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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电影:香港的“都市寓言”

2018-04-02吴泓蓁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北京100089

丝路艺术 2018年10期
关键词:王家卫香港电影时空

吴泓蓁(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089)

王家卫,是当代著名的香港导演,兼监制、编剧,是九十年代香港电影最重要的导演之一。1988年第一部作品《旺角卡门》使他一举成名,《阿飞正传》(1991)标志着个人电影风格的形成。之后的十几年间,王家卫又拍摄了《东邪西毒》、《重庆森林》、《堕落天使》、《春光乍泄》、《花样年华》和《2046》。这些作品极具艺术性和观赏性,既是艺术佳作也是成功的商业电影。其中《春光乍泄》(1997)使他获得第50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也使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在国际影坛上受到关注。在九十年代快餐化的商业电影越演越烈的境况中,王家卫特立独行的创作方式、细腻深蕴的影片、近乎诗意的影像和对白,成为香港艺术电影的代表,映射了九十年代的香港社会,具有后现代社会里后工业和后殖民的独特景观。

一、王家卫与香港电影

有着“东方之珠”美誉的香港,电影制片业之分发达,拥有全球数一数二规模的电影王国,是众所公认的“华人电影制作中心”,甚至被誉为“东方好莱坞”。香港电影历史久、类型多、产量高,雄霸东亚市场进军全球影坛,长期以来承袭了娱乐至上的商业化路线,电影制作流程机制完善:投入一流人才,运用新观念和流行文化,技巧纯熟包装讲究,出色的特技和瑰丽的影像,共同构建独特成功的香港电影工业。”

九十年代的香港进入了“后黄金时代”。九十年代初期各种类型片如雨后春笋涌现,制作拍摄进行成熟的良性循环,但中后期开始一蹶不振,外埠市场急剧萎缩,不少制片人急功近利粗制滥造,使得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业急剧动荡。这些变化也植根于香港的现实社会:“九七回归”之后,香港社会产生“格格不入”的迷茫感,身份认同、市场定位等社会文化问题多方面冲击着香港社会。

王家卫坦言:“我拍过十部电影,但对我而言它们就是一部。”也正如让·雷诺阿所指出“一个导演一生只拍一部影片”,他编剧、导演的八部作品自成一体,成功地构建了一种独特的“王家卫式”电影美学:用个人化的全明星阵容的艺术电影突出了个人感受与境遇,侧重抒发个体独特的生命体验,使得每一部电影都让观众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说自己,又仿佛在说时代。九十年代的香港社会出现了冷漠、疏离、封闭、执迷、茫然、淡然等大众心理特征,王家卫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心态和境遇,在作品中用鲜活的人物讲故事,生动反映了当代都市人生存状态,在主题表达、叙事方式、场景剪辑等方面构建出九十年代香港“都市寓言”的精神意蕴。

二、身份:漂泊无根的焦虑

《东邪西毒》开场便在一片黄沙大漠中,在欧阳锋的串联下,各色人物逐个登场,讲述着因果关系不明、又意味深长的小故事。茫茫大漠中,形单影只,幽深旷远的辽阔感和深深的寂寞感油然而生,使人迷惑不解:这是哪儿?这是什么时代?但影片偏偏没有告知,就让故事这么发生,发生在一个空旷玄远的空间中,王家卫就是要制造一种恍恍惚惚的氛围,映射一种迷惑漂泊的精神文化。

这种漂泊无居的精神状态在《阿飞正传》中有一段经典表达:“这个世界有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可以一直飞啊飞,飞到累的时候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生只可以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这个“无脚鸟”正是香港大众文化的心理写照:香港回归无疑是强烈的精神震撼,从英国长期殖民统治中刚刚走出,又回到中国独特社会主义体制的约束,长期殖民统治积淀下来的身份危机由于历史的突变而浮出水面,并扩散为香港人的集体焦虑。而电影的社会功能也在于反映现实社会,王家卫抓住了香港历史身份、回归事件中的“集体无意识”的迷茫焦虑,并映射于主人公身上解析漂泊无根的特征。

三、时空:主观的投影

突破传统常规叙事,用松散主观情绪连接叙事是王家卫电影叙事的一大特色。常规叙事手法依靠故事情节的发生而形成,顺序、倒叙插叙是基本顺序,有头有尾,有因有果。但王家卫电影的叙事突破常规,用主观情绪氤氲弥漫的强烈感染力,串联起松散的故事情节,将时空变成“主观化的投影”。《重庆森林》中警察何志武在失恋后唠叨:“从分手那一天起,我每天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凤梨是阿美最爱吃的东西…当我买满30罐的时候,如果她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通过对强烈的主观情绪的渲染,将时间空间的概念拓展延伸,把时空映射上浓烈的主观情绪,时间也从叙事的工具变成叙事的内容。由此,《重庆森林》也被认为是最有灵性的电影,把对时间空间的思考转换成故事内容娓娓道来,同时在结构作品时利用时空的特性巧妙地把情绪和情节相融,塑造出灵动梦幻的“主观化时空”。

《东邪西毒》在时空的处理方面更加自由,它的英文名是《THE ASHES OF TIME》直译是“时间的灰烬”,还具有一种哲学意味。西毒在电影开始时有一段独白:“很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西毒……”一句话跳跃了两个时间,让观众思考当我说出“很多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将线性的时间折叠起来,一开始就形成了一个不确定的叙述时空,故意将观众和故事拉开距离,表现出影片的一种“空间”意味。

四、独白:电影的心灵之钥

独白,指电影中人物把自己的心理以声音外化,是一种比较直接的表达方式。在传统电影叙事手法上,独白这种方式因叙事太过明显容易给人“听别人说故事”的感觉,因此总是被谨慎地使用,能少用则少用。而王家卫反其道而行之,大量运用人物独白,通过电影画外音呈现人物的心理感受甚至隐秘的精神世界,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叙事修饰手段。《重庆森林》一开头金城武的声音“每天你都有机会跟别人擦身而过,你也许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可能成为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我是一个警察,编号…”在这个声音的引导下663出现了;《东邪西毒》在西毒和东邪亮相之后,西毒的声音“很多年以后我有一个名字叫西毒,任何人都可以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我叫欧阳峰,我的职业就是帮助别人解决麻烦…” 连接引导影像,使得心理活动外显,富含韵味和哲理,暗示了人物性格和命运,也推动了情节和叙事链条的发展。

同时,这些独白主体多元,次数多重,形成众声杂语的美学。据统计,《重庆森林》共35人次,其中警察223独白15次,女毒贩2次,警察663独白15次,女店员阿菲独白3次;《东邪西毒》共47人次,其中西毒欧阳锋38次,东邪黄药师6次;《堕落天使》共42人次,其中1号独白12次,2号独白6次,3号独白21次。电影重多个人物的独白交织,形成了面对同一事件不同人物心态的展示形成“众生杂语”的特征,即叙述学所言的“移聚焦”,这样的多重的叙述者和自由变换的空间便于塑造人物的思想和灵魂。

王家卫曾说:“我拍电影首要是为观众,但除此之外还得有其他原因。”这充分反映了当代香港乃至亚洲重量级导演的职业追求——为观众和市场、也为时代和情怀。他的精品电影给当代影坛带来别样的风景,给观众带来了了畅快淋漓的艺术欣赏,又深刻地反映了当代香港的大众文化和社会状况,共同构建出栩栩如生的香港“都市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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