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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本芭娜娜《阿根廷婆婆》的治愈性主题探究

2018-04-22许凌薇

北方文学 2018年8期
关键词:自我救赎

许凌薇

摘要:作为日本治愈系小说的天后,吉本芭娜娜的作品一经出版便引起了极大轰动。本文围绕其小说《阿根廷婆婆》,试从死亡与重生,灾难中的自我救赎、重组家庭蕴含的治愈力量三个方面,对其中暗含的治愈性主题进行深层的精神意义提炼,并以此为如今快节奏、高强度生活下的我们提供积极意义上的自我精神疗法。

关键词:死亡与重生;自我救赎;重组家庭;治愈性主题;精神疗法

早在汉朝时期,我国著名学者刘向就曾提出过:“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人类从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到了阅读对于个体的治愈疗效。如今高强度,重压力的快节奏生活下,文学阅读作为一种简单方便的有效方法,能够使人们的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快速的舒缓或治愈,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顺应这一时代潮流,吉本芭娜娜的治愈系小说,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喜爱。阅读吉本芭娜娜的小说,读者往往把自己投射于其中的一个人物形象中,从中获得可以汲取的治愈力量。“日本的中老年人读着吉本隆明的文章走向了20世纪,年轻人则捧着芭娜娜的小说迎来了新的世纪。”[1]在父亲吉本隆明的影响下,芭娜娜自小便受到文学作品的熏陶,二年级的时候就展现出非凡的创作天赋。1987年11月凭借《厨房》荣获第六届海燕新人文学奖,从此以后芭娜娜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先后获得泉镜花文学奖,紫式部文学奖等其著作也在不断的被译为英语,意大利语,韩语,汉语等销往海内外。吉本芭娜娜笔下的小说平凡细腻,通常从日常情节展开描述,作品中多涉及死亡、变性、不伦之恋等晦暗的主题,却又并非沉浸于痛苦的沼泽中无法自拔,而是带领着故事中的人物一步步走向治愈,给予人温暖的力量。芭娜娜创作的小说,独特的治愈性特色,贴近大众的生活场景,使得在当今飞速发展,快节奏的社会背景下,迎合了众多年轻人的口味,深受追捧。笔者在此仅围绕芭娜娜的小说《阿根廷婆婆》,从死亡与重生,灾难中的自我救赎和重组家庭蕴含的治愈力量等主题进行分析,试图阐释这种治愈性力量所在的精神层次的价值,为高强度精神压力下生活的人们提供一点可供借鉴的精神治愈疗法。

《阿根廷婆婆》主要講述了故事的主人公“我”——美津子,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母亲突然过世,这段黑暗的岁月里父亲竟然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后来从朋友那里得知,父亲竟然和一直被村子里的人当笑话看的阿根廷婆婆住在了一起。虽然美津子听后感到滑稽,但她还是决定前往阿根廷楼寻找一下父亲。在美津子前往寻找的过程中逐渐明白并理解了父亲的作为,并在阿根廷婆婆,父亲和“我”重新构建的新家庭中幸福生活。故事的最后阿根廷婆婆为父亲生下了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可爱弟弟。阿根廷婆婆去世之后我们打算把她送回她出生的国度。父亲和弟弟依旧生活在阿根廷楼上,美津子、婶婶和父亲则共同照料着弟弟的温馨故事。小说在阿根廷婆婆曾对美津子说的一句话中走向了尾声“……希望心爱的人永远不会死去,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今天。”[2]读者随着小说中的人物,共同经历黑暗,摆脱过去的羁绊,最后达到对自我的救赎,并在重构的家庭中治愈精神的创伤,从死亡的阴影中找寻生的力量。读者能够从中找到与自身经验吻合的契点,在这片假想的现实世界中实现自己的愿望,消解悲郁的情绪,最终达到治愈的效果。

一、死亡与重生

生与死仿佛是两个完全隔离和对立的概念,互相独立,没有关联。其实在文学作品中它们是具有一定的转换关系存在的。吉本芭娜娜曾在《吉本隆名×吉本芭娜娜》中谈到:“总而言之,所谓死亡并不是死去的人的问题,而是活着的人所要面临的问题。”[3]我们常说的死亡指肉体的离开,其实还有另一种死亡是精神的死亡。在芭娜娜的笔下,亲人的忽然死亡虽然是常见的主题,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围人的精神重生。正如她所说的:“比起描写死亡本身,我还是对描写心灵被治愈的过程更感兴趣。”[4]生与死在此实现完美的转接,进而给予读者的是经历死亡黑暗后对于生命的重新思索。

美津子作为小说故事的第一叙述者,叙述了她从母亲的过世,父亲新家庭的组建到最后自己、父亲和弟弟的平凡生活。在面对一次次猝不及防的变故时,不断调整面对新生活的心态。“于是,我也像保养汽车那样爱护起自己的身体来。……像这样,把自己的内体想象成汽车,凡事就好理解多了,我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健康了。”[5]面对母亲的突然离世,美津子也并非一开始就像上述描绘的那样“爱惜起自己的身体”,而是经历了那段难熬的日子,那片被黑暗中乌云笼罩的天空下真切的感受到“原来人真的会死”。亲人的去世死去的是肉体,而这往往带给活着的人精神的死亡。美津子独自在寂寞孤独的黑夜里,无助的舔舐着伤口。之后父亲的消失,仿佛给生活又添了浓重的一抹黑色。但是生活还是需要继续前行的。它不会因为个人的悲伤就停止脚步。望着母亲冰冷的躯体,美津子不由得也爱惜起自己的身体来。“当我面对镜子时,可以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神里前所未有地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力量”,[6]这种力量是精神重获新生后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是某种程度上精神的复苏。肉体的死亡难以挽回,而精神的死亡却可以重生。

在穿越喧哗的城市前往村子边上的阿根廷楼寻找父亲的过程中,心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在幽静的郊外,阿根廷楼就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这里与世隔绝般的静谧,人的精神除却表面的浮华,灵魂都因此而得以沉淀。“只要从这里迈一步进去,所有的一切将归于平静。我似乎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会来到这里。”[7]美津子在深切的成长体会中,深受启发,逐渐理解并原谅了父亲的所作所为。在小楼慢下来的时光中,隐藏的一切都得以释放。阿根廷楼就像一个手术台,在这里积郁的病人可以露出胸膛,得到医治。吉本芭娜娜平和舒缓的叙述中,主人公美津子一次次的精神成长历程取代了母亲的死给她留下的伤痕。肉体的死亡与精神的重生,在这里实现了生死转换的的完美触合。小说情节平和舒缓,场景平凡贴近大众生活。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仿佛可以给小说中的人物注入自己的灵魂,随之一起感受死亡带来的痛苦,在与主人公的一同成长中脱离死亡阴影,走向“生”的光明。引导读者对生命的重新思索,以积极的态度面对当下的生活。

二、灾难中的自我救赎

父亲的手工作坊在量贩式生产代销的时代,被无情的排挤。低头实干,做了一辈子匠人的父亲,失去了作坊形同失去了与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友,而母亲的死讯无疑使父亲的整个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转变。静谧的阿根廷楼远离了俗世的喧闹,父亲在这个世外桃源重圆了年轻时代雕刻家的梦想;摒弃以往古板的模式,在母亲的坟前,雕刻了她生前最爱的海豚作墓碑……那些曾经束缚着父亲的存在,早已被梦想的刻刀割裂。父亲在那段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不断改变着以往的生活轨道,重新定义自己的生活。重生的喜悦,新的开始。父亲接连遭受打击之后,最终在阿根廷楼找到了自己精神的归属地。“随他们说去吧,自己觉得幸福就行了。”[8]父亲热爱上了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土地。曾经在心里构建过无数次的宏伟蓝图,终于有了可以实现的机会。过去已死,未来尚且充满生机。日子在平凡中一点一滴的流逝,自我却在每分每秒中得以无限的升华。严格来讲,父亲并不是背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相反,而是在一次次的自我重建中逐渐回到曾经的轨迹中。阿根廷楼里,午后的温暖惬意中,一切都在重建,一切又与众不同。以前的父亲一直为死者能够安心的睡去而努力,现在的父亲为活着的人重铸心灵休憩的港湾而奋斗。一切都在继续,一切又都另有编排。几重风雨的洗礼,让重回自然的父亲感受到重生的喜悦,从此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不是曾经苦苦追求的梦吗,而现在就在眼前,并且正在进行。这正是在不断地自我修葺,不断改变生活方向后才有的“第二人生”。读吉本芭娜娜的小说,仿佛经受了一场灵魂的过滤,又像是接受了精神治愈的微手术。读者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愿望,能够与人物的某个引起读者共鸣的细微之处迅速匹配,一同走向自我治愈的道路,给予读者以慰藉。

三、重组家庭中蕴含的治愈能量

(一)重组家庭中更广阔的精神空间

当一提到非血缘关系重组家庭,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家庭成员之间的内部摩擦。现实生活中,这种矛盾纠结的重组家庭一直得不到像原生家庭同样的尊重。但在吉本芭娜娜的笔下,非血缘重组家庭却一反常态,显示出与有着血缘关系牵连的原生家庭同样的和谐与温馨。“芭娜娜如此热衷于这类重新组合的家庭,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的变迁和时代的发展促使她以文学家的责任和敏感去思考新形势下的家庭问题;另一方面,也与芭娜娜对人性形成的理解有关。”[9]原生家庭拥有血缘关系牵起的家庭成员之间的纽带,也使得一定情况下家庭成员被绑架于一定的方框内。在重组家庭中,少了这样的规章制度。“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父亲,现在的他只是把由于职业关系禁锢在心的东西释放出来而已。”[10]父亲与阿根廷婆婆重建的家庭,不再有原生家庭中残留的桎梏。依照自己的内心生活,是所有人所共同向往的。重组家庭的每个成员在平凡的生活中,进行的是心与心的真切碰撞,是彼此思想的共通。这比循规蹈矩的血缘关系,多了更多精神上的理解力量。新型家庭关系中,具备了这样的因素,大胆地打破了原始家庭的传统理念。小说人物得到的是淡化过去的黑暗,在走向自由释放空间的精神治愈。这或许是芭娜娜小说走红的又一种不可或缺的因素。

(二)重组家庭中亲情的成长

虽然非血缘关系的重建家庭一直以来得不到世俗的认可。但是在吉本芭娜娜的笔下,却往往赋予他们亲情的力量。“此后,我时不时拿上些肉、牛奶、大米等慰问品去探望他们。这也是因为作为他们的家人,我有责任这么做。”[11]“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俨然一对夫妇,作为母亲亲生女儿的我,却不可思议地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12]家庭成员之间的互相理解,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推进,亲情的种子萌芽,成长,现在已然长成了茁壮的大树。一切不需要刻意维持,一切又在自然发展中形成了最恰如其分的相处模式。阿根廷楼已经成为了“家”的避风港湾。小说最后以父亲和阿根廷婆婆,即美津子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出生达到高潮。这意味着新型重组家庭中也拥有了原始家庭所重视的血缘纽带关系,却依然留有新型家庭所独有的自由空间。达到了新型家庭与原始家庭的完美契合。“只要一想到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有缘来到了这个世上,并把他的爱给予我,我心中就会生出无限的感动。”[13]美津子经历成长之后,在做回女儿身份的同时也拥有了姐姐的崭新形象。小说并未使主人公不断地回忆过去原生家庭的幸福桎梏中,而是在重组的新生家庭中重获幸福,获得爱的养料。“家庭亲情之幸福俨然成了基本笔下的一幅愿景,成了吉本芭娜娜静默而有力的呼唤,这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深情呼唤:一家人共同生活,能够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14]吉本芭娜娜向这个新的时代展示的是一种打破传统的开放式思维,是在压抑的现实中大胆的构想。读者可以从中体会到,即使不被世俗所接受的重组家庭,都有资格像原生家庭一样,获得幸福。

王波曾在《阅读疗法》一书中写道:“文学艺术作品的创作往往是被压抑者心理需求的升华,作者通过写作来躲避精神瘋狂的危险、拯救受伤的心灵,阅读者则将作品作为发泄或寄托感情的对象。”[15]作为治愈性主题的小说,《阿根廷婆婆》篇幅不长,如同向人们讲述发生在身边的小故事一样,平和舒缓的诉说着小说人物一步步走向自我的治愈的过程。作者向读者传递着一种温暖的情愫,让读者从死亡的阴影中感受生命的美好。对于当下生活在高强度高压力快节奏的我们来说,治愈性的作品品读,能够让我们正确的认识痛苦,消解烦恼,从中提炼精神层次的意义,就具有了极高的价值。《阿根廷婆婆》被誉为“描述幸福光景的物语”,小小的篇幅,处处充满疗愈的力量。这或许是吉本芭娜娜对于小说治愈性主题最好的阐释。

参考文献:

[1]周阅.吉本芭娜娜的文学世界[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4:3~4.

[2]吉本芭娜娜.阿根廷婆婆[M].李萍,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82.

[3]吉本隆明、吉本芭娜娜.吉本隆名×吉本芭娜娜[M].ロッキング オン1997,2:167.

[4]同上167页.

[5]吉本芭娜娜.阿根廷婆婆[M].李萍,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8.

[6]同上7页.

[7]同上28页.

[8]同上34页.

[9]周阅.吉本芭娜娜的文学世界[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4:233.

[10]吉本芭娜娜.阿根廷婆婆[M].李萍,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8.

[11]同上46页.

[12]同上57页.

[13]同上77页.

[14]刘春波.吉本芭娜娜文学中幸福主题的日常性抒写[J].文艺争鸣,2017:188~189.

[15]王波.阅读疗法[M].北京:海洋出版社,2014:18.

(作者单位:大连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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