，俄罗斯只是以微弱优势占据着对华原油第一大出口国的地位。在天然气出口领域，俄罗斯也面临着美国天然气强势进入中国市场的竞争。在较大的竞争压力之下，如何占据中国这一最大的能源出口对象国更多的市场份额对于俄罗斯而言十分迫切。

2.俄罗斯亟需中国的资本与技术推进油气能源开发

出于经济发展的需要，俄罗斯不能放缓国内能源开发的步伐，然而，西方国家的经济制裁导致俄罗斯失去了扩大能源开采所必需的投资与技术来源渠道。2017年7月，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美国敌对国家制裁法案》，制裁案有多个条款瞄准了俄能源行业，如限制美国公民和美国公司投资俄罗斯能源公司、禁止美国公司参与任何俄罗斯公司控股高于33%的能源勘探项目等。制裁案还把制裁对象扩大到任何投资或帮助俄罗斯能源勘探的外国公司，以及帮助建设俄罗斯能源出口管道的公司。[8]2017年10月31日，美国财政部公布了针对俄罗斯能源领域的新制裁措施：禁止美国企业和个人参与俄罗斯在深海、北冰洋区域油气资源及页岩油开采和生产项目。[9]

多年以来，俄罗斯开发新油气田所需的技术与资本主要来源于西方国家，近年来俄罗斯开始将能源开发的重点着眼于北极地区。2014年以来，伴随国际石油、天然气价格断崖式的下跌，高昂的成本使俄罗斯北极大陆架油气田的开发变得经济上不可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俄罗斯石油公司纷纷推迟了北极海域的勘探开发计划，欧美的持续制裁使得拥有充裕资金和掌握先进技术的国际石油公司退出了在北极海域与俄罗斯的合作，而单凭俄罗斯自身的力量来实现北极开发战略顯而易见是不切实际的。[10]在制裁的压力下俄罗斯不得不寄希望于中国，并放宽了能源行业投资的法律限制，允许中国资本进入俄罗斯能源行业的上中下游。目前，中国已取代西方成为俄罗斯进行能源开发所需资本与技术的主要提供者。在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中，中方为最大的融资方。亚马尔项目地处北极，施工环境恶劣，为降低建设成本主要工程均采用了模块化的施工方式，即在其他地方加工完项目所需的大型设备并组成标准单元，然后运到项目所在地进行组装。目前项目所需的近400个模块，绝大多数由中国企业建造。[11]在阿穆尔天然气加工厂项目中，三个标段的建设均由中方企业以投标方式参加，目前由葛洲坝集团中标承建的P1标段已于2017年8月开工建设。未来，随着俄罗斯国内能源开发尤其是北极能源开发的推进，其对中国资本与技术的需求将会更加迫切。

四、结语

中俄两国基于能源结构互补性展开的油气合作将会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继续作为中俄经贸合作的重点内容而存在。在中俄经贸合作处于拐点期的背景下，油气能源合作能够起到充实经贸合作规模、增进双边互信的作用，并成为新形势下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中俄两国互利共赢合作的典范。

[参考文献]

[1]环球网.俄官员称俄可开采石油资源将在30年后将耗尽[EB/OL]. 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6-03/8733109.html，2016-03-18.

[2]腾讯财经.27年后俄罗斯的石油真的会枯竭？[EB/OL].http：//finance.qq.com/original/MissMoney/mm 0502. html，2017-04-08.

[3]陈浩杰.我国重要能源资源进口来源地与运输通道优化选择研究[D].西安：西安科技大学，2016.

[4]新浪科技.世界和我国能源格局[EB/OL].http：//tech.sina.com.cn/d/2017-03-13/doc-ifychhus 1056040. shtml，2017-03-13.

[5]赵楠，贾丽静，张军桥.技术进步对中国能源利用效率影响机制研究[J].统计研究，2013（4）.

[6]郭晓琼.中俄经贸合作新进展及未来发展趋势[J].俄罗斯学刊，2016（3）.

[7]新华网.中俄总理第二十二次定期会晤联合公报（全文）[EB/OL].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7-11/01/c_1121891023.htm，2017-11-01.

[8]新闻分析：美国对俄制裁暗藏能源野心[EB/OL].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7-07/27/c_1121391379.htm，2017-07-27.

[9]新华网.美国追加对俄罗斯制裁 俄罗斯回应：没在怕[EB/OL].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7-11/02/c_129730888.htm，2017-11-02.

[10]王淑玲.俄罗斯北极大陆架油气资源现状及开发前景[N].中国矿业报，2017-06-09（004版）.

[11]中国石油新闻中心.亚马尔LNG项目建设纪实[EB/OL].http：//news.cnpc.com.cn/system/2017/02/14/001633874.shtml， 2017-02-14.

（责任编辑：郭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