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与政治传播

2017年以来，社交媒体的应用继续成为欧美当前政治传播的热点论题。这既体现政治家对社交媒体的极端重视，也表现了各国政治势力在开放的社交媒体平台明争暗斗。

毋庸置疑，社交媒体已成为现代国际政治活动中越来越重要的角逐工具。7月，牛津大学“计算宣传研究项目”发布2017年第12号研究报告《网军、巨魔和麻烦制造者：社交媒体操纵组织全球清单》（Troops，Trolls and Troublemakers：A Global Inventory of Organized Social Media Manipulation）。该报告比较了20多个国家的网络空间活动，分析了国家政治传播与舆论引导常用的社交媒体运用工具，以及网军组织形式、预算、行为与能力建设等。报告列举了一些案例，如英国军方的“77旅”专注于在Facebook和Twitter上对敌人进行“非致死性心理作战”。以色列拥有350多个政府社交媒体账号，涵盖各大在线平台，从Twitter到Instagram。

其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属美国指控俄罗斯利用社交媒体干预美国大选案例。近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副局长安德鲁·麦凯布（Andrew McCabe）表示，目前已经掌握足够证据证明俄政府利用特工和网络黑客发布有关民主黨和希拉里·克林顿竞选的破坏性电子邮件，利用社交媒体发布可能引发政治分歧的内容。

上述案例的精准度可以商讨，但有一点不可回避的是，社交媒体的政治传播开放性本身也是一把双刃剑。有时，社交媒体会向大众散毒，带来误导性政治信息输入，侵蚀大众的判断力与政治感知，从而影响政治传播的效度。

社交媒体与公共伦理、信息安全

社交媒体作为当前最为流行的新媒体互动平台，个体在自由表达观点的同时，也是媒介伦理问题的重灾区。5月，Facebook CEO扎克伯格高调宣布，计划再聘请3000名内容审核员加入其运营团队，以协助审查直播视频中传播的仇恨言论、虐待儿童、谋杀、自残等暴力和不良内容，Facebook内容审查员将增至7500人。

Facebook这次大张旗鼓地宣布增员提升内容管理，也是事出有因。4月18日，现年37岁的美国男子史蒂夫·斯蒂芬斯因人生失意，随机找到74岁的罗伯特·戈德温将其枪杀，并将恐怖的杀人视频上传到了Facebook上。该杀人视频在Facebook上传播了3个小时后才被删除。时隔不久，一名泰国男子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两则杀害11个月大的女儿的视频并自杀，视频在24小时之后才被撤下。二者都引发了极大的伦理争议。平台上屡次出现谋杀、自杀和强奸等不良视频，让Facebook陷入争议困境。

3月，欧洲消费者保护部门要求Facebook、谷歌母公司Alphabet和Twitter等美国社交媒体修改各自的服务条款，否则将面临罚金处罚。9月27日，欧盟委员会针对Facebook、谷歌、Twitter及微软公布了自我管理指导原则，加强对恐怖或种族主义、煽动暴力仇恨等不当内容的把关，要求在线平台更积极预防、侦测及移除仇恨、暴力及恐怖主义相关内容，同时警告如果上述社群及网络业者未能符合要求，欧盟将立法强制执行，届时可能导致天价重罚。

类似的内容管理产生的问题出现在美国另一社交媒体平台Twitter上。据Twitter官方统计，仅在2016年上半年，就查封23.5万个宣传暴力威胁和恐怖活动的账户，其中多数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有关联。Twitter在内的社交媒体受到来自政府和民间团体的压力，被要求采取更多行动打击恐怖活动。Twitter在阻止遭封杀的涉恐账户“复活”方面也采取了诸多办法，如对审核举报信息的小组增加人手，并且与其他社交媒体协作，分享信息以及甄别涉恐内容。

实际上，一些互联网公司与政府机构对用户发言有着详细的规定。谷歌公司在自己的网站声明中，就邀请谷歌用户共同来进行信息监督，对违法和不良信息进行举报。接到举报之后，谷歌会对信息内容进行审查和删除。Youtube公司在其网站的声明中宣布“肆无忌惮的言论；纠缠、恐吓他人；侵犯他人隐私并加以传播；宣传暴力、毒品和战争；虐待动物；以及侵害著作权的信息将被删除，上传者会被警告或者解除账户”。

社交媒体与政府规制

社交媒体所扮演的某些负面角色让许多国家政府感到不安，政府部门在充分应用社交媒体的同时，也不断强化社交媒体本身的安全监管。

如美国政府层面高度重视社交媒体的信息安全问题。早在2009年，奥巴马就宣布，网络空间威胁已成为美国21世纪面临的最严重的国家安全威胁之一。随后，美国国土安全部设立了“社交网络监控中心”，专门监控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体信息。2015年，美国《网络安全信息共享法案》允许美国国土安全部等情报机构向私营企业要求共享其用户信息和相关数据，以应对国家安全威胁。

5月，美国白宫管理与预算办公室（OMB）通过了一项新规定：美国领事官员可以要求签证申请人提供过去5年内所使用的社交媒体账号，以及过去15年内的个人经历信息等，以防止潜在的恐怖分子进入美国。9月18日，美国联邦政府公报上发表了新规，呼吁在移民档案中增加“社交媒体名称、相关识别信息以及搜索结果”等条目。

在政府压力面前，Facebook竭力向国会保证，它能够掌控局势，让恶意行为者更难买到政治广告或进行误导性宣传活动。扎克伯格称，Facebook将增聘250名员工，扩大与世界各国选举委员会的合作关系，以及采纳新的系统，从多方面制止网上的“政治霸凌活动”。9月，美国司法部要求“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在美国开设的分支机构要注册登记为外国代理人。Twitter随即禁止了所有与“今日俄罗斯”和俄罗斯卫星通信社有关的广告。

有意思的是，俄罗斯互联网监管机构“联邦电信、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监管局”则在9月也警告Facebook公司，除非其遵守涉及储存本地用户数据内容的法律，否则将在2018年被禁止。在2014年俄罗斯出台了一项具有争议性的法律，要求外国的邮件服务商、搜索引擎以及社交网络，在俄罗斯境内储存俄罗斯用户的信息数据。从政治时机来看，俄罗斯当局发出禁用Facebook威胁的时机正值俄筹备于2018年3月举行总统大选前，反对普京的人士普遍使用Facebook来协调抗议行动。

德国长期以来对仇恨言论和诽谤采取强硬立场，越来越多地迫使美国社交媒体公司更加积极地在网上打击违规内容。6月，德国将一份旨在加强社交媒体管控的法案呈交议院讨论。该法案强制用户数量超过200万的社交网络平台设置“仇恨言论”举报系统，对“明显违法”言论则须在24小时内删除，否则可能面临高达5000万欧元罚款。

法国在加强社交媒体治理方面也不遗余力。2017年法国总统大选前，法国政府就要求Facebook与Google采取措施，防止选民被“虚假新闻”误导。Facebook随后设立警报系统，并与法新社、BFM电视台等法国媒体合作，防止假消息流传。在信息安全方面，法国对社交媒体也不留情面。5月，法国数据保护机构“国家信息与自由委员会”宣布对Facebook处以15万欧元的罚款，此举针对隐私权的保护，原因是Facebook未能阻止广告主获取其用户数据。

8月7日，英国数字、文化媒体和体育部发布《新的数据保护法案：我们的改革》报告，将通过一部新的数据保护法案以强化数字经济时代的个人数据保护，预计将取代实施了近20年的《1998年数据保护法》。从内容上来看，新的法案计划进一步强化了对个人的保护，将给予公民更多的个人信息控制权。同时，英国个人数据保护机构信息专员办公室（ICO）将获得更多的权力来维护消费者利益，并对最严重的违规行为进行高达1700万英镑或全球营业额4%的罚款。此外，英国政府正在考虑通过一项法案，向Facebook、Twitter征收网络安全税，来应对网络平台上日渐增多的不良信息，及其对未成年人造成的危害。

结语

多国通过法律行政和商业监管等手段，力图加强对社交媒体违规信息的监管，也使得诸如全球性社交媒体企业面临更大的法律风险与经营风险。不过，社交媒体巨头也应对自己的内容管理行为肩负起法律责任和社会伦理。

（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特约舆情分析师 卢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