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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鹰绞杀中的覆灭

2018-04-25拖雷

兵器 2018年4期
关键词:福斯空战戴维斯

拖雷

一战空中王牌榜单上高居第七位的英国飞行员詹姆斯·麦克古登在1916年11月的一个下午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5架英国皇家陆航第29中队的DH.2单座战斗机在阿腊斯地区围攻1架落单的德国飞机。“我和战友们犹如一群愤怒的黄蜂般发起攻击,然而那个德国飞行员却在4-5分钟的时间里向所有英国飞机还击,然后灵活地向东面飞离。”

麦克古登紧随其后,他咬在敌机并在不到50米的距离上开火,他打光了飞机上刘易斯机枪的全部4个弹鼓,子弹竟全都被那架灵活的德国飞机避开了。返回驻地后的麦克古登极为懊丧地写道:“我得给这个德国佬打满分,不得不承认,他让我们大家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傻子。”

一年后,麦克古登在一场载入史册的空中格斗中与这个“德国佬”再次相遇,这个被英国飞行员称为“德国佬”的就是1916年德国第2狩猎中队年轻的见习飞行员维尔纳·福斯,当时仅19岁。

极富飞行天赋的年轻人

福斯作为战斗机飞行员的生涯只有短短的10个月,然而敌我双方对他的评价高度一致:从不回避战斗,总是在空战中不顾一切。 福斯在1917年9月阵亡之前,一共取得了48次空战胜利,战绩仅次于大名鼎鼎的“红男爵”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直到一战结束时,也只有2名德国飞行员的成绩能够超越福斯,他们分别是击落62架敌机的恩斯特·乌德特和取胜54次的埃里克·洛温哈特。其中只有乌德特一个人活了下来,这也足见一战空战之残酷。

1897年4月13日,维尔纳·福斯出生在莱茵兰地区以盛产丝绒著名的老城克莱费德。

福斯在1915年8月1日前往设在科隆的第7预备航空营报到。能够熟练驾驭摩托车的福斯同样展现出在飞行方面的天赋,到1916年3月10日就被分配进入新组建的第20轰炸机中队,成为这个飞行队里年纪最小的人。

福斯不仅在11月21日正式转为战斗机飞行员,而且加入的是那时最令德国飞行员向往的飞行队——驻扎在索姆地区的拉金科特-马塞尔的第2狩猎中队。

福斯不断驾机升空,还和一名出身枪骑兵部队的少尉飞行员建立了战地友情,他就是波尔克的得意门生之一里希特霍芬。不过两人在空中则保持着竞争关系,他们的击落数都直线上升,轮流领跑德国王牌飞行员击落榜单。里希特霍芬私下里承认福斯是自己“唯一的竞争者”。福斯则这样写道:“他(里希特霍芬)是非常出色的战斗机飞行员,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比我强多少。”

1917年3月,第2狩猎中队一共取胜15次,其中竟有11次完全归功于福斯一人。福斯在5月20日回归西线,升级成为第5狩猎中队中队长。8天后,已有31个战果在身的福斯经历了一次令他难忘的空战,当时他和2架僚机一道进攻英国陆航第60中队的新西兰飞行员基思·卡德威尔,后者尽管以一敌三,身上还负了伤,居然还能灵活腾挪最终逃出生天。数天后的6月6日,他在和英国皇家海航飞行员克里斯托弗·德拉佩少尉的格斗中负伤。返回基地后,地勤人员发现他的“信天翁”D.Ⅲ座机已经完全无法修复。

于6月28日伤愈归队的福斯先是暂时接手第29中队,5天后又成为第14中队的指挥官。这个夏天,福斯应邀回国考察多种新型三翼机,他首先前往什魏林的福克飞机制造厂,在那里观摩福克Dr.I三翼机。这种拥有三副主翼、翼面积自上而下递减的新战机机身纤小、体态轻盈、姿态灵活,具有超过当时绝大部分同类飞机的爬升率,而且在同类战斗机多配备1挺机枪的情况下安装了2挺斯潘道7.92毫米机枪。在试飞了该机的第一架原型机V4后,福斯立即深深地爱上了这种三翼机,福克工厂的当家人安东尼·福克欣然允诺。按照原计划,福斯随后应该考察另一款新型三翼机法尔茨Dr.Ⅰ,但他说那已全无必要,便径直返回自己的中队了。

向南飞了一段后,B小队遭遇到1架德军的双座侦察机,麦克古登一马当先准确攻击。那架德国飞机中弹后几乎垂直下坠。然后麦克古登带领自己的小队重新转向北面。正当这位英国王牌飞行员打算向飞在自己右侧远处的几架信天翁C型侦察机发动攻击时,他忽然注意到前方有2架SE.5友机正受到1架“涂成银蓝色的德国三翼飞机”的攻击。

麦克古登所见到的落难的英国飞机,来自另一个飞行队。在18时过后,陆航第60中队的2个SE.5小队正在卡德威尔上尉的带领下从巡航任务中归来,其中飞在最后位置上的2架SE.5,分别由柴德洛-罗伯茨上尉和哈默斯利中尉驾驶。

飞行过程中,罗伯茨和哈默斯利注意到有1架本方的索普威斯三翼机似乎处境险恶,便双双降低高度赶去搭救,结果却赫然发现那架所谓的友机其实是1架新型的德国三翼机。后者立即爬升并展开攻击。一阵子弹射过,哈默斯利座机的发动机便冒出黑烟,引擎罩和机翼上都可以看到弹孔。哈默斯利开始不顾一切地俯冲逃离,但身后三翼机上的德国人紧追不舍。

紧追其后的正是维尔纳·福斯。他保持着一贯的水准,不断击中哈默斯利的飞机,多亏SE.5具有坚固的结构,否则早已经在空中散架了。罗伯茨勇敢地冲上前去,试图在近距离上朝德国三翼机开火,但没能打中。

受此影响的福斯中断了对哈默斯利的追击,转而以一个漂亮的机动咬住了罗伯茨的机尾,瞬间就把他座机的方向舵打成了碎片。这两位第60中队的资深飞行员知道遇上了劲敌,拼命驾驶着受伤的飞机向西面逃离。

而这一切就是麦克古登所看到的景象,他立即摆动机翼,带领自己的B小队投入救援。第56中队的到场让福斯不得不结束对2架受伤敌机的追击(他本来大有希望为自己增添两个新的战果),转而迎战新的敌人。

在接下来的10分钟里,上演了一战空战中最具传奇色彩的故事之一。

空中肉搏战

当B小队向他们的目标接近后,麦克古登从右面进攻福斯,伊顿公学的高材生戴维斯从左面迫近,穆斯普拉特和克罗宁分别跟在两人身后,杰弗斯和扬则暂未接战,他们爬升到较高的高度上以便观察和掩护友机。

在更高处正有一群德国飞机,不过它们面对着与自己几乎相当数量的英国“骆驼”式战斗机,是不可能插手较低高度上的这场战斗的。那时,在第60中队中打头的卡德威尔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我只能做旁观者,因为那里已经容不下更多飞机了。”

照理说,当一名飞行员看到有4架敌机同时朝自己扑来时,第一反应应该是加速脱离,可是福斯的作为完全相反,竟向英国飞机迎头而来。他一定认为,自己会有机会赢得更多战果。

麦克古登后来写道:“那个德国飞行员看到了我们,他迅速做出了奇怪的反应,不是爬升,也不是半滚回旋,而是在原高度上直接半转迎战。德国三翼机处在我们的包围中,但那个德国人的操控极为出色,他似乎在同一时间段向我们所有人开火。尽管我连续两次咬住了他的机尾,却无法保持这种状态哪怕1秒钟,他移动得如此之快和出人意料,我们没有人能够逮到他……”

有那么一瞬间,福斯的飞机朝麦克古登迎头飞来,而且高度略低一点,后者认为他等来了最佳时机,便压低机鼻,用机首的维克斯机枪和机翼的刘易斯机枪同时开火。然而在那时麦克古登却听到可怕的“噼啪-噼啪”的声音,那是德国三翼机射出的子弹正穿过他的机翼。

“我清楚地看到2挺斯潘道机枪红黄色的枪口射焰,敌机从我身边划过时,我快速一瞥,看到一名没有戴飞行帽的黑发飞行员。”麦克古登当时不可能会想到,这就是那个曾经在一年前让他和他的4名战友“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傻子”的那同一个德国人。

在最初参战的第56中队4名飞行员中,位置稍远的克罗宁是最后一个向福斯开火的。他自认为发出了非常精准的一次长射。但当他从攻击的俯冲中改出时,却发现自己的飞机油压报警,而那个德国人已经反过来打中了自己的飞机。

这个加拿大人陷入了惊慌,接着便加入先前倒霉的罗伯茨和哈默斯利,竭力俯冲然后飞向本方战线去了。至此,福斯已经独自击退了3架SE.5,而且都是由资深飞行员驾驶的,但别的英国飞机紧紧缠绕着他。福斯在有限的空间里腾挪,连续做出出乎英国飞行员预料的机动,让他们射出的子弹大部分都白白射进了空气中。

就在那时,C小队的鲍曼、麦伯利和霍吉到场了。另外两人泰勒和加迪纳则在穿越云层后已不知去向。现在,已经击败了3名英国飞行员的福斯,面对着来自西线最出色英国中队的6名顶尖飞行员所组成的杀阵。要知道这几位英国人加起来的战果差不多接近170个,包括麦克古登的58个、鲍曼的32个、霍吉的27个、戴维斯的22个、麦伯利的21个和穆斯普拉特的8个。

在不断的追逐中,这场空战的交战高度已经降到了600米。受到重围的福斯侧滚、俯冲、拉升,一次又一次逃脱密集火网,而且竭尽全力向每一架敌机发动反击。

向来以勇猛著称的鲍曼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对手,“我们6个围着他1个,他的爬升和转向都很出色,我一度觉得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优秀。如果他愿意,他大可以摆脱我们向东逃走,但他显然不是那种人,他选择一直和我们厮杀。”

电光火石间,福斯又打中了穆斯普拉特的飞机。那架SE.5的散热器中弹,一条油管也被打断。穆斯普拉特勉强控制住飞行,驾着这架拖出黑烟的飞机朝英军阵地去了。福斯擊败了第4个对手,但仍身处第56中队精英们的包围中,而这些英国人现在都急红了眼,一心想要结果他。

对于接下来的事,麦克古登记述道:“这架三翼机仍在和我们周旋,有那么一刹那,我观察到他同时遭到了5架飞机的集中射击,要知道我们的SE.5可都是配有2挺机枪的。”

鲍曼觉得他在这次密集射击中终于逮到对手,“当他朝我右侧下方掠过时,我立即压低机头打出一通子弹,我看到打中了,但似乎并没有对他的操控造成影响。这或许是我对这架三翼机所取得的唯一一次命中。”

在这片空中战场上方大约300米处,另有一位旁观者——驾驶着布里斯托战斗机的英国飞行员罗思赛·斯图尔特-沃特利少校。他也看到了这次凶狠的集中射击,觉得那架德国飞机一定完蛋了,谁想到紧接着那架三翼机就又钻出包围圈重新拉起了机头。“我就在上面注视着,看着他和7、8个对手缠斗了10分钟之久,我对这个敌人的技巧和勇气只能表示钦佩。”

七比一的空中绞杀

当福斯再一次朝着麦克古登的飞机迎头而去时,霍吉看到了机会,便从右后方朝德国三翼机打出一波长射,但没能打中。另一方面,之前脱离位置去换弹鼓的戴维斯重新加入了战斗,他从左面稍高一点的位置向目标接近,一口气打光了弹鼓中的所有子弹。

正忙于和另外人交战的福斯并没有注意到戴维斯的回归,他犯下了在这场空战中的第一个错误:保持平飞状态时间过长。这让戴维斯得以继续逼近并继续开火,而且是确确实实地取得了命中。

紧接着,戴维斯紧急转向以避免和德机相撞,那时他看到那架三翼机也在朝相同的方向转弯,这是福斯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和攻击者转向同一方向,这让戴维斯有机会继续射击。

戴维斯看到那架德国三翼机开始向西面跌落,而且发动机显然已经熄火。他立即俯冲追击,先是打光了维克斯机枪的子弹,然后在飞行过程中重新装弹,又朝坠落中的目标打出了20到30发子弹。就这样,同为19岁的英国伊顿公学辍学生戴维斯成了德国人福斯的终结者,而这最终获得了英军的官方承认。

两个小队长麦克古登和鲍曼看着这架德国三翼机坠向地面,一时都不敢相信这个有如魔鬼般的敌人已经落败。直到敌机在地面上擦撞出不算太显眼的火光,他们才确信这场艰苦的空战已经结束。

麦克古登后来报告德国三翼机坠毁于宗讷贝克西北偏北,“敌机快要触地时翻转,机背着地。”有人告诉麦克古登德国飞行员在机身翻转时掉出了驾驶舱,麦克古登表示自己没有看到这个细节。

那是个飞行员不知降落伞为何物的年代,座机被击落的飞行员通常命归西天,福斯也不例外。他的三翼机于18时40分左右坠毁在比利时乡下小村弗雷岑伯格西北大约1.2千米处,英国人把那片地方称作普拉姆农场。赶来的英国士兵无法从机身碎片中判断出那是什么型号的飞机,只知道飞行员佩戴着蓝马克斯勋章。有些史学家声称英军以全副军礼为这个德国飞行员下葬,其实并无此事,福斯被英国远征军第58步兵师第174旅的炮队草草收葬于普拉姆农场附近的一处大弹坑中。

在第10狩猎中队的驻地休勒,飞行员们正在等着他们中队长的归来,但随着暮色渐深,人们变得焦急起来。副中队长魏冈打电话报告JG 1联队部,联队遍询各中队驻地而毫无结果。当天深夜,前线的步兵部队发来报告,称看到6架英国飞机击落了1架落单的德国三翼机,大家这才极不情愿地相信福斯已然不在人间。

另一方面,赢得了这场空战的英国飞行员陆续返回埃斯蒂-布兰切,他们所有人的飞机全部带创而回。最早返回的克罗宁的SE.5已经对操控完全失去响应,险些坠毁在那里;霍吉和麦伯利的飞机都是勉强迫降成功;麦克古登和鲍曼的飞机已经快要耗尽燃油。晚饭后,穆斯普拉特去机库察看自己的飞机,他自己在机身上数出了42个弹孔!一旁的机械士表示这架飞机已经报废了。他说自己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架飞机没有在空中解体。

那个晚上,第56中队无人入眠,纷纷在猜测傍晚的这个对手究竟是谁?大家列舉了好几个德国尖子飞行员的名字,包括里希特霍芬在内。与此同时,第60中队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讨论,不过目击了这场空战的新西兰人卡德威尔相当确信对手的身份,“那只能是福斯,毫无疑问。我在5月里曾和他交过手,我认为他就是对方阵营中的No·1。”

和常见情况不同的是,作为胜利者的第56中队完全没有庆祝的氛围。在经历了这样一场难以置信的苦战后,每个人都心绪不平。鲍曼说,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敌人的离去感到如此遗憾。克罗宁说,“恐怕每个人都在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在空中单独遇到这个对手,我们自己又能撑多久?”而当获得确认战果的戴维斯受到祝贺时,他表示:“要是那个德国人到地面上时还活着就好了。”一个月后的10月27日,戴维斯就在另一场空战中阵亡。

1918年7月9日,麦克古登因为飞机发动机故障身亡,在离世前不久,他刚刚推出了战时回忆录《陆航五年》,在这部极具权威性的一战空战史料中,麦克古登以大量篇幅记述了和福斯的那场空战。作为一战中最为出色的飞行员之一,麦克古登提笔写下:“终此一生,我都不会改变对这个德国飞行员的尊敬,他独自一人和我们7个人战斗了10分钟,并且击伤了我们每一架飞机。在我看来,他是最勇敢的德国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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