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梅

只要老百姓关心的，再小也是大事。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得“看上去很美”，但还要继续努力、久久为功、落实落细，让老百姓真正得实惠，把好事做到他们心里去。

大年初一的曲江池，春光明媚、游人如织。池边停放着一辆摆着面人的小推车。一位面色黝黑、精神矍铄、身穿枣红色制服的大爷站在车旁拿着刚捏好的面人笑容可掬地招徕顾客。我突然来了兴致，想向大爷借支笔，在本上胡诌几句。大爷乐呵呵地递过笔，我们不知不觉地攀谈起来。

大爷一边捏面人，一边叹气：“我小时候也想当作家。我上學那会儿写的作文老师还在课堂上念过呢。后来因为成分高、经济困难、兄弟姐妹多，家里供不起，就不上学了。再后来我就捏起了面人。你天天写，总有一天能写出好文章来。”

健谈的大爷今年66岁，干这一行30多年了。隔三差五去批发一些泡泡泥，捏成形态各异的面人，摆在小巧玲珑的木制小推车上，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煞是引人注目。不一会儿，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就被头戴紫金冠、手持金箍棒的齐天大圣吸引住了。他妈妈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我说，生意不错啊。大爷笑着说：“还行。这一个月啊，人多的时候能挣四五千，人少的时候也能挣个两三千。不过，现在面人生意不如以前好干了。以前玩具少，娃娃们喜欢。现在好玩的多了，塑料的、橡胶的，也不容易坏。面人这种传统的玩意不好卖了。”大爷把泡泡泥用塑料袋封好，盖上湿毛巾，防止风吹日晒，保持原材料的可塑性。以前，面人都是用面粉做的，容易粘连，干了还有裂缝。现在对原材料进行了改良，选用轻便、耐用的泡泡泥，捏出来的面人更好看、更结实。

说到这，大爷指了指小推车，说：“这个门面是景区统一制作的，说是为了美观、统一，叫什么‘升级改造。可是啊，不符合实际、不接地气。原来我自己做的门面比这个大两倍多，面人能分类摆放，一排摆熊大熊二光头强，一排摆长发姑娘、白雪公主，一排摆曹操、关公，一排摆机器猫、小黄人……还能贴上不同的价签。我把门面做得很低，娃娃们能看清楚，挑他们喜欢的。可现在这个门面又高又小，只有前面短短三排，面人放不开，只好少摆一些。花样少，娃们没得挑。我挣钱都比以前少了。这个木车的轱辘也有点小，推起来很费劲。”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被大爷称为“门面”的木制小推车。造型简约、古朴、美观。上面有一个顶棚，但由于太小估计难以遮风挡雨。前面有三排横挡可以插面人，下面有一个平台放着泡泡泥，底下是一个小橱柜可以当仓库。柜底隐约露出两个小轮。这个小推车的确比我以前见过的自制货摊漂亮，但偏高偏小，个子低的娃娃即便仰着头踮着脚恐怕也难看清楚，面人挨挨挤挤摆在一起显得很杂乱。小推车虽不起眼，却承载了大爷一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改造升级是好事，和谐统一也是好事，但如果能提前和手艺人沟通一下，让制作厂家合理采纳他们的建议，把小推车改造得既美观又实用，那就更好了。只要老百姓关心的，再小也是大事。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得“看上去很美”，但还要继续努力、久久为功、落实落细，让老百姓真正得实惠，把好事做到他们心里去。

这时，一个爸爸给女儿买了一个美人鱼，没带零钱。大爷赶忙从小推车上拿出一张印有二维码的卡片。我不禁想起去年美国制片人凯文来陕西拍摄旅游片的花絮来。当他发现在街头买肉夹馍都能用手机扫码付费时，一向淡定的美国大叔禁不住不淡定地赞叹了一声：“哇噢！”快到中午，大爷的堂弟、弟媳拎着热腾腾的饺子来拜年。大爷吃得满嘴流香，眉开眼笑地说：“我堂弟、弟妹每个大年初一都给我送饺子，都送五六年了。”看着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样子，我在春寒料峭中倍感温暖。

全域旅游的东风正在吹拂三秦大地，陕西变得越来越宜居宜游，处处可见游览观光的市民、游客。不少游人在小推车前驻足挑买，面人大爷的笑容越发像春光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