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瑩

當前傳統外貿工廠的存活面臨著這樣的窘境：前端貿易戰摩擦肆虐、國際市場需求萎縮、訂單減少；後端勞動力、原材料、稅費成本上漲，利潤降低等。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雖言簡意賅，卻正中靶心。未來，它又該往哪兒走？

中美貿易戰摩擦肆虐匯率浮動

「從當前來看，中美貿易戰最明顯的是產生了兩種結果：一是關稅稅率的直接上升；二是人民幣匯率的間接下跌。」寧波布蘭德電子商務有限公司董事長助理陳思源表示，關稅的上升從目前來看對傳統外貿工廠並沒有多大的影響，但人民幣匯率的波動對於傳統外貿工廠反而是種好的現象。「在2017年10月份的時候，匯率跌到6.2左右，許多工廠賣家叫苦連天。因為從結匯的角度來看，2018年的1、2月份剛好是結匯的時間點，所以總體是比較艱難的。但現在匯率上升到6.95左右，對傳統外貿工廠來講剛好能夠彌補其他地方所造成的成本上漲。」在匯率方面，義烏洛慈服飾有限公司負責人Lora王也認為，一些外貿工廠的客戶群體不在歐美而是南美，他們使用的貨幣不是美金反而會比較難。但對於他們自己而言，80%的客戶都使用美金作為支付幣種，所以總體上沒有太大的影響。

「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匯率的浮動也令許多外貿工廠不敢輕易接美國的訂單，轉向歐洲市場。可歐洲市場與美國市場最大的不同在於單量：美國的訂單通常以量大為主，而歐洲的訂單更偏向小批量、更注重品類。而這也是訂單量下滑、訂單碎片化的因素之一」陳思源談道。

「訂單碎片化不單單是貿易戰的問題，而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趨勢。無論是大批量還是碎片化，風險都是工廠在承擔。」Lora王感歎道，「我們有跟美國一些大品牌在合作，以前我給對方打100個款式，80款會被選中，但現在選中的可能只有20款、甚至10款。整體上來看，他們的表現更加謹慎了」

但若想從美國市場轉向歐洲市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陳思源認為，「首先，歐洲市場的容量有限，原本在此處紮根的工廠早已搶占了市場份額，競爭加劇；其次，美國人喜歡的顏色以黑白、棕等暗色調為主較單一，而歐洲人更喜歡明黃、明綠等更為跳躍的顏色，這就導致原本只需10件樣衣就能談下來的單子變成百件；最後，對工人來講，原本只需重復一款樣式去生產衣服，現在需要不斷去適應新的款式，生產效率就降低了。」

價格優勢不在成本水漲船高

目前，國際市場需求偏弱仍然持續，貿易摩擦也似乎更加肆虐。傳統外貿工廠對外不僅要承受大環境所帶來的壓迫，原本的價格優勢也蕩然無存。人工成本的提升、環保政策的增強導致原材料的上漲，企業稅費的調整等等都讓許多傳統工廠「喘不過氣來」。

「招工難、用工荒」一直以來是各大行業的痛點，在傳統外貿工廠裏最為嚴重。Lora王似乎有點無奈，「招工難的問題已經持續四五年了，而且越來越嚴重。我從8年前開始做這行，那時候的普工一小時才6元（人民幣，下同），但現在漲到13元，足足翻了一倍。現在平均每個工人的日工資至少在150元以上，還得包吃住、空調、熱水器、Wifi等設備，成本非常高。另一方面，由於人力的缺失、許多工廠為了爭取工人，不斷地提高福利待遇，也加劇了競爭的激烈。許多工人在選擇工廠時，把企業環境、文化放在第一位，工資反倒是第二選擇了。」

為了節省人力成本，許多工廠會選擇把生產部門從沿海地區遷往安徽、河南、湖南等內陸，甚至是西北地區的省份。由於當地政府的優惠政策和補貼，工廠給工人的工資假設每個月為4000元，相比在沿海地區的6000元，許多當地人更願意待在本地工作。從另一個角度，這也是造成傳統外貿工廠「招工難」的原因。

除此之外，國家對環境保護的意識不斷提高，環保政策的實施也導致了許多原材料的價格上漲，比如2018年的紙箱價格就漲了四五次。但在Lora王看來，環保政策的影響前年更為嚴重。「前年的時候，很多廠家直接關停放假，從廣州到福建、江西一帶都沒有辦法電鍍，我們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沒辦法電鍍只能做毛坯。反而今年，由於前年已經關停了一部分，我們對不環保的材料和電鍍都規避掉，所以影響也沒有前年大。」

另外，2018年5月，企業增值稅從17%下調至16%，雖然從表面上看是幫企業減負，但隨之而來的各項原材料成本上漲也將這一紅利抵消。陳思源認為，「很多出口企業基本上是靠退稅在賺錢，下調1%看起來是降了一個百分點。但如果放到100%來看的話，企業的收益利息就跌了5個點左右，這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如何夾縫中求生存走出去是唯一出路

面對以上種種難題，被重重包圍的傳統外貿工廠只剩茍延殘喘。如何在圍追堵截當中化解这些问题？

招工難。第一、若要尋找銷售人才或者高端一點的人才，可以通過聯合一些外貿公司進行校招；第二、招普工可以選擇將生產部門遷移至安徽、湖南、河南、山東，根據當地人的技術找相應的省份，這是很多工廠的共識；第三、提高機械化程度、用機器代替手工。

訂單碎片化。一方面，工廠可以外發訂單，把半成品外發去做外包，利用這樣的形式沖產能，降低管理成本；另一方面，打造自己的設計團隊，小訂單可以讓打樣師做複製樣直接在本地生產，而大批量的訂單則可以讓分廠進行生產。

訂單銳減。首先，備爆款的現貨提前測試。假設廠家要出明年的春款，那麼在今年的7、8月份就可以推出，進行試銷，如果有50%的客戶選擇該款產品，就可以知道這個款式將會是爆款，此時就可以保留一些庫存應對碎片化的訂單；其次，備好材料。假設一個款式的顏色沒有現貨，但是有材料就能讓打樣師進行複製、生產，不超一個禮拜就能交貨，省去採購原材料、電鍍等需要半個月以上的時間，但重點是速度要快；最後，如果是做時尚服裝的廠家，可以加大海外參展比例。Lora王提到，從今年參加春季廣交會的回饋情況來看，樣品單增多、現場正式訂單變少，海外客戶下單更謹慎了，更多的還是老客戶、舊面孔。因此，主動走出去能獲取更多的資源。

擁抱互聯網 。浙江制衣商人耿亞貞的做法是從外貿轉向了內貿，並用互聯網技術對工廠進行改造。

耿亞貞的制衣廠位於浙江桐鄉。此前，她的工廠主要承接外貿訂單，利潤微薄經營艱辛。幾年前，她開始嘗試擁抱互聯網。隨著國際經貿環境不確定的增加，一大批外貿企業正在轉向內貿。這類工廠此前接海外訂單的時候，單量非常單一，只是一個傳統的做流水單的勞動力密集工廠；而進入內貿市場以後，這些企業普遍面臨著市場需求無法預測、缺乏銷售管道、缺少設計與品牌等問題。互聯網與工廠的結合逐漸改造了這些傳統的外貿轉型企業，迫使他們更加重視產品的設計創意和品牌打造，提升產品附加值。相當一批企業正從OEM往ODM轉型升級，即從單純地輸出加工能力，升級到輸出設計能力。

如果傳統外貿工廠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一線生機。業內人士均認為，核心技術是關鍵。一、要有自己的原創能力，也就是核心技術。如果沒有核心技術，所有的東西都是抄襲，很容易造成侵權，尤其是外觀專利；二、品牌意識。即使目前的工廠品牌再沒有名氣，也要去推廣。比如去參展的時候，把產品全部都打上自己的logo，然後發小批量訂單，形成捆綁式的銷售，慢慢將品牌潛移默化到客戶印象當中；三、利用社交媒體進行推廣。當下的社交媒體豐富多樣，傳播效果也很好，是推廣品牌的好時機。「終歸一句話來說，我們傳統外貿工廠要想能夠適應未來發展的潮流，唯一的一條出路就是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