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焕新

听.日子有声音.多来米发梭拉西.双手动一下.锅碗瓢盆叉勺筷.日子这万能乐器呀.就奏起生活里无尽的曲目来。看，日子有颜色.红绿黄白紫蓝黑.眼珠转一圈.春夏秋冬早中晚.日子这万花筒呀.就转出生活里五彩缤纷的花儿来。尝.日子有滋味.酸甜苦辣成.张嘴抿一下.油盐酱醋茶.日子这万味罐呀.就调出生活里尝不尽的味道来。日子到底是什么呢？请你来猜一猜，日子这道谜，谜底究竟是什么？

·1·

“好黄的玉米呀！妈妈！”惊喜又开心的童声，我闻声而望，一位六、七岁帅气小男孩拉着他妈妈的手正急忙走向一大菜摊。只见那些菜摊上：绿油油的小青菜、大白菜，洁净的白菜头，菜叶上滚着小水珠，新绿可爱的模样，一棵一棵疏疏密密排列在一起，有的叠成一道绿白帘子，有的垒成一个大大的绿白色甜甜圈，摆在菜摊最醒目的位置，让人瞧着了，总想立马捧回家，洗净炒熟，点缀自己的胃。

裹着绿衣留着褐发的黄玉米，如一位位传统、端庄、雅致参加竞选的女子，娇羞地裸露着一指金黄色香肩，吸引着每一道光顾菜场的目光，只要多看上几眼，便想选回家，剥衣去发，洗净蒸熟，将诱人的香，惑人的貌，统统都啃进肚子里去。怪不得，小孩见了，都忍不住发出狂喜、渴望之声。还有那水灵的白萝卜、胡萝卜，青的、红的辣椒，碧色的香菜，葱绿的小葱，火红的西红柿，紫的茄子，雪白的豆腐，安静、秀气的毛豆，张扬、热烈的大南瓜，儒雅的丝瓜，活泼、俏皮的西蓝花、白蓝花……摆满一个又一个菜摊，菜农、菜商、菜贩们忙得不亦乐乎，吆喝声、交易声、称赞声、谈笑声不绝入耳。

喜欢假日时的清晨或午后，在那样热闹、丰富多彩的菜场里逛一逛，猎一猎心仪的菜蔬。小时候，奶奶和母亲惯着我的胃，后来，换成我家先生接着惯，偶尔，我也想自己喂饱自己的肚，学着自己惯自己的胃，还想养好家人的胃。这时候呀，小日子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活色生香地转动着。

·2·

学院学习生活结束，步伐、节奏慢下来了，小日子简约、细致、安静，鲜有光泽。

没能陪伴在父母、孩子身边，说不出的愧疚和隐约的失落，潜伏在空气里。

生活，是一段一段的，过去了，就串成了历史，文字也一点一点从心底响起。

最真实的心情告白，是写写诗歌，写写随笔，不经意地，也俨然学会了。只是，还有很多美丽的语言和深刻的感悟禁锢在我心最底层，这一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适当的时刻，将它们释放出来。

累了，乏了，就从别人的文字、故事里走出来，缓缓神，过自己的小生活，抒写自己的心情。

满屋子，从早到晚，飘过骨头汤、鱼头汤的香味，还会飘着浓浓的中药草味。

都说，草药皆有灵性，我却嗅出了神奇、奥妙很庄严的味道，先是无奈的喜欢，后竟嗅觉出艺术的气息和艺术的感觉。对健康有了理解，对活着的意义与质量有了认识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容易多了。

之前，听到要吃药，一是想到苦，二是深皱眉头，三是七推八阻赖过去。人呐，有时，真的是不到时候不明理，不逼一步不豁达。现在，对于好不容易问到的药，会乖乖的煎服，当成汤的艺术绝品细细尝，再也不推七赖八了。

暗想：哦！原来，是长大、成熟、懂事、经历……一一重叠、组合，布满小日子里的每一个渐进过程。

·3·

秋晨，秋雨漫飘，撑一把小伞，着一身白长裙，蓝白色小布包，轻轻走过小巷，感觉雨滴里，飘落的尽是诗。

心情和着装有关。突然这样觉得。清欢浅浅，简单安然，照顾好自己的心情，不辜负每一天，踏实丰盈便好。

每天路过一片花木草地，夹竹桃红的、白的，开了谢，谢了又开，能让人看到美丽并带给意外的惊喜；巷口处有户人家，大门口总放着一把躺椅，椅上一位满头白发，身子瘦弱的阿婆，总是半坐半卧，满脸平和幸福的笑容，身材敦实的白发阿公站着，半弯着腰，端着碗，双目注视着阿婆，认真地一勺一勺的喂着阿婆。我早晨出门是那一幕，黄昏归来仍是那一幕，有时也见两位老人围着小木桌，擀饺子皮，包饺子或包馄饨，一个包，一个擀，偶尔对望一眼，没说什么，只默契的笑着。路过的我，匆匆一瞥，却很喜欢每天的这几分钟。觉得：小日子，有一个他，还有一个她；有一个你，还有一个我，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4·

秋日的午后，屋内安安静静的。孩子们都睡得香甜。甚觉得这浅淡时光很温馨。挨着这抹静，连文字也安静得可爱。

文字是有魔力的，一旦爱上便无可自拔。若一日无暇顾及，心里便空落落的，正如“三日无书，五内俱乏”。追根问底，小时候第一篇作文《门前的桃树》，得到老师的肯定与鼓励后，那些埋在骨子里的爱好，逐渐走了出来。父亲、母亲外出打工，一封封家信，琐碎且绵软，一写五、六页，投入邮箱时，信封总鼓鼓的。母亲识字不多，每每收到我的信，拿在手里反復看，猜不出来的话语，总要请同宿舍的年轻人，帮着念，念着念着，同宿舍的人也都听了去，有的也觉得感动，有的也从中得到一丝丝慰藉，我也就因此得了一些赞扬，母亲脸上便洋溢出几分欣慰神情。而我收到的回信，字迹和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一样，多笔少划，东倒西歪，寥寥数行，我看了心里十分欢喜且激动，拿回家，大声读给父亲和弟妹听，大家也都安了心。母亲多的意思表达不来，大意是她在外，一切安好，工厂活儿好做，同宿舍的人好，让我多写信，告知家里的日常琐碎。

盼着，等着，母亲终于回了家，她一有空，就和大家伙说外面的事。自然也提起我的信，她依然露出欣慰神情，滔滔不绝的笑着说，我则在一旁，只管听着，笑而不语，要么趁空溜出去，站在桃树下，眯着眼望着桃树梢上的蓝蓝天空，傻傻乐着。

再往后，父亲、母亲，不再外出打工，我的信变成了日记，日子里的点滴、细微的心事，都被我一一安放进一个又一个小本本里。

时光易逝，旧物无言。文字，不知不觉，已是陪伴我长大的挚友。我爱它，如同爱我的生命一般。思忖：我的日子里有了文字，才是完整的小日子。我的文字，在小日子里生，在小日子长，在小日子里安放妥帖。小日子是文字的生命，文字是小日子的血液。

·5·

好一场秋雨，意外淋湿了下班路上的我。衣衫渐湿，身微寒，鼻阻塞，脑昏热，心暗叹：“怎的就这样禁不起寒雨了？人的年龄，就是一面魔镜，将一切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照得真切、清楚。”

异乡的家，多半是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与自己的对话。

今天是属于教师的节日，康乃馨、百合、玫瑰、满天星……一枝枝，一束束，鲜艳又芬芳，代表着心意，惶恐收下。花瓶灌满水，加两滴白醋，一枝枝，按着自己喜欢的样子，斜斜插入瓶中，凑上前嗅嗅，换个角度欣赏，又上前摆弄，直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能随意哼出曲儿来，才作罢。心儿轻松、芬芳，身也轻快、健朗。有时候，不要过于低估自己的心态，摆在面前的若是一碗白开水，若当成清茶来喝，定也能品出几抹茶味来。

缓缓地，又一天。

美好的小日子，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生，美好的世界，始于初见，止于终老，甚好。

·6·

很多年，没有听过如此熟悉的蛙声和汹涌澎湃的河水交织相融的合鸣。蛙声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这样此起彼伏的一声又一声连成一片来伴我入眠。只是，河水没有现在这么急，这么汹涌，这么浑浊。它是轻柔的，舒缓的，清澈的，可以洗衣洗菜洗头捉鱼戏水的。躺在父母家的床上，窗户面临河道，田野，大山。雨夜，漆黑一片，不见月牙不见星星，亮着的只有我用来翻阅书本的暖色灯光。灯光呈橘黄色，让我想起，那时，在同样位置的老房子里，也是这样的灯光色调，父母由于担心灯泡瓦数过大，电费会过高，总是选用最小瓦的灯泡，照射出来的颜色就是这种昏黄，橘黄。又常常在类似的夏夜，橘色灯光底下，父母弟弟妹妹都已熟睡，我喜欢一个人趴在凳子上，专心致志的写未完成的作业，写想写的，写该写的，有时窗外飘进一阵风，带动灯泡线晃悠几下，我抬头望望，继续埋进自己的小世界。上床睡觉时，总是很安心，很快乐。这样不好的陋习，延续了很多年，此时仍没能改。今日的话，今日的事，总觉得应该在今天就把它说完，说尽，做完，做尽，仿佛放到明天就会过期变质一样。

许多时候，我想用最合适的语言，来描写这样的夜。每次的感觉都不一样，导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得贴切。于是，我喜欢聆听，闭上眼，静静的听，不想错过大自然的任何声音，努力分辨每一种声源。夜，因为黑，什么都看不清。在白天，便将眼前的远处的景一遍一遍的看，努力看进骨髓里血液里，企图让它们与自己融为一体。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深爱，说不出的眷恋，只是因为这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夜已深，奶奶与父母在楼下，安然入睡，如果细听，还能听见父亲均匀的鼾声，那是劳累后进入无忧梦乡的声音。身旁的孩子，睡得正香，可爱的小脸上有着梦呓的笑容。我轻轻翻动书页，窗外，蛙声依旧，虫叫依旧，流水声依旧，雨声依舊。

喟叹：小日子行走的痕迹，我把那些日子缝成生活彩服。我的手指，我的目光，一行行，一寸寸，轻抚过，内心泛着一丝丝感激。

感激小日子、感激生活、生命当中遇到的人和事，感激路遇过的风景和故事，才给了我手中的笔，晃动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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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转到这儿，它又唱又跳又说又笑又乐……你亦听亦看亦闻亦觉亦尝……那么，可否悄悄告诉我，小日子，它的谜底到底是什么呢？

（编辑·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