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雷

看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就看谁该优先就行了。站在一台柜员机前等待取款，刚好里面的人办好业务出来，该我了。但看到旁边一位女士站在另一台柜员机前等待，我就示意她到我等到的这台办理。这与献殷勤没有什么关系，我考虑的是女士優先的原则。

在西方社会，女士优先是一条基本的人际准则。无论是上地铁、上公交，排队进入博物馆、排队进餐，还是购物看电影，女士优先的原则渗透到社会的角角落落。英语里所谓“Gentleman”，应该就是将“女士优先”原则贯彻的最好的男性。

之所以要实行女士优先原则，大约基于这样一种哲学考量，再强大的女人也是相对的弱者。我们不能只看到“铁娘子”“铁”的一面，而忽视了她作为女人的一面，所以她被选为最有魅力的女人之一。反对女士优先的大约是一些女权主义者，但是，过分强调男女平等事实上抹杀了女性在生理和心理结构上的特殊性，这种抹杀也是不人道的。

我认为女士优先的原则，应该是检验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第一标准。自然，女士优先原则应该天然地将儿童优先、老人优先的原则贯彻其中。泰坦尼克号在北冰洋撞上冰山后，优先撤到救生艇的是老人、妇女和儿童。船长史密斯在指挥完撤离后，选择与这艘船一起沉没。这是一位伟大的船长，他把女士优先的原则在生死关头贯彻得非常彻底。这是西方文明让人敬仰的地方。

除了女士优先，还有行人优先，这在我们这个发展中国家，显得越发重要。每次过斑马线就像过生死线，这是许多人的体验。我看到过不止一次，有司机在经过斑马线的时候不仅不减速，反而加速超车。这是在挑战我们社会文明的底线，这是我们的耻辱。每次看到教室黑板报上的文明出行的规则中的一条，我都会有悲凉感，这条规则是：见到车辆要让行。到底是车的速度快还是人的速度快？到底是该车让人还是人让车？同女士优先的原则一样，行人优先的原则体现出的是对生命的尊重，因为和女士在男士面前必然的弱势地位相同，人在车的面前同样是处于弱势地位。保护弱者的利益不受侵犯，这应该是一个文明社会的基本尺度。

还有什么应该优先？自然该提到残疾人。在一段时期的社会中，“残疾人”这个词本身就带有屈辱的色彩。我们很少考虑到残疾人的痛苦，很少想到残疾人应该和正常人一样被尊重。我们的公共设施中，盲道是残缺不全的，没有供坐轮椅者使用的公共卫生间，城市的书店里几乎看不到公开出售的盲文书籍，肢体残缺的人尚且受到大家的歧视，更不用说那些精神残疾的人，那些自闭症患者、狂躁症患者、抑郁症患者。在《庄子》里有许多的残疾人，有人笑称庄子可以做残联主席。庄子在这些肢体残疾的人身上看到灵魂的饱满和健全。作家史铁生就是一个灵魂特别饱满健全的残疾人，他的思考力不低于任何一个正常人，甚至超越很多。庄子给予了这些残疾人相当的敬意与尊重，这是我热爱庄子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我不希望我们的社会只是富二代优先、官员优先、有钱有势的人优先、有关系有门路的人优先、投机取巧或者巧取豪夺的人优先。我希望能看到女士优先、行人优先、残疾人优先、一切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优先。谁该优先，这考量着一个群体的良知；谁该优先，这是检测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标杆。我希望我们的文明不是写在纸上，或者挂在墙上，我希望我们的文明应该在那些真正得到优先的人们的笑脸上，热情洋溢地绽放。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