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丹 (河南大学艺术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

一、自画像的起源与发展

1.最早的自画像

在公元前2350年，古埃及陵墓出土了一块浮雕，这块浮雕被认为是最早的自塑像，另外。让。富凯的自画像制作于公元1450年，被认为是最早的平面自画像实例，这幅自画像只有手掌大小，是铜板瓷釉黄金描绘而成，用很简单的明暗调子来表现人物的立体效果。

2.写实的传统自画像

在文艺复兴初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传播使人们的额观念开始转变，艺术家们开始隐晦的把自己的形象表现在宗教故事绘画中。例如拉斐尔的《雅典学院》，在壁画的右侧下方有一个头戴深色圆形软帽的人物形象，眼神忧郁的看向画外，这个人物画像就是拉斐尔本人。在文艺复兴早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传播使得艺术家的自我意识和社会地位逐渐提升起来，这是后来的独立自画像产生的主要因素，也是自画像能够延续发展下去的本质原因。

16世纪的艺术家开始熟练地突出自我，随着自我意识和社会地位的提升，艺术家逐渐从宗教绘画里的隐藏式替代者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开始直接描绘自我肖像，这个时候完全意义上的独立自画像诞生了。如丢勒的自画像，他采用当时只有在画耶稣时的用的正面像来画自己，以凸显人文气息。同一时期的达芬奇，他在晚年留下了一幅著名的字画像，这是一幅用棕色粉笔创作的自画像，从这幅画中可以看出重点描绘在人物的五官，力图表现人物的整体精神气质。17世纪的伦勃朗使自画像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得高峰，他的自画像不仅突出容貌，更深入地探寻内心世界正如英国美术史学家肯尼斯·克拉克评论伦勃朗的作品“贯穿伦勃朗一生的宏望，是将人类感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形式表现出来”。他的创作数量巨大，是自画像历史上产量最大的创作者，同时也是第一位密集式地研究自我的艺术家。19世纪，出现了很多显示画家身份的自画像，例如马奈、高更、柯罗等画家都有类似于自己手持画笔调色板动作的自画像。这表明了画家在这一时期对自己职业身份的认同。通过这样的形式来确认自我存在的意义，是一种自我内心的探究和情感的宣泄

二、抽象变形的现代自画像

1.现代时期自画像

这一时期的弗朗西斯·培根，他的自画像以极其扭曲变形而无法辨识的表达手法深刻揭示了画家主观世界的恐惧与失落，以及对客观世界的深度批判。如他创作于 1974 年的《自画像三习作》，画家在自己的脸部歇斯底里地画上了痉挛和狰狞的形象。失去了原形结构的头颅，扭曲的面部肌肉，呆滞又恐怖的面部表情……他把自己的形像描绘出来，但是又将脸部形象隐藏和封闭起来，并与轮廓线融为一体。艺术家把自画像以丑陋和抽象化的方式予以展示，通过“另一个”自我形象表达了人们在精神上的孤独感与冷漠感。艺术家通过对自己的伪装，掩饰了主体被分裂、被异化的恐惧和焦虑。

2.后现代时期的自画像

西方现代艺术在发展的过程中，艺术家对于自画像的呈现完成了从描绘“外在现实”到表达“内在现实”的转变，而随着进入后现代时期，艺术家所表现的自我则有了新的呈现方式和表现内容，自画像的表达方式更显多元化。相比于现代艺术，后现代艺术有他不同的内涵和表达方式，展示了一种新的批判姿态。

安迪沃霍尔西方后现代艺术的典型代表人物，他的自画像可以说是艺术家对艺术和科技的理解与应用结构中，沃霍尔成功地将艺术界变成商业艺术界，他不仅把商业产品或者大众名人形象变成了时代的神话，而且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神话，他既生产产品又把自己变成了产品，推销给大众。沃霍尔一生创作了数幅“自画像”，在表现自我的作品中，沃霍尔同样运用机械复制的手段，像排列商品一样将头像复制在平面上。艺术家将自我形象物化成一个能指符号，使自身处于能指系统的差异中，他颠覆了符号与意义的模式，“沃霍尔”不再是“沃霍尔”本身，而是被商业包装打扮成的一个产品的能指符号。这个能指符号在后现代消费社会中不断地“耗尽”着自身仅剩的一点现实感，呈现为一种“踪迹”、一种幻象。

后现代艺术家的自画像背后实际上是一个已经解构的虚无的“伪自我”。在一次次被语言符号同化、异化的过程中，人已经习惯成为能指链条上的一个点，不断地转换着不同的符号角色来适应任何新的语境。

三、现代自画像的特征

1、符号化的重组

在文艺复兴和近代时期，追求人物、生活、事件的客观再现是艺术家表达自我的最好方式。艺术家没有相对自由的创作环境，主观世界的表达始终没有突破客观世界的束缚，所以艺术家的自画像大多是在接受了权威秩序和大众眼光的认同下的对于自我形象完美再现的认证和确认。

自画像这一艺术形式在现代艺术家的变奏中，呈现出了多样化的符号语言形态和风格形态，进入一个全新的表现领域。如毕加索的具有立体主义符号特征的自画像；夏加尔的具有梦幻色彩和诗意叙事符号特征的自画像；达利的具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潜意识的自画像；培根、席勒的变形、扭曲、丑陋夸张的自画像……，都是符号的分解然后重组。超现实主义、潜意识、偏执狂、荒诞、怪异等字眼自然而然地成为达利的代表符号。弗里达卡洛的作品用一系列的意象符号：太阳、动物、器官、鲜血等，来展示她支离破碎的身体和心灵。艺术家用一系列丑的、破碎的、扭曲的符号来表达生命的各种情感遭遇，渴求寻找完整的自己。

2、自我意识的再探索

自画像一直是艺术家了解自己，回归自我的一种方式。无论是传统写实的自画像还是现代、后现代抽象异化的自画像，都是自我意识的探索。前者是重在自我情感和内心精神世界的探索，后者是在自基础上的对人与社会、人与周围一切事物的对立联系关系的一种再探索。

自画像本身的逻辑就是，在画家把自画像画完的那个时刻，画家的灵魂已经释放，画家只剩下了皮囊，画家已经宣布死亡，自画像中只剩下了人类的同感，画家留下了整个人类的自画像，画家消融在了这幅自画像中，画家希望通过自我的救赎来回归自我，也是希望人类的救赎来回归人类本身。“引向自我”的终极方向就是回归自我，自画像中的人现在的指向已经是我社会中所有人的共同自画像，已经不是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引向他人”那种个性化的自画像，这种个性化的自画像有种高高在上的隐喻，它是引导我们的媒介，我们屈于这样的引导。而在“引向自我”的自画像中，个性化其实是失效的，画家意在描画整个社会中人的肖像画，自画像最后呈现出来也就是整个人类自画像，他在审视整个社会，审视是什么把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难看出，从文艺复兴到几个世纪后的今天，全球观念文化的发展始终坚持着把人的发展放在第一位，在以人为本这个思想意识下发展起来的自画像绘画艺术也自然是以追求人的尊严、人的自由和人的价值的实现为目标的。通过对自画像的研究可以从一个角度来认识人与社会的关联，也能从中反应一定的社会文化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