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冬梅

那一年

我叫苏琪，与美婷相遇，刚好18岁。她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女孩，在我们班这群叛逆不羁的城市少男少女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不是那种会打扮的女孩，甚至有些土气，幼时的贫困养就了她拘谨的性格，在年轻喧哗的声浪里，她永远是最沉默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我从未想过大学四年里会和她有任何交集。可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总是不知不觉会吸引了我的视线。

美婷和我身邊的女孩有很大不同，那些女孩要么就是公主病；要么就是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的；再者就是那些抽烟酗酒，明明有条正道可走却偏偏不走的。而美婷却是个好女孩，家境不怎么好，但自尊、自爱、刚强。我一点点发现了她的美，眼里有爱，笑容美好。

系里的一次课外实践课要求两两完成，于是我就有了约美婷的理由：“美婷，咱俩一组吧。”

面对我的邀请，美婷明显很是意外，看着我，愣了一下，低下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好。”

自此以后，我便有更多的理由约美婷一起做所有我想做的事。她最喜欢和我一起压马路，从城南走到城北，从大街走进小巷，从天明走到天黑，可笑她的理由竟是不用花钱。而我则最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她出身于农村，对食物有着天生的敬畏，她吃饭时的认真劲与生俱来，让我有种带她吃遍世界美食的想法。

可那一年，每到月底我总是囊中羞涩，没钱带她出去吃好吃的。记得有一个月我只剩5块钱，勉强够买一碗面。美婷想掏钱请我吃，可我不愿花她做几份家教才赚来的生活费。面端上桌，我将一半面拔到美婷的碗里，“你一半，我一半。将来我要吃你做给我吃的面！”美婷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将碗里的面拔了大半给我，“我不饿，吃不完浪费。”那一刻我尝到了爱情的味道。

有人说，好女人就像一本好书，让你越读越想读。我遇见了美婷这本书，渴望翻阅一辈子。

这一年

都说校园再美的爱情，都逃不过毕业的魔咒。我在各种面试中焦头烂额，美婷则考去北京读研究生，北京——那是她从小就魂牵梦绕的地方。本想着和她一起进京，我工作供她读书，结婚、生娃，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事情远不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总之，阴差阳错，我们还是毕业就分了手。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不舍，可她还是离开了。

这些年，我结婚、离婚、再婚、再离婚，原本以为曾是不羁少年的我，应该无比洒脱，收拾起一段感情，另一段感情就会轻易地展开。可没想到忘记一个人，可能需要一辈子。打听美婷的消息，这是我这么多年坚持参加同学聚会唯一理由，她毕业进了外企；工作8年后嫁给一个软件工程师，但这段婚姻仅维持了1年便离了婚……

这一年我们35岁，我无比期待同学聚会，因为同样35岁的美婷终于重新回到了这个冰雪童话般的城市。

同学聚会那天，我特意去美发店吹了头发，穿上我最喜欢的西装，十几年过去了，我对自己这张帅脸仍然很有自信。她出现的那一刻甚是惊艳，她不再是十几年前有些土气的农村姑娘，但也绝不是都市时尚丽人，衣着得体、举止优雅。当她与我四目相对时，我看到她眼中下意识的闪躲，只是一瞬便再次正视我，报以礼貌的微笑。

当天，她喝了些酒便给了刻意没喝酒的我送她的理由。

“你……最近挺好的？”

“你……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行。”

我们都想打破车里的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我，一咬牙打算直说。

“你……现在单着？”

“单着。”得到肯定回答，我松了一口气，迫不急待的回答。

“我也单着。”

“噗哧……”美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刚刚没怎么吃饱，要不咱俩吃碗面去？”

原来美婷在北京生活得并不像同学口中说得那么容易，在学校还过得去，可毕业后工作着实吃了不少的苦，住地下室、吃泡面那是常有的事。本以为找一个人结婚，她的生活会有所改善，可好景不长，他们打算要孩子的时候，被查出巨大子宫肌瘤，北京的医院告诉她有可能会切除子宫，这是未生育的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正在她需要人安慰的时候，那个她以为是终身依靠的老公，却将一纸离婚协议放到她的面前，坚强如她毫不犹豫的签名。

“那你……”

“我还是没勇气切子宫，一直用药控制，我还在找方法治疗。”她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到美婷眼中的苦楚，我发自心底的心疼。悄悄地帮她四处打听，几经比较后，打算带她到位于哈尔滨市南岗区宣化街2号的黑龙江玛丽亚妇产医院看一下。当美婷得知如果选择这家医院，为她主刀的医生是一位医学博士时，她信心倍增。玛丽亚妇科病房主任彭春杰博士告诉美婷，不排除有切子宫的风险，但考虑到她有生育的需求，会尽量保留子宫。最终美婷接受了微创腹腔镜下子宫肌瘤剥离术，成功保留了子宫。我仿佛重回我们的18岁，再次在她眼中看到了爱，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