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芳

（中共福建省屏南县委党校，福建 屏南 352300）

“艺术乡建”，顾名思义是由艺术家进驻乡村，以“艺术介入乡村”的独特方式，尝试复兴由于城镇化进程而“空心化”的乡村，借此保护即将破败的村落民居和濒临消亡的村落文化传统，试图让城镇人口回流到乡村的“逆城市化”实验。改革开放虽然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并未完全惠及拥有广阔土地和众多人口的农村，中国农村发展的滞后造成了农村经济萧条和文化衰败，大部分传统村落已经空心，仅有少部分不愿或不能离开的村民守护着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部分传统村落甚至杂草丛生，断壁残垣，濒临死亡。近年，在福建省屏南县，由林正碌、程美信、张勇等艺术家主导的双溪、漈下、龙潭、厦地、前洋、降龙等一批传统村落“艺术乡建”活动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走出了一条具有地方特色的发展道路，其发展理念和实践经验值得加以探讨。

1 屏南“艺术乡建”的发展概况

屏南的艺术乡建之路缘起于2015年初。屏南县漈下村通过引进“上海鸿禧艺术教育研究中心”林正禄公益艺术团队，以公益艺术教学为切入，以党委政府为主导，以传统村落为平台，以互联网为手段的模式推动，使漈下村逐渐发展成以村民为主体的油画村。目前，漈下古村已有近三十家带民宿的村民艺术空间，12家农民画廊，两家音乐室，一家美术馆，四家特色餐厅，两家咖啡馆等。至今已接待世界各地专程前来学画的艺术爱好者6000多人和慕名前来观光旅游的游客10多万人次。而且通过艺术乡建，吸引了社会力量参与漈下小学复兴工作，漈下小学已经从三年级复办到了六年级，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支教老师7名，并有五名来自浙江、北京等地学生转学到漈下。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传统村落的珍贵价值，中央电视台四次关注漈下油画艺术。

2015年9月，双溪镇政府引进了上海鸿禧艺术教育研究中心和林正碌艺术教育团队，创办“安泰艺术城公益艺术教育中心”暨“双溪国际残疾人艺术培训教育中心”。以公益教学形式向全社会开放，引导村民特别是无法下地劳动的残障人员进入艺术中心学习，在艺术中心的精心辅导下，学习班成员学画画，创办个人艺术空间，学会用自媒体营销画作。每年累计培训国内外学员10000余人次，其中培训贫困户215人次和残疾人226人次，现已累计卖出画作5000多幅，总值100多万元，画作成果通过电商和现场展销，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成为镇域发展的新引擎。

2015年底瑞典籍华人程美信对厦地古村实施修复，开展电影培训、古村摄影写生等活动。使之成为远近知名的影像创作基地。2016年2月，复旦大学张勇教授团队，主持前洋古村修复及发展竹艺创意产业，修缮恢复古民居，开辟竹编、陶瓷博物馆，邀请印尼竹编艺术家与村民共同创作大型竹编装置艺术品，推动竹艺的复兴。11月，天津泰达当代艺术博物馆马惠东、王宏伟、王文成等团队，成立屏南鼎顺文化艺术发展有限公司，计划引进台湾民宿企业，打造“有灵魂的民宿”、“艺术家村”、“可以住的博物馆”等概念。

2 屏南“艺术乡建”中存在的问题

（1）各村落发展不平衡问题。现有十几个村落的“艺术乡建”中，有的村落发展的较快，有的村落发展缓慢。这主要有两方面原因：①在政府引导服务，合力推进的基础上，依然会有村民不配合的情况。虽然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成立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工作领导小组和传统村落文化创意产业发展项目指挥部和传统村落文创产业项目指挥部等工作机构，构建“上下一体、配合密切、联动推进”的总体工作格局，但是依然有很多的村民不理解、不配合。对于奖励体制，这些村民在长期的思想封闭后，导致各村对于积极性的调动能力成为村落发展不平衡的元素之一。②虽然屏南县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设立了专项引导资金，并列入县财政年度预算，但是很多的预算鉴于采购性的活动增加，日益变得更为庞大而出现了不可持续性的趋势，而且各村鉴于定位不同，所领取的资金数额也不均衡。

（2）趋同性问题。无论是县文创办经常组织200多人的本土文创种子计划，还是组织各村人员进行两个月全脱产培训机制，或者是将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学成人员全部安排回所在村驻创或在村内开设画廊画室等，都具有很强的行业趋同性、水平趋同性、内容趋同性等特点。此外，本地与外地学员在彼此形成更多的良性互动同时，长期的相处与交流，也使得他们在常驻村落开展创作过程中，出现更多的交汇，带动乡村旅游，农副产品销售等业态发展的同时，也趋于同质性。

（3）发起主体、村民和村委会关系问题。①很多文创企业及本地农民虽然都可以驻村开设画廊、画室、或者经营文创民宿，但是这些都是在政府给予场所、设备支持或税费减免、开办补助、租金补贴的基础上进行的，在文创工作室的发起主体、村民与村委会关系方面，鉴于艺术人士的个性化、语言的陌生性、多样性，也时常会造成争执、不和谐的关系。②在创意产品兑现的资金没有形成良性的兑现发展循环之前，很多收益几乎都是归创意者所有，村落中非经营户占多数，他们也未得收益。村中一下子涌进很多陌生参观者有时让他们觉得平静的生活被干扰。针对其版权、专利、商标等所进行的著作权衍生扩展，也没有厘清，这也造成了在迎接参观者、接待旅游、宣传地方时所用的素材虽然都是创意者的，但鉴于没有付费，也会造成创作者的情绪化。

（4）后续发展与长期规划问题。屏南目前各村落的“艺术乡建”主要由县政府推广，村落居民多为农民，缺乏“艺术乡建”的经验，无法对其进行长远规划。艺术家有一定的长期规划理念，但除了四、五个村落外，大部分的村落并无艺术家驻村创作。即使是这四、五个村落，这些聘请的艺术家事实上也没有很明朗的长期规划。

3 屏南“艺术乡建”的对策建议

（1）重点扶持态势良好的村落。发展不平衡是发展过程中难以避免的问题，这些传统村落虽然同处在屏南地区，但有的村落交通相对便利，有的村落村干部能力较强，有的村落古建筑资源丰富，必然决定了古村落艺术项目发展的不均衡，刚开始多村落展开的文创项目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必然会使有些项目被淘汰出局。应该理性看待这个问题，政府对这些项目不需要一碗水端平，在现阶段屏南文创项目还未形成大气候的时候，政府应该有些重点扶持那些发展较好的项目，使之在全省乃至全国建立起较高的影响力，对于难有起色的文创项目，该放弃的就放弃，重点扶持双溪、漈下等发展态势良好的项目，并挖掘一些更有特色的古村落。平均用力有时候会造成资源浪费，而重点扶持起来的村落如果打造成功，将是屏南除了白水洋之外的又一张名片，届时，这些成功的村落项目将会形成示范效应，为其他村落的村民发展文创项目提供积极的动力。

（2）解决趋同性的问题。趋同性主要由于这些村落文创项目的发展初期主要由政府牵头，而非村民自发造成的。如果这些村落间的距离较近，趋同性可以形成规模效应，增加影响力。但目前这些村落较为分散，趋同性将使一些村落文创项目得不到长足的发展。在多村落铺展之前，主事者应该尽量考虑各村落的特点，不能仅仅是油画，要尽可能地发展各自的特色。目前政府层面也在朝着这方面努力。屏南有非常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遗产，都是值得挖掘的。屏南的硋器现在略有名气，可以在棠口的硋厂村引入国家工艺美术大师恢复古硋烧制法，尤其是古法烧窑的保护措施，既可以实现人们近距离欣赏传统工艺与制造过程，烧窑工可以在一定经验的基础上转身成为为游客讲解过程与原理的工艺师。也可以让人们对于屏南古村的关注度得以综合化，从而刺激其他创意产业的重新激活。

（3）理顺村民与项目发起人、政府之间的关系。村民与项目发起人、政府之间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矛盾，理顺三者的关系，将是今后艺术乡建健康发展的基础。笔者认为，在一个文创项目开展初期，应该就订立明确的合同，涉及村落整理规划的主导权、收益分配等。这方面不乏学习乌镇、德清等地方例子。德清民宿是全国民宿发展得最好的一个县城。城市人口不得到农村购房，因此村民的房子主要以租赁的方式承包，租赁期多为30年。这样主导权就多掌握在艺术家和民宿经营者手上。笔者认为，屏南文创项目进驻传统村落，村民与艺术家的关系一定要缕清，艺术家或者政府与村民签订长期租赁合同是可以考虑的选项。

（4）运用长期规划解决后续发展的问题。在后续发展中，应该运用长期规划解决目标性问题。比如，建立中国传统艺术文创中心，可以设计在中心里进行建筑文化、音乐艺术、影视、地方非遗、传统音乐等为文化创意素材，以当时多样性的时尚音乐作为研究、开发、推广的主要任务，面向市场，为地区的经济建设与社会事业服务。又如，可规划在屏南县召开“艺术乡建”的国际会议，每三年召开一次，邀请著名“艺术乡建”组织者和艺术家探讨有关问题，扩大影响，获取宝贵经验。还有，可规划定期组织各村干部到全国其他“艺术乡建”较为成功的地区或者民宿业较为发达的地区参观考察，了解先进地区的做法，获得一些适合屏南的经验。

4 结语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这是一个能动力。乡村振兴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方方面面的配套和融入，形成合力来推进。就屏南来说，艺术乡建对乡村旅游产业的发展是一个非常好的补充，应该把它作为屏南区别于其他地方的一个重要发展战略的支点和品牌来打造。因地制宜推动传统村落、特色村落开展文创活动，进而推动全域旅游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