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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时年纪小

2018-05-05夏雨

文苑·感悟 2018年5期
关键词:男女朋友记忆里学长

夏雨

记得当时年纪小

我爱谈天 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 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高二的那个元旦假期过后,学校里的情侣突然一丛一丛地冒了出来。好友们聊天都加上了“我家的”或是“他”的字眼,元旦联欢会上不但互送礼物,晚上还浩浩荡荡地相约去KTV。在年级主任够不到的校外,大家着实疯狂了一把。

而我,老老实实地回家学习,亓韵瀚也是。事实上那天他连联欢会都没有参加。一月一日,是他妈妈的忌日。

网上有人总结,最沉默寡言的群体是17~20岁的男孩,我开始信了。因为处在这个年龄段的亓韵瀚,展示出了惊人的沉默,甚至在我去他班上找他玩的时候都会冷冷地甩给我一句——“以后没事别总来找我”。

我颜面无存,只得压住怒火退回来,咬牙切齿地对着闺蜜小敏抱怨:“谁稀罕去找他!有很多人喜欢我的!”

亓韵瀚家和我家是邻居,亓韵瀚小时候总被反锁在家,我妈可怜他,就让他每天来我家吃饭、写作业,久而久之,亓韵瀚几乎被小区里其他所有人当成覃家的大儿子。每天中午放学后,我和亓韵瀚都会边聊天边走进家门,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今儿聊的是热播剧,明儿讨论的是哪个女生是美女。我妈每次都不胜其扰,催促道:“大瀚,覃琴,你们俩赶快吃完饭去午睡!一天到晚聊闲天,到底有没有把心用在学习上?”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同学问我:“那个亓韵瀚是不是喜欢九班长得像宋茜的那个女孩?有一次他还骑车载着她回家,那丫头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啊?哦……是吗?”我压下心底的惊讶,装作若无其事。如果中文没有如此之多的感叹词和拟声词,我怕我会什么也答不上来。

亓韵瀚从小到大的隐私,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的?他哪年哪月哪日被他爸揍哭了,哭了多长时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他曾骑车载着“宋茜”回家?!

我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诚然,亓韵瀚是很招女孩喜欢的,他白皙、好看、高瘦,虽然我了解他没心没肺、古怪善变的性格,但是外人都被他的外表蒙蔽,一致以为他沉默、内敛、高冷……简直就是完美的王子!

有一阵子好几个女生为了能和他接近,抢着要做我的朋友,因为我每天放学和亓韵瀚一起回家。

表姐来找我玩,与亓韵瀚聊得投机,但不一会儿又拌起嘴来,最后索性打闹起来,差点把窗帘都拽了下来。

“我一定要制服这个疯丫头!”反扭着表姐的手,亓韵瀚龇牙咧嘴地喊道。

表姐回家后,我和他照例坐在一起吃饭。我揶揄道:“那些女生如果看到眼前的景象,宁可相信自己眼睛坏了,也不会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

“在你的面前,我还用隐藏吗?”他轻轻回了一句。

我的心不可自抑地颤抖了一下,直到某一天被那句莫名其妙的“以后没事别总来找我”击中……

此刻,我还不懂被冷落之后的不快是缘于什么,只是以为是爸爸给别的小孩零食时自己产生的嫉妒。

“亓韵瀚和人打起来了!”课间,有人大喊一声。

我飞奔出去,一路担心,很怕看到躺在血泊里的亓韵瀚。直到被打的刘世全映入眼帘,我的一颗心才落下地来。可是,打人的亓韵瀚去哪了呢?我奔向亓韵瀚的教室门口,忽有一刻,他青肿的侧脸和我夺眶而出的眼淚定格在落地窗斜射而入的一道阳光里。

“哭什么啊?就知道哭!赶快回去上课吧,都打铃了!”他声音粗暴,可是抚摸我头发的手是温柔的。

“你不是能忍吗?为什么这一次动手了?”我呜咽出声。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踩了学长掉在地上的东西,学长过来揪住我,我傻在原地,亓韵瀚忽然挡在我的前面,生生挨了那个霸道学长两个耳光。他憋得通红的脸和委屈的目光,很久之后我都忘不掉。

后来我才知道,亓韵瀚的妈妈是患抑郁症自杀身亡的,那天刘世全拿这事嘲弄他,他没忍住就动了手。

“我总希望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想一直困在我妈妈的记忆里……”有一天他忽然说出心里话。

“你是由于这个原因突然开始疏远我吗?是因为不想跟过去所有的事有瓜葛吗?你想离开我们……”

“倒是没有想过疏远你,我只是怕被同学们说是男女朋友,我们都这么大了,我不想你因我被说闲话。”

“我们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怕什么?”我心虚地问道,“我们也没有可能吧?你不是说我是你最不喜欢的类型吗?还说我没有母性,又娇气……”

“那好吧,明天早上我自己先走,不等你了。”

“你敢?!”

从明天开始,我要和你像从前一样,手拉着手一起上学、放学……

“琴琴,你怎么还在写那些文章?快跟我来收拾东西,明天就要搬走了。”我向窗外望去,天空被几栋楼切割得只有远远的一个小长方形。

不知谁家在做饭,一股菜香飘了过来。楼道里那常年不退的一洼积水里放着几块用来垫脚的石头,石头上都生了绿苔。而我和亓韵瀚,从恋爱到结婚,已经过去了十年。

我们一同考上了离家很远的一所大学,他如愿离开了旧的房子和记忆,只允许这个旧的我形影不离。后来我们又在远方买了房子安了家,也定下了工作,一切水到渠成,我们展开了新的生活画卷,他也彻底从失去妈妈的痛苦中走了出来。我爸妈也买了新的房子,曾经的旧房要出租了,我们过来帮着清理打扫。

我从箱子深处翻出一盘磁带,放进随身听,里面传出二人转的唱腔:“杨树林,蒙上泥儿,地里跑开拖拉机儿,想起来呀笑死个人儿,咱们两个在这谈过心儿……”儿化音带出的欢快感,配合陈旧的腔调,竟有种亲切感扑面而来。

我们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聊起小时候的事。我曾把胶水当成护肤品涂在亓韵瀚的脸上,我们曾把柳絮攒在立柜里等冬天做棉被用,他曾经被他爸拉去剃头哭了一场,我们曾偷偷溜进附近的幼儿园玩滑梯,我们曾在上下学所经的一条小路上埋藏了“时间胶囊”,但因为埋得太浅以至于第二天就被人挖走了……

你的记忆里有我,我的记忆里有你。我们拥有共同的回忆,即使忘记了什么,他也可以把它填满。

很多年以前的一天下午,妈妈招呼着我:“来,琴琴,看谁来了?”

爸爸从身后拉出一个眼里还透着惘然的小家伙,说:“这是隔壁亓叔叔的儿子,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玩儿。”

“我有很多连环画可以跟你一起看,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名叫亓韵瀚,小名叫大瀚,你呢?”

“我叫覃琴。”

“琴琴?你没有大名吗?”

“我只有一个名字。”

“你都借我连环画了,我也可以把我的大名借给你。”亓韵瀚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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