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存利

面对青春期健康，相对生命教育已经偏晚，由于中国人的传统教育，很忌讳让孩子去参加葬礼或者去看望很脆弱的生命状态，觉得晦气或者不吉利。孩子的教育中对于生命的理解存在一些价值偏差……

清明节来临之际，我们谈谈有关生命教育的问题。这是一个相对沉重的话题，但在诊疗中非常常见。

举一个例子：

张小叶（化名）今年12岁，家庭条件非常优越，非常乖巧，长得也很漂亮，身高为1.65m，在班里已经算高个子了，但她平时却不敢表达出与别人不一样的意见。最近，张小叶母亲无意间发现张小叶手腕上的刀痕，和孩子沟通后才知道问题的严重。

张小叶的父母在两年前离异了，张小叶与母亲及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外公外婆每天负责上学接送和日常生活照顾。母亲在金融机构工作，工作比较忙，用张小叶的话说就是“挣钱很多，但看不见人”，父亲在某事业单位工作，也比较忙。父母原来经常吵架，张小叶一出现吵架就停止了，但张小叶感觉到父母关系已经不好。在张小叶的记忆中，童年几乎就是在父母争吵中度过的。

父母离异后对张小叶都很好。年前，张小叶随父亲一起去用餐，回到家中后没和任何家人说，怕说完后家里人又唠叨半天。她出现情绪不好、进食减少的状况，但不愿意与同学一起玩，只是偶然与网络好友进行聊天缓解自己情绪。她说，听到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他们一吵架自己就很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就试着使劲掐自己，甚至用刀片在自己手腕手臂上划。

在接诊过程中，张小叶父母虽然离异，但均来到诊室，关心孩子。张小叶说自从他们发现她割手腕后，轮番上阵，和她进行谈话，告诉她这样做不好。她真的已经受够了，想早点结束，也不让自己在这样违心的活着，但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去死，他们这样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坏孩子，是他们的负担，没有她，他们都活得很好。在交谈结束时，张小叶问我，他们都不喜欢她，干嘛要生她。

交谈中，我还发现张小叶在知道父亲可能要重新走进新的婚姻家庭后，认为父亲不爱自己了，老师同学都不喜欢自己，不管自己怎么伪装，他们还是不喜欢她。

张小叶表现出严重的抑郁情绪，原因是多方面的，她对父母离异以及父亲再婚非常在意，感到被抛弃，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也无力挽回发生的一切，她害怕不久之后失去父亲，并出现一系列心理变化。她无法表达愤怒、委屈、怨恨，等等情绪，只剩下将这一切转化到对自己的攻击，伤害甚至結束生命。这是另一种攻击行为。同时，由于她的无力，也不会像成人那样立刻去付诸自杀行动，但这种状态依然非常危险。

面对青春期健康，相对生命教育已经偏晚，由于中国人的传统教育，很忌讳让孩子去参加葬礼或者去看望很脆弱的生命状态，觉得晦气或者不吉利。孩子的教育中对于生命的理解存在一些价值偏差，一是独生子女长期认为自我最重要，“我的心灵、我的生命都是我的一部分，现在我的心理不快乐，我有权利处理我的生命，包括自伤、自杀等，这与别人无关。”二是这一刻的艰难对于我的生命、我的未来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我不能承担。三是生命的消失是什么样的过程和仪式，我没有概念，也许孩子其实很怕死但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死，孩子的死亡和大人心中的死亡及真实的死亡不一样，等等。四是孩子的死亡对于其他家人意味着什么这些都没有想过，就像文中孩子说，她如果死了，父母会很开心，也许父母真在生气时说过：“你不如死了去”或者“还不如没有生你呢”等这样的气话。

对于孩子生命教育，作为对家长的建议：一是从小就要告知孩子生命只有一次，包括你的眼睛、你的手等，每人只有一份，坏了就坏了，没了就没了，要珍惜生命。二是多少代祖先经由父母将生命传承给孩子，他们经历过战争、灾难等死亡威胁，他们都将生命传递下来，孩子继承了多少代人的坚强和勇气，已经是一个坚强化身，要好好善待，继续传递。三是家长有机会要带孩子去参加祭祖、葬礼等活动，那样的一些现实场景的教育明显优于语言说教，更有实际意义。四是告诉孩子，生命中有很多的不如意，这一刻的艰难对他来说可能是人生的一份礼物，最重要的是艰难后的成长。

（作者系北京市西城区平安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