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 悦

（同济大学，上海 200092）

篇章功能研究属于篇章语用学的范畴，在英美语言学家J.L.Austin 和J.R.Searle 言语行为理论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德国语言学家在篇章功能研究方面成果斐然，先后经历了E.U.Gro?e 的篇章行为公式推断模式、Wolfgang Motsch，Dieter Viehweger 和Inger Rosengren 等的篇章施为结构分析模式和Klaus Brinker 的篇章功能分析模式（汤春艳，2009：96-100）。后者的篇章功能理论以前两者的理论成果为基础，同时也对他们的理论进行了补充与进一步发展，因此相对更加全面。

新年贺词是由国家元首在一年更始之时通过电视和广播发表的演讲，表达国家对相关重要事务的立场，并试图巩固与公众的关系。新年贺词是各国塑造和展示国家形象、传播主流意识形态的重要载体，对这一篇章类型的语用功能进行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1 Klaus Brinker 的篇章功能理论

Brinker 基本沿用了Gro?e 对篇章功能的定义，指出篇章功能即“用特定的、规约性的——即在交际集团中被约束性地确定下来的——语言手段所表达出来的篇章生产者的交际意图”（Brinker，2014：97）。依据Austin 和Searle 对言语行为的五种划分，Brinker 将篇章的基本功能划分为信息功能、呼吁功能、责任功能、联络功能和声明功能（Brinker，2014：105-106）。对于篇章功能的判断标准，他借鉴了语言行为理论中“言语行为指示项”这一概念，将可以识别篇章功能的指示项称为“篇章功能指示项”，并对其进行了篇内（即语言）指示项和篇外（即语境）指示项的区分：篇内指示项即语言形式和结构，包括“篇章生产者通过显性语言行为公式向接受者直接表达交际联系的”和“显示篇章生产者对篇章内容的观点或态度的”语法单位和句法结构等；篇外指示项指篇章的情境和机构范围、所属的社会行为领域、作为前提的背景知识等，当篇章内没有显性指示项或篇内指示项指向不同的篇章功能时，篇外指示项可以对篇章功能起到决定作用（Brinker，2014：99-100）。

2 对默克尔新年贺词的篇章功能分析

2.1 篇内指示项

如上文所说，篇内指示项包括“篇章生产者通过显性语言行为公式向接受者直接表达交际联系的”和“显示篇章生产者对篇章内容的观点或态度的”语法单位和句法结构，具体说来主要包括①显性的语言行为公式，②情态动词、不定式结构、含有“sollen/müssen”等的句式、命令句、疑问句等语法指示项，以及③与主题相关的观点态度等。他们对于不同的篇章功能具有不同的指示作用。对信息功能具有指示作用的是①“通知、告知、报告、传授、传播”等语言行为公式；②表示对信息确定性的与主题相关的观点态度，包括情态动词以及表示准确性和可能性的情态词；③评价性的观点态度呼吁功能旨在对篇章接受者产生观点影响或行为影响，对其具有指示作用的是①“要求、命令、请求、建议、询问、申请、委托”等语言行为公式；②命令句；③不定式结构；④疑问句；⑤带有“sollen/müssen+不定式”、“haben+zu+不定式”、“sein+zu+不定式”等的句式；⑥表现篇章生产者需求、愿望、偏好的与主题相关的观点态度；⑦（试图使篇章接受者同样接受的）评价性的观点态度。责任功能指篇章生产者对接受者有某种义务，对其具有指示作用的是①“许诺、有义务、宣誓、承担（责任）、保证、提供”等语言行为公式；②表示意愿和意图的与主题相关的观点态度。

（1）语法指示项

例：Wir müssen jetzt die Voraussetzungen dafür schaffen，dass es Deutschland auch in 10，15 Jahren gut geht.

此例中情态动词“müssen”以及不定式“schaffen”的组合属于“带有‘sollen/müssen+不定式’、‘haben+zu+不定式’、‘sein+zu+不定式’等的句式”这一指示项，意在对公众产生行为影响，指示了篇章的呼吁功能。

（2）与主题相关的观点态度

例：Ich freue mich über die Gelegenheit，Ihnen auch an diesem Silvestertag einige Gedanken zu sagen，die mich an der Schwelle zum neune Jahr bewegen.

此例中“sich freuen”属于“‘表示同情、遗憾、高兴’等与主题相关的观点态度”这一指示项，是新年贺词的开头部分，意在通过问候引起公众注意，从而自然地引入主题内容，指示了篇章的联络功能。

（3）语言行为公式

在默克尔的新年贺词中，除显性语言行为公式外，也有一些不包含指示项但可以被转写为显性语言行为公式的普通陈述句，在此分别对这两种类型进行讨论。

例1：Liebe Mitbürgerinnen und Mitbürger，ich grü?e Sie herzlich.

例2：Diesem Auftrag fühle ich mich verpflichtet–auch und gerade bei der Arbeit daran，für Deutschland im neuen Jahr zügig eine stabile Regierung zu bilden.

此两例中为显性语言行为公式，通过特定的动词直接指示篇章功能。例1 中动词“grü?en”属于“‘感谢、致歉、祝愿、恭贺、抱怨、欢迎、同情、咒骂’等语言行为公式”一类，指示了篇章的联络功能；例2 中动词“sich verpflicht fühlen”相当于“‘许诺、有义务做、宣誓、承担（责任）、保证、提供’等语言行为公式”一类中的“有义务做（sich verpflichten）”，指示了篇章的责任功能。

若对以上各篇内指示项的出现频率做简单统计，发现信息功能、呼吁功能、责任功能、联络功能指示项各出现2次、3 次、2 次、4 次，即在仅考虑篇内指示项的情况下，新年贺词这一篇章兼具信息功能、呼吁功能、责任功能和联络功能，但各类指示项在数量上差距不大。由于篇章中无法明确判断篇章功能的非显性指示项占据较大篇幅，且与其他篇章功能指示项相比，联络功能指示项多为显性，体现在数量上必定占据优势，因此还须考虑篇外指示项。

2.2 篇外指示项

上文中简单提到，篇外指示项指篇章的情境和机构范围、所属的社会行为领域、作为前提的背景知识等，是比较抽象的概念。分析默克尔的这篇新年贺词离不开对2017 年联邦德国发展状况的探讨，正如默克尔在其新年贺词中所提到的，德国仍有移民、犯罪、安全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但这并不是新年贺词重点传达的内容，而是政府及各方为解决种种问题所应作出的努力和承诺，以及呼吁公众对德国的团结、强大和安全保持信心，两者都可以指向篇章的呼吁功能。而对于联络功能在篇内指示项分析展现的统计结果中占有微弱的数量优势这一现象，若考虑到公众对于新年贺词这一篇章类型的背景知识，即带有联络功能指示项的表达往往仅作为演讲开头和结尾的固定格式，而不具有与篇章主题相关的重要信息，则可以解决篇内和篇外指示项显示出一定矛盾性的问题。

3 结 语

文章首先介绍了Klaus Brinker 的篇章功能理论，之后运用其理论分别从篇内指示项和篇外指示项两个层面对默克尔2017 年12 月31 日发表的新年贺词的篇章功能进行了分析和综合判断。从篇内指示项层面，这一篇章兼具了信息功能、呼吁功能、责任功能和联络功能，但除联络功能因其本身指示项多为显性的缘故而在数量上体现出细微优势，总体来讲这四种功能在数量上无太大差别，因此仅依据篇内指示项无法判断在这一篇章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篇章功能类型。在这种情况下，对篇外指示项的分析具有重要意义。考虑到新年贺词属于政治演讲类篇章的一种类型，面向的目标群体首先是联邦德国公民，也可以通过通讯技术的发展扩大到世界各国的政治家和观察者，可以确定其主导的篇章功能为呼吁功能，其意图在于通过新年贺词向本国公民传递信心和希望，以维护社会稳定，同时显示政策走向和发展策略，以更好地实现国际合作，促进未来的发展。综上所述，默克尔2018 年新年贺词的主导性篇章功能为呼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