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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那两个字

2018-03-10曾海

湖南文学 2017年12期
关键词:王义天才电话

曾海

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天高云淡。

这么好的天气,老王没有晒太阳,而是躲在卧室里欣赏艺术品。所谓的艺术品,不过是件玉雕。玉的品质一般,但老王喜欢它的造型。在放大镜下,玉男和玉女正在行乐,体位难度大,老王早年试过,身体的柔韧与力量缺一不可。在老王的保险柜里,这类艺术品还有百余件。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观赏,刚接触这类东西时,老王会有些莫名的冲动,害得他要夹紧双腿。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尽人间春色,老王的心态趋于平和,现在已是心如止水。

欣赏完毕,老王将玉雕收进保险柜。他拉开窗帘,一缕阳光射进屋内,他眯了眯眼,点燃一支雪茄。妻子不在家,卧室里也可以抽烟。雪茄味醇,令人陶醉。四周没有响声,老王感觉异常,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朗格表,这个时候应该是有响声的。他揉着太阳穴,寻找记忆。过了片刻,老王想起来了,他没有听到贝多芬的音乐。老王走出卧室,推开王智的房门,里面阒无一人,钢琴像个弃妇,在光线的折射下,放出怨恨的幽光。老王没有目标地喊了一声:“王智。”他没有听见小儿子的回声。老王又推开王义的房门,屋内乱七八糟,不见人影。他恶狠狠地喊道:“王义,”他没听见大儿子的回声。老王把楼上楼下所有的房间巡视了一遍,还是不见两个儿子的踪影,他心急如焚,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掏出手机,给王智打电话。

老王说:“你在哪里?怎么没练琴呢?”

王智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王义和我在一起。”

老王说:“你说什么?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什么意思?你把电话给王义,让他和我讲话。”

王義说:“我们在高速公路上。”

老王说:“你们去哪里?”

王义说:“正向庐山进发。”

老王说:“去庐山干什么?那是个凶险之地,两个老总在庐山栽了跟头。快回来。”

王义说:“现在回不来。”

老王说:“不行,现在就回来。”

电话被挂了。老王继续拨电话,这次是打给王义的。 老王说:“你为什么挂电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王义说:“没有什么阴谋。我在开车,不方便打电话。”

老王说:“你怎么有车?”

王义说:“朋友借给我的。”

老王说:“你的声音在颤抖,我听出来了。你不会把王智真给卖了吧?他是你弟弟,还是一个天才。”

王义说:“你想到哪去了,我怎么会卖掉自己的弟弟呢!”

老王说:“王义,我的好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偏爱王智,对我有意见,我可以改,请你赶快回来。”

王义说:“我说了现在回不来。”

老王不停地给两个儿子打电话,没人理睬他。老王无计可施,只好给前妻打电话。这个愚蠢而又水性杨花的女人,每次必须拨打三次,她才会接前夫的电话,屡教不改。老王按程序操作,拨了三次号,对方有声音了,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她说,老王啊,什么事?老王耐着性子说,王义去庐山,他和你说过这事吗?前妻说,没说过,他一个人去的吗?老王说,他一个人去我就放心了,问题是他把王智也带去了。前妻说,这有什么问题?兄弟一起去玩,很好嘛。老王说,好个屁。他挂了电话。老王和前妻说话,从来不注意文明用语,这不能怪他。王义一岁的时候,老王成立了一家公司,每天忙着谈生意,顾不上家中的妻儿。百密一疏,妻子又与初恋男友搭上了关系。后来东窗事发,老王要离婚,妻子也同意。为了顾及面子,老王和妻子约定,对外说是他拈花惹草。为了封住妻子的口,老王特意多给了她一笔钱。妻子得寸进尺,提出王义归父亲抚养,她还要嫁人,老王没有反对。离婚之后,老王的生意欣欣向荣。几年后,他千挑万选,又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两年后,老王又有了第二个儿子,就是王智。

第一次婚姻破裂后,老王就多了一个毛病,喜欢疑神疑鬼。他现在担心王智的安全也是有原因的。

几个月前,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找到老王,自我介绍说他是仁礼中学的副校长,姓郭。虽然郭副校长相貌平平,但仁礼中学却是赫赫有名的学校。老王请郭副校长入座,问他有什么事。郭副校长说,据他所知,王智是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四年读完小学,两年读完初中,这样的天才不进仁礼中学读书,对双方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如果王智愿意进仁礼中学,校方会有多项优惠,包括免除所有的学杂费。郭副校长特意强调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啊。老王微微一笑,抬起左手,漫不经心地摘下手表,又戴到了右手上。他最不喜欢别人和他谈钱,假如郭副校长也是一个有品位的人,他应该看出来,一千多万元人民币,被老王轻而易举地从左手转到了右手上。郭副校长眼力不拙,他没有再谈钱的事,而是把仁礼中学的师资力量细细地介绍了一番,他对老王说,一个天才如果没有适合他发展的环境,极有可能变成一个庸才。老王说,你能确定王智是个天才吗?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超人的本领,衡量天才的标准是什么?郭副校长说,标准还是有的,我认识一位教授,他可以测验出谁是天才,谁是白痴。老王说,那就让王智去测验一下吧。王智本人并不愿意做这个测验,但老王执意要做。他有收藏癖,喜欢鉴别真伪。

测验结果出来后,教授对老王讲,可以肯定地说,这孩子是个天才,智商达到了一百九十五。老王对这个数据的概念并不清楚,他只是笑了笑。教授又说,这孩子的智商已经超过了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老王脸上的肌肉突然僵硬了。一个比王智的智商还低的人都当了美国的总统,王智将来要摆在什么位置呢?他想不出一个结果。还好,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教授笑道,美国人走极端,克林顿之后是小布什,他的智商和白痴差不多,那些选民玩了一个大幽默,他们用了十六年的时间证明天才可以当总统,普通人也可以当总统。教授的这番话让老王恢复了常态。

回家的路上,王智生气地对父亲说:“你这是给自己惹麻烦,无聊。”

老王摸着儿子的头说:“天才不能生气,伤大脑。”

王智说:“我不是天才。那些天才都是喜怒无常的人。”endprint

老王说:“你也可以喜怒无常。”

王智说:“像个疯子一样?”

老王说:“不要胡说。”

吃晚餐的时候,全家到齐了,老王郑重地说,经过专家鉴定,王智是名副其实的天才,今后大家要注意啦。至于注意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时,王义咧了咧嘴,冲着弟弟说,让老爸给你请个保镖,如果你被人拐卖了,最少能卖三百万。王智说,卖不了那么多钱吧。老王看着王义,问他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王义说,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老王半信半疑。王义哭丧着脸说,真是开玩笑。老王对王义说,你头脑简单,做事冲动,这种玩笑怎么能随便开呢?王义低下头,不言不语。老王看了妻子一眼,她是不会轻易放弃话语权的人,却一直没有讲话。现在,她两手抱在胸前,异常镇定。老王让两个儿子到楼上去,等他们走了后,他问妻子,你怎么不说话呢?儿子是天才,你好像一点也不激动?妻子说,我早知道我的儿子会是一个天才,有什么好激动的。老王说,你怎么知道的?妻子说,他吃了两年多的母乳,肯定比别的孩子聪明。老王哦了一声。妻子又说,我准备去韩国一趟。老王问她去干什么,她说,我的乳房被吸成了丝瓜,应该整一整。老王不同意,他不想让别的男人触摸妻子的敏感部位。妻子说,我给你养了一个天才,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去。老王望着妻子,这个愚蠢而又胡搅蛮缠的女人,每次想做什么事情,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他挥着手说,去吧去吧,整了三次还要去整,早晚有一天我会认不出你的。这一次我不陪你去了。妻子问,整个什么形状好呢?老王说,随便,都成丝瓜了,还能整出个什么花样来。

现在,老王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家中,他想给在韩国的妻子打个电话,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打。也许他是多虑了,把自己的心脏吓得一阵乱跳,失去了节奏。他平躺在沙发上,等着心跳恢复正常。半个小时过去了,心还在乱跳。老王怀疑心脏出了毛病,他喝了口水,隔一时间打一次电话。

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天高云淡。

在一条高速公路上,王义开着一辆红色路虎,飞速向北驶去。在他的身旁,王智正在玩手机游戏,他一路过关斩将,玩着玩着失去了兴趣。王智放下手机,打了一个哈欠。这时,父亲的电话来了,问他在哪里,怎么没练琴。王智捂着手机问王义,怎么回答他?王义说,应付一下。王智说了两句话,把手机递给王义。一阵激烈的通话后,王义对弟弟说,静默。王智点头,将手机调到震动,放在一边,随它去震。

王义问:“你知道哪两个老总在庐山栽了跟头吗?”

王智说:“一个是彭总,一个是林总。”

王义说:“幸亏我们不是去庐山。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我二十岁,一无所知,你十三岁,无所不知。我来当小弟行不行?”

王智说:“先来后到,不能乱了顺序。”

王义说:“你相信自己是天才吗?”

王智说:“不相信。”

王义说:“想当天才吗?”

王智说:“不想。很多天才下场不好。前几天我看了一本书,日本有个天才作家,三十五岁的时候自杀了。还有好多的事例,说了你也不懂。以后不要说那两个字。”

说话之间,一辆奥迪超过了王义的车,王智大喊一声,超过它。王义笑道,不能超,我们的车速已经够快的了。王智问为什么,王义说,一是为了你的安全,二是我的腿部肌肉不够协调。王智疑惑不解。王义羞赧地说,我把三角裤穿反了,前面鼓鼓囊囊,后面勒住了肌肉。王智忍住笑声,怕伤了哥哥的自尊心,他了解王义,除了开汽车修汽车,别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心不在焉。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王义神秘地给弟弟看手机上的图片,问王智,你看这个女的萌不萌?王智放下手机说,再次提醒你,不要用网络流行语,俗气。王义说,讲顺口了,以后注意。王智看著图片说,这个女人歌唱得一般,长得还漂亮。王义说,我问的不是歌手,她右边伴舞的那个姑娘好不好看?王智把手机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说,还可以,妖气重了点。王义说,她是我的同学,我们好过三个月,后来她去了北京,在演艺圈里混,一直没有出头之日。这一次,她上了中央电视台,总算露了脸。王智说,你准备和她谈恋爱?王义说,有这个想法。她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在外地拍电视剧,她的戏不多,让我在十月四号去接她回家,还说让我开辆豪华一点的车去,我答应了。王智说,老爸会让你开他的车吗?王义说,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他的车虽然豪华,但没特色,师傅答应借他的车给我,一辆路虎卫士,红色的。那车像热情似火的西班牙女郎,我一握住方向盘,全身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王智说,不要抒情了,带我去行不行?王义说,你想见那姑娘?王智说,我想坐一坐那辆车。王义说,你哪有时间?王智说,国庆放长假,时间足够了。王义说,好吧,要保密。王智说,你师傅挺大方的。王义说,我师傅带了几十个徒弟,他说我天生与车有缘,是可造之材。

王智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问王义:“老爸又来电话了,接不接?”

王义减慢车速,想了一会说:“这个还是不接。”他见王智摁了电话,又说:“老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好。我现在很为难,答应去接同学,不能失约。让你一个人回家,我又不放心。你动动脑筋,看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太笨了,想不出来。”

王智说:“你和那女同学约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碰面?”

王义说:“明天上午九点半在义州长途汽车站碰头。”

王智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义州?”

王义说:“晚上七点能到,那个女同学明天早上坐汽车到义州。”

王智说:“你非要我编一套假话?”王义笑着点点头。“那我就编吧。老爸再来电话的时候,我会告诉他,我们已准备返程回家,正在高速路上寻找出口。然后,我们又遇到了堵车,再后来,你这个马大哈又迷路了。说完这些假话,天黑了,你疲劳过度,不能正常驾驶,需要休息。这一晚上就拖延过去了。明天,我们又睡过了头。你接上你的小妖精,高高兴兴地回家啦。”

王义说:“天衣无缝。”endprint

王智说:“你知道好孩子是怎么变坏的吗?从说假话开始的。老爸那边逼我,你在这边鼓励我。”

王义说:“你他妈真应该当领导,不然可惜了。”

王智说:“有个老师也这样说过,他还给我列了一个书单,其中有几本必读的书,什么《红楼梦》《资治通鉴》,我一本也不看。”

王义说:“都是好书,为什么不看?”

王智说:“的确是好书,可我辨别是非的能力还不强。别人看这些书是以史为鉴,汲取精华,而我说不定只汲取了糟粕,年纪不大,就成了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王义的电话响了,他把手机递给王智,说:“按预定方案操作,给他唱首歌,制造一下气氛。”

王智接了电话,说正在找返程的出口,窗外风景优美,他异常兴奋。然后,他叽哩哇啦地唱了一首英文歌曲。假话的效果挺好,老爸没有大喊大叫,约定一小时后再联系。

通完电话,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王义加速行驶,挤进了一个自驾游车队。也许是红色路虎激怒了那个车队,他们把王义的车夹在中间,另外一辆丰田车从侧面过来,围住了王义的车。开始的时候,王义很兴奋,陪着他们玩,没想到别人恶作剧,车速时快时慢,搞得王义脚忙手乱。行驶到一个弯道时,王义想利用空隙冲出包围圈,与侧面的丰田车擦了一下。双方停了车,王智下车后,气愤地对着丰田车的轮胎踢了一脚。那车主年纪不大,火气不小,一拳把王智打倒在地。王智爬起来,向打他的人冲去,没料到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短刀。王义像猎豹一样冲了上去,一手护住王智,一手去挡短刀。一道白光闪过,王义左手的小拇指被划开了一条小口,虽然伤势不重,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王智拿出手机要报警,一个中年人赶忙拉住了他。中年人说先不要报警,双方可以协商协商。他看了看王义的伤口,让人找来创可贴,先止住血。他问王义能否私下解决这件事,王义见丰田车的擦痕挺严重,答应可以协商。丰田车主说,互不追究责任。王智说不行,你动了刀,就是行凶杀人。那中年人对王义说,赔偿两千元行不行?王义问王智,刚才那一拳打在哪里?王智指指左肩。王义说,让我看看。王智说已经不痛了,没必要看。王义要他脱下衣服,他摸摸王智的左肩,好像没有伤到骨头。王义对中年人说,再加一千元,算是精神补偿费。中年人数出三千元钱,放到王义的手上。王义拉开车门,让王智坐到车上去。他对丰田车主说,你那把刀是不是瑞士军刀?对方没有回答。

王义回到车上,把钱给了王智。

“我不要。”王智说。“我嫌这钱有点脏。”

“这是给你的封口费,别对老爸讲这件事。”王义说。“你如果觉得脏,放洗衣机里洗一洗。”

王智说:“你的手没事吧?”

王义说:“没事。你说警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智说:“先不说交通责任,动刀就是犯法,那不是钱的问题了。”

夜幕降临,王义的车进了义州城,兄弟俩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后,住进一家豪华的宾馆。进了客房,王义第一件事是洗澡,从浴室出来,王智瞄了哥哥一眼。他这次没把短裤穿反。王义让弟弟也洗澡,王智说没带换洗的衣裤,不想洗。两个人都累了,躺在床上看电视。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在打拳击,白人节节败退,黑人乘胜追击,左一拳右一拳,打开了白人的眉骨。正进入高潮时,父亲的电话又来了。王义关了电视机,问王智,堵车已经说过了吧?王智说,现在是迷路。王义接通电话,听见父亲说,还在堵车吗?王义说,不堵了,现在是迷路。王智敲了敲王义的脑壳。电话那头说,怎么会迷路的?王义说,可能转错了弯,让王智和你说吧。他把手机给了王智,自己坐到一旁擦汗去了。王智说,老爸不用担心,已经问清了线路,不会有事的。父亲说,我感觉王义在讲假话。王智说,他有点疲劳过度,表达不够清楚。你早点休息,再见。王智挂了电话,又打开了电视机。他对王义说,你不会按静音?比赛结束了,不知谁赢谁输。王义说,肯定是黑人赢了,看娱乐频道。画面转换,一个女主持人与四个韩国歌手在斗嘴。女的说,你们依次表演向我求婚,看谁最萌。王义跳到电视机前,鼓起眼睛盯着屏幕。四个油头粉面的歌手,一个下跪,一个走鸭步,一个装狗熊,最后一个黔驴技穷,干脆挤眉弄眼献媚。王义哈哈大笑,被王智打了一巴掌。王义说,他们演得不好吗?王智说,要是韩国的男人都是这个熊样,早晚会被那些干瘦的人民军打得屁滚尿流。王义不谈政治,他说,我明天是不是买几朵玫瑰花?王智说,不管你的事,我要睡觉了。王义说,你还没打电话。王智叹了口气,开始拨打电话。

听说王智他们住进了宾馆,老王发怒了,说,王义到底搞什么鬼!让他和我说话。王智说,他睡觉了。老王说,你身上有钱吗?王智说,有。老王说,你不要和王义住在一起,离他远一点,明天你租个车回来,切记切记。王智笑道,好吧。通完电话,王智对王义扮了个鬼脸。

“真不该和你出来,说了这么多假话,累人。”

“假话也是你想出来的。”

“我看老爸是到了更年期,逼良为娼。”

“谁让你是天才呢。”

“你又说这两个字,烦躁!”

“睡觉。”

王智睡到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而王义望著天花板无法入眠。他在想明天见到那个女同学该说些什么,为了博得对方的欢心,他必须斟酌用词。想了一个小时,他的脑袋里仍是一片空白。他喊了两声王智,想征求他的意见。王智正在酣睡。

想了半个晚上,王义也没编好他想说的台词。

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王智醒了,他发现王义早已洗漱完毕,正精心地梳理头发,站在他身旁,王智闻到一股香皂味。这很反常,王义是个粗糙的人。他问哥哥,你是不是特紧张?王义说,有一点。去长途汽车站的路上,王义要王智帮他设计台词,希望内容风趣一点,浪漫一点,给那个女同学留个好印象。王智说,我看你还是保持本色,虽然傻乎乎的,但比较朴实。王义说,快点想,留点时间给我背诵。王智闭上眼睛,佯装思考。街面上车辆稀少,行人也不多。过了两个十字路口,王义看见了汽车站的招牌,他问王智,想出来吗?快告诉我。王智说,有点眉目了,让我再想想。车停在了路边。王义说,不用想了。王智睁开眼睛,顺着哥哥的视线向外望去。一个姑娘站在树旁,她有一个性感的小蛮腰,还有一双多情的眼睛。王智不忍心去看哥哥,他一定很难受。endprint

姑娘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俊朗年轻的男人,他们手挽着手。

“还接不接她?”王智小声问道。

“接吧,不能言而无信。”

王义下了车。坐在车上的王智放下车窗,他看见哥哥笑嘻嘻地对女同学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女同学皱了下眉头说,王义,这是什么豪华车?破破烂烂的。王义的脸突然红了。那个男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女同学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对王义说,这是我的男朋友。那男人向王义点点头。王义说,二位请上车吧。他们坐到了后排。王义回到了车上,女同学说,王义,你这台车是原裝进口的吗?王义说,这车是原装进口的,但不是我的。女同学又说,这位小帅哥是谁?王智答道,我是王义的弟弟。他看见后面两个人拿出了手机,王智转过身,也拿出了手机。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王智的手机放出了凄美的歌声。“为了寻找爱人的坟墓,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但我只有伤心地哭泣,我亲爱的你在哪里?”王智觑了王义一眼,他那可怜的哥哥,手握方向盘,表情凝重。王智关了音乐。

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天高云淡。

王义将女同学和她朋友送回了家。

看着女同学的背影消失后,王义对王智说,把那首歌再放一遍。王智说,你喜欢这首歌?王义说,旋律有点悲伤。王智说,这是俄罗斯歌曲《苏丽珂》。当歌曲放到一半时,王义的眼睛流出了一线泪水。汽车缓缓地进入了别墅小区,王义擦了擦脸,要王智给父亲打个电话。他说,听听他的口气,如果他还在生气,我就不下车了。王智通完电话说,他的口气很柔和。王义笑了。

汽车停下后,王义看见了父亲,他站在门口,两手叉着腰。王智下了车,他走到父亲面前,故意笑得很灿烂。老王看了看王智的五官,眼睛鼻子都在,无一缺损。他再抓起王智的双手,一五一十地数了数,长舒了一口气。这还没有完,老王又开始检查王智的头发,从左到右,从头顶到后脑勺,他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完好后,他的嘴角有了笑容。老王一边笑一边把王智的头发梳理好。当他看见王义走来时,打了一个手势,让他止步。他说,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你可以自立门户了,等混出点人样再来见我,请你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这里。王义看了父亲一眼,默默地转过身,向汽车走去。

王智跑上前去,他握住王义的手。掌心里是一卷钱。 王义说:“有事吗,我们家的天才?”

王智说:“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说那两个字!”

王义说:“我也不喜欢这两个字,以后不说了。告诉我,你编的台词是什么,我将来可能会用得上。”

王智说:“忘了。我问你,那个人打我的时候,你看清他手里有刀吗?”

王义说:“看清了,应该是把瑞士军刀,很锋利的。”

王智说:“你知道他有刀,还冲上去,不怕受伤?”

王义说:“怕,但我可以受伤,你不能受伤。”

王智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保证送你一台越野车。你笑什么,以为我没钱?对我来说,这不是问题。”

王义看着弟弟,用手摸了摸他的脸。王智猛地向后一退,像是被针扎痛了,他抓起王义的手看了看,那粗糙的手掌上有三个厚实坚硬的老茧。他问王义,这个东西疼不疼?王义没有回答,他看了老王一眼,慢慢地伸出双手,把王智的头发一顿搓揉。然后,吹着口哨上车了。

责任编辑:赵燕飞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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