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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将何见 忧思独伤心
——解读阮籍及那个悲剧时代

2018-04-02唐瑜兰州市博物馆甘肃兰州730000

丝路艺术 2018年10期
关键词:阮籍魏晋儒学

唐瑜(兰州市博物馆,甘肃 兰州 730000)

引言

阮籍扬弃腐朽的儒家名教,以庄学逍遥游放的自由精神铸就其魏晋风度的人格理想与人格范型,在他任诞与狂放的形骸下,隐秘着一颗渴望社会有序、政治清明、个性发展的儒者之心。面对强大的政治集团,他只能作出痛苦的抉择——酒使他保全了血肉之躯,诗使他平衡了精神世界,他把儒道兼综的玄学思想化作狷狂醉态,靠朦胧诗境调和恋世与厌世的矛盾。阮籍为中国古代士人开启了一条全身与全节的不死不屈的人生之路。

一、阮籍

(一)家世生平及其政治生涯

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生于汉献帝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卒于魏元帝景元四年(公元263年)。他的父亲阮瑀是“建安七子”之一,为曹操丞相府幕僚。阮籍三岁丧父,由寡母抚育成人,家境不富,但他“少有济世志”,“年十四五,志尚好诗书”,学习努力,兴趣颇广,博览群书,多才多艺,以一个完全的儒者形象出现,后却“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任心妄行,悖世离俗,如其《大人先生传》所说“汝君子之礼法,诚天下戏贱、乱危、死亡之术耳”,能长啸,善弹琴,喜欢喝酒。

阮籍三十三岁出仕,魏正始三年,太尉蒋济招他为幕僚,他上奏记婉辞。蒋济恼怒,他被迫赴职,不久托病辞归。又为尚书郎,亦病免。正始九年,曹爽执政,召阮籍为参军,他拒绝应召,归田隐居。一年后,司马懿诛灭曹爽集团,时人因佩服阮籍大有远见。司马懿擅权,召阮籍为从事中郎。他见司马懿排斥异己,杀害名士,残酷无情,因而就任以全身。司马昭擅政时,他仍为从事中郎。其间,他曾出任东平相,求为步兵校尉,所以史称“阮步兵”。当阮籍怀抱壮志,走进社会接触政治现实后,他痛心地看到了曹魏集团骄奢浮华、趋于腐败。这使他深为失望,无意仕进,同时他也敏锐觉察司马氏集团伪善险恶,高唱礼法,阴谋篡权,因而激愤忧患,又不能断然对抗,只能虚与委蛇,以酒自晦。但“醉翁之意不在酒”,聊借酒以浇其块垒,总之在政治生涯上,他走的是一条仕而隐的道路,旨在远害全生。

(二)事迹及人格特征

1.软弱敏感 消极妥协应对当权者

阮籍是恬静的内向性格,他喜欢坐在木车上漫行,车上放一坛酒,任前面的马随意行走,自己在车上悠然地饮酒。当路走到尽头,阮籍便失声痛哭而返。

司马昭想利用阮籍的名望和文才为自己的政治服务想与之结为亲家,阮籍得知此意,连醉六十日,使司马昭的求婚使者无从开口,婚事终于作罢。长期的大量饮酒对阮籍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阮籍只活到了五十三岁与此也有一定的关系。

2.不拘礼节 追求纯真纯朴的情趣

在保留的含有阮籍的史书资料中,像《世说新语》、《三国志》、《晋书》中,阮籍的更多的事情是他的诡异蔑视礼教的行为。如:

阮步兵丧母,裴令公往吊之。阮方醉,散发坐床,箕踞不哭。裴至,下席于地,哭,吊唁毕便去。或问裴:“凡吊,主人哭,客乃为礼。阮既不哭,君何为哭?”裴曰:“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我辈俗中人,故以仪规自居。”时人叹为两得其中。[1](P723)

阮籍当葬母,蒸一肥豚,饮酒二斗,然后临诀,直言:“穷矣”,都得一号,因吐血,废顿良久。[1](P721)

阮籍真是在蔑视和反对儒学但对礼教吗?司马昭所推崇的儒学,利用名教来给异己网罗罪名加以迫害,礼教成为了自己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是阮籍非常之痛心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阮籍是学儒学的,可在明白自己才学不能像在治世里淋漓尽致地发挥时,把自己的思想转向老庄易的玄学。玄学推崇自然超脱物外,于是更加对这些形式主义深误而痛绝,加上对之前建安风骨的欣赏,对真性情加以提倡和奉行,把礼和情两者独立起来。

3.内心压抑 诗歌咏志长啸以释怀

阮籍希望自己成为超然物外不为世俗所羁绊的人,而现实中却总是屈心抑志忍辱负重,因此常常人格处于一种分裂的状态,理想人格和现实人格的极大反差时时困扰着阮籍。阮籍留下来的文学作品中,有九十余首咏怀诗,反映着他种种复杂而丰富,同时充满冲突和矛盾的情感世界:对自己理想的追求向往,对自己济世志难酬的郁郁不平,对司马氏的深恶痛绝,对天下苍生的担忧……

二、阮籍和魏晋风度

(一)竹林之风

正所谓“魏晋人物晚唐诗”,洒脱放旷、冷峻玄远,这是魏晋时期特有的精神,使魏晋时代成为中国文化史中最为另类最为奇异的一种文化现象。

东汉中叶以后,外戚、宦官交替专权,封建统治集团面临严重危机。居于支配地位的儒家经学历经两汉已发展到烦琐支离,失去它的武器作用。

魏晋风度的底蕴是什么呢?率性而动、慷慨任气以及服药饮酒、扪虱而谈等等放荡不羁的行为只是魏晋风度的表象。魏晋风度是飘逸与沉重,豁达与执著,欢乐与悲哀,奔放与压抑等等对立文化性格的矛盾体,最终根源于士族双重性格的内在冲突。这种冲突,是主体自身的冲突,即追求自由的自我与另一个遵从传统价值的自我之间的冲突。

玄学的张扬,儒学的衰退,是魏晋思想主流。嵇康更是喊出了这样的口号:“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这个口号是惊世骇俗的。在这种思想指导下,汉代建立的儒学正统地位崩溃了,竹林七贤的行为洒脱旷达,追求率性与自由,恶礼、毁礼,公开与孔孟之道唱反调。使得魏晋时代,再一次出现春秋战国时期才有过的礼崩乐毁。

(二)风流背后的痛苦

魏晋“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在《诫子书》中把立志作为人生的第一要义:“人无志,非人也”。

魏晋时期虽然社会动荡,政治黑暗,人生无常,朝不虑夕,但广大魏晋士人并不像许多文献著述所言,已彻底弃绝人世,或遁迹泉林,寄情山水,或装疯卖傻,避害自全,或抛却儒学,专事释老。他们没有悲观失望、自暴自弃,而是把一个真实的自我掩盖起来,把自己无法实现的志向情怀,家族事业寄托在儿孙身上。他们希望,告诫并勉励自己的儿孙要保持操守,砥节砺志,勤学成才,去努力实现父辈先人们无法实现的修齐治平的人生理想。

结语

东汉时期,儒家的伦理观被提高到绝对地位,外化为“名教”之治,彻底扼杀了个人的自由,把人变成了现实政治伦理目的之工具。个性的极端被压抑所形成的巨大社会反弹力,在汉末魏晋之际的思想解放运动中迸发出来,形成了不可抗拒的追求人性自由的时代潮流。一时间,中国古代的思想文化空间似发生了“哥白尼倒转”。人们如同大梦初醒,开始寻找久已丧失的“自我”,恢复生命所应有的厚度。阮籍的思想敏锐地与时代站在一起,从早年的“崇儒”到中期的“调和儒道”再到晚期的表面“达庄”而内里“崇儒”,正与时代思潮的发展丝丝入扣。《达庄论》、《大人先生传》这样的不朽著作奠定了阮籍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为中国文化的发展开辟了一个别有生趣的侧面。而阮籍的人生悲剧可以用佛教一个术语来表示:所求不得苦。如果说,儒家式的济世情怀长期得不到渠道宣泄伤的是阮籍的身的话,那么社会现实的残酷长期不得改良伤的是阮籍的性。然而我们从阮籍形式的反动中却可以体会出他济世情怀的强烈:欲深苦深,苦深适足以证明欲深罢了。种种的“不得已”让阮籍有了常人不解的狂狷行为,正因为对人生的执著和眷念才会让他更加敏感,脆弱,才会有惊世骇俗的举动。

宗白华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2]对于不断发展的中国文化而言,魏晋时期实在是一个伟大的时期,在为阮籍及其同时代的人所承担的痛苦深感同情的同时,我们也为中国文化有过一个这样伟大的历史时期而感到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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