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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与“总裁”的拼贴
——论梅子黄时雨“民国三部曲”的人物塑造

2018-03-08寿昕昀陈佳露

网络文学评论 2018年1期
关键词:军阀霸道梅子

文/寿昕昀 陈佳露

梅子黄时雨的民国文在其全部作品及同类题材言情中脱颖而出,始终居于民国言情推荐阅读的前列。笔者发现,梅子黄时雨引进了一个全新的人物塑造模式,即采取后现代叙事中的模仿和拼贴的形式,将民国背景下军阀首领形象的描摹融入了现代总裁的特点;且有别于当下盛行的重生和穿越,梅子黄时雨采用架空的架构全新搭建起“嫁接型”人物的塑造模式,使得其“民国三部曲”中的“民国总裁”形象格外深入人心,吸引大量忠实读者。本文将着重从如下三个方面详细阐述这个新兴人物的塑造——怎样呈现超时空的人物形象、如何塑造人物性格特点以及这种人物塑造模式的产生所带来的价值意蕴。

一、“民国”与“总裁”的特殊结合

梅子黄时雨的三部民国作品分别为《江南恨》《青山湿遍》和《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其中《江南恨》与《青山湿遍》是姊妹篇。《江南恨》书写的是门阀春秋之下的爱情传奇,赫连靖风与江净薇两人一波三折最终破镜重圆;《青山湿遍》则呈现了民国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血色童话,细说赫连靖风的妹妹赫连靖琪与段旭磊的爱恨纠葛。《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则为单独叙事,以男主人公曾连同与女主人公唐宁慧的婚恋历程为中心,与前两本侧重于军阀争霸相比,这一本更侧重于讲述大家族间的明争暗斗。这三本被大众合称为“民国三部曲”,因其男主人公均是军阀首领,又被称为“军阀三部曲”。在笔者看来,“民国三部曲”的成功主要源于作者对男主人公的形象极为新颖与巧妙的设定。它们并非当下流行的大女主戏,而是极为贴近民国传统的以男权为中心的建构。但与真实历史不同的是,“民国三部曲”的男主人公并非历史的照搬与模仿,而是把民国背景与现代总裁相结合的一种创新,我们称其为“民国总裁”,即在民国的总裁。

众所周知,军阀混战是民国历史绕不开的话题。军阀是指由自成派系的军人组成军事集团,对国家地域划分势力范围,使用军事手段割据一方。从定义可知,军阀首领是以武力作为政治资本的一方枭雄。军阀的势力越大,其军阀首领的权力也就越大,甚至能与中央分庭抗礼。于他们而言,江山是重中之重。然而在“民国三部曲”中,无论是赫连靖风、段旭磊还是曾连同,虽不乏政治野心但最终爱江山更爱美人。梅子黄时雨笔下的军阀首领,少了真实的残酷,把人们对江山美人的美好愿望寄托于男主,在保留铁血的同时,更增添了许些浪漫的柔情。

但梅子黄时雨对军阀首领的人设创新启发于何处呢?依笔者之见,这一根源当追溯至现代总裁形象。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论述的现代总裁形象并非当代社会真实的总裁,它更多的是我们根据总裁的地位与财力在脑中构想的总裁形象——性格上果敢甚至霸道,容貌上帅气夺目,金钱上富可敌国,感情上回归专一深情……总而言之,人们心中的现代总裁形象几乎符合女性对男性的一切幻想,世人爱以“霸道总裁”概括之。

“霸道”一词亦正亦邪,可以是情感的催化剂,亦可变成矛盾的冲突点。在“民国三部曲”中,我们不难发现三位男主人公拥有典型的军阀首领的地位并带有霸道总裁的行为。

从身份地位看,“民国三部曲”的男主人公们均是实力派军阀司令之子。赫连靖风(《江南恨》)是军阀最强的实力派北地八省督军的嫡公子,段旭磊(《青山遍湿》)则是南方军阀实权大家的第三子,而曾连同(《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亦是西北实权人物曾万山唯一的儿子,家中排行老七,年纪轻轻已是曾家军的副司令。同为大司令之子,三人在志向性情、行为处事上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

首先,想方设法,扩大实力:赫连靖风意图吞并江南政权,段旭磊化名楚天磊做暗探到北地潜伏侦查,曾连同亦化名连同在宁州为军阀势力作谋划。这一设定完全符合民国军阀的直接需求,即作者试图弱化人物在政治野心上的追求而强化其在情感上的专一,但一味弱化只会让这种“民国总裁”形象的内质变得不够平衡,而失去了“总裁”特性对诸多读者的吸引力。故作者在文章中不遗余力地运用各种政治谋术和割据倾轧搬上舞台,也是为了更大程度上体现“民国总裁”的男性魅力。同时,正是男主人公对实权的渴望直接或间接地形成了男女主情感冲突的导火线。如在《江南恨》中,赫连靖风与江净薇的婚姻实为南北军阀的政治联姻。而赫连靖风为取得江南军队的控制权而再三谋划,不料其手下擅自派兵偷袭江南司令府,致使女主父亲自杀。面对这种极大的矛盾冲突,会使人物情感上的胶着进入白热状态,这也正是读者最为期待的。总而言之,因为军阀对权力的争夺,“民国三部曲”的女主们或多或少均成为这场争夺战中的跳板或者牺牲品。

其次,说一不二,处事霸道:男主的霸道主要体现在对女主的掌控欲上,不信他人只信自我。且这份霸道,亦具有双面性。在生活事业上,男主的“霸道”更偏向于“霸气”,果敢聪颖又不失温柔体贴的一面不仅让书中的女主人公动心更易激起女性读者潜意识层面的阅读满足感。在爱情婚姻中,男主的“霸道”则侧重于掌控欲、占有欲以及不问缘由的自我判断。这一特点成为“民国三部曲”中的矛盾激化点,作者亦十分巧妙地把这一点化为最终男主在情感领域的成长。从女性视角来看,诸多女性会倾心于“民国总裁”形象中的霸道总裁味,但如何“霸道”怎么“霸道”才能恰到好处而不至于陷入大男子主义的窠臼,“民国三部曲”中的三位“民国总裁”给出了答案,即通过人物在爱情观的重塑和成长中慢慢将自己个性中由于政治权力和势力地位所带来的霸道气质转变为对待爱情的忠贞和坚韧。

以上我们不难看出,“民国三部曲”十分典型地把民国军阀背景与现代总裁形象从符合大众心理的角度完美地融合,构成特殊的“民国总裁”形象。对此,“民国总裁”可概括为在民国时代背景下具有现代总裁霸道、深情特质的精英形象,而梅子黄时雨的“民国三部曲”又把“精英”定位于民国战乱年代最具有代表性的大军阀首领接班人,更具有典型性。

二、“民国”与“总裁”的塑造途径

作为一个文学创造上的新尝试,梅子黄时雨在民国背景下融合了现代总裁特色,塑造了脍炙人口的“民国总裁”形象。作者主要从三个方面塑造:利用架空的框架,采用“虐恋”的表现形式和运用后现代叙事中“拼接”的方法。

虽然梅子黄时雨将现代人对幻想男主的渴求反映在民国军阀混战的背景下,但“民国三部曲”并非穿越重生小说,也并非历史演义小说,而是纯粹的全架空构造。何为“架空”?有学者考证“架空”一词来自日本,指“虚构”或“虚拟”。其实它也是一个本土词汇,鲁迅先生在谈到《封神演义》的时候,也用到“架空”这个词:“书之开篇诗有云:‘商周演义古今传',似志在演义……较之《水浒》固失之架空,方《西游》又逊其雄肆,固迄今未有以鼎足视之者也。”[1]所以具体说来,“架空”指向一定的历史时空,除了进入这个历史时空的时刻是超现实之外,它的一切都遵循现实(历史是过去的现实)原则,不存在奇幻或玄幻因素。而在“民国三部曲”中,作者则营造了一个以民国历史背景为基础的世界,且也有别于所谓的“历史架空小说”。其一是因为小说的核心叙事是爱情,涉及非常少的历史事实和记载;其二是“历史架空小说”既是指自设小说世界的严格程序,又是指完整而独立的小说(社会历史)空间。它的内容是指并非真实发生的背景,包括过去、现在及未来,可以是现实空间,也可以是虚拟空间、异度空间。

早几年穿越类小说一度成为言情小说界的“当红炸子鸡”,近几年重生类小说亦迅猛占据市场。从阅读体验来看,前者可视为回到真实历史中做“白日梦”,即凭借历史与现实的时空裂隙,凭借历史在流传过程中客观与主观的留白,作者用瑰丽的想象将主人公放置其中,将个体情感、事业等体验融入到真实历史大背景中。后者可看作人们生活中的“后悔药”。重生系列通过再活一世的处理试图改变生活的轨迹。即主人公在一定程度上有了爱情、事业等人生经验,并通过上帝视角发现本难以知晓的人物千面,从而有一定的预知未来与主动规避的“超能力”。在大多数读者看来,重生系列小说带给人以“爽”的体验,可看作对现实生活无措、后悔、遗憾的虚拟补救药。

但梅子黄时雨的“民国三部曲”呈现全架空的模式。历史背景设定于民国,但人物成长背景与故事走向完全由作者本身建构,即除却民国这个时代,其他一切都是虚拟的,非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设定在笔者看来更具有阅读情景真实感的创设,即主人公和读者一样,一步一步地探索生活,无法预料未知,无法主动规避。全架空的“民国三部曲”易让读者产生强烈的代入感而非穿越类、重生类小说中给人以强烈的旁观者心态,更易融入情感、更贴近真实的幻想。“民国三部曲”的圆满结局,从某种程度上亦是圆了众多读者的一个婚姻生活梦。

外界给梅子黄时雨“民国三部曲”的标签之一即“虐恋情深”。从情节走向看,每一部都呈现出一波三折的虐恋情路历程。那么,到底如何定义“虐恋”二字?依笔者之见,可拆分理解为男女主恋爱婚姻的过程是虐心的,有误会、猜忌等干扰因素,但婚恋过程纵使有意外发生实质上自始至终男女主人公都相互心悦,即情感状态是“恋”,小说的重心也是“恋”。因此,“虐恋”有两大标配:阻力与情深。

“人们常说,如果在恋爱的时缺少形成一定阻力的障碍,那么就应当故意制造出一些来。这样一来,意志的自然振奋会赋予情感很大的价值,加速情感的内在冲动,在双方的意识中留下深刻的印痕(回忆)。”[2]“民国三部曲”之虐在笔者看来大致有“强取豪夺”“误会冲突”“门当户对”“家庭仇恨”这四大类。这四类虐点和“民国总裁”的人物形象密不可分。首先,这些人物基本都手握强权且财力雄厚,自此奠定其利用政治手段强取豪夺的基础。“民国三部曲”中最典型的“强取豪夺”当属《青山遍湿》中,段旭磊回归身份后对女主人公赫连靖琪的束缚。其次,“门当户对”的虐点源于男女方出身地位的差异,这一点主要体现在《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中,女主人公唐宁慧是唐家庶女,父母双亡,家族败落。她与男主人公的相爱源于男主伪装时期的平民形象,但当男主亮出西北军阀之子的身份后,唐宁慧第一反应是对这场欺骗的痛恨与身份悬殊的无力。而“民国三部曲”的最大虐点当属“家庭仇恨”。《青山湿遍》《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均为男主人公为复仇或军阀内斗把女主人公当作棋子,却不料在相处过程中陷入情感的旋涡至无法自拔。《江南恨》则为男主一方打破联姻同盟并害死女主父亲。家仇横亘着爱情,其虐心之处在于一切纵使万般解释亦无法弥补。不难发现,家仇的发生亦与军阀夺权与霸道自大的总裁形象紧密关联。

最后关于误会。笔者把误会简要分成事情的误会与情感的误会。事情的误会,因事而起,如在《江南恨》中男主误会女主打胎;情感的误会,因情感的犹疑与不确定引起,会因事情的误会而起,也会因为对对方的不理解凭空而起,如《江南恨》中江净薇一直误以为赫连靖风的迎娶不过因为父母之命毫无半点真心。在作者笔下,一个误会可以是一个高潮,也可以是一个低谷。相比于强取豪夺与家庭仇恨,误会的发生更具有生活的真实感,也更让读者感同身受、为之揪心。“孩子”的误会是梅子黄时雨笔下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孩子”不仅是个体的生命,更是二人的传承,其所蕴含的意义与真情非同寻常。解除误会的唯一钥匙有且仅有真相大白,男女主的敢于沟通。唯有男主和女主直面现实,便敢于沟通,才能最后真相大白,消除误会。

“虐恋”虽常与“情深”相连,但并不意味着小说的结局一定圆满。“民国三部曲”虽主打“虐恋”但其结局全部设定为大团圆,这也让读者对“民国总裁”的喜爱更上一层楼。作者梅子黄时雨坚持“亲妈”路线十年。关于“纵使历经千辛万苦亦会终成眷属”的设定,她在访谈中说道:“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不如意,所以我希望我的读者可以在我的小说中找到幸福圆满,让她们可以暂时忘却疲惫劳累,哪怕仅仅是一秒种或者几秒钟。”

梅子黄时雨创造这种人物模式的最突出之处,便是运用了后现代叙事中的“拼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嫁接型”人物。“民国总裁”的概念本身就体现了一种嫁接和拼贴的思想,但不仅仅流于身份的双重性,更多的是体现在人物个性上。当作者运用“拼贴”的叙事模式来建构人物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种隔阂和距离,而使读者在阅读和接受的时候受到一定阻碍,但同时这也能激发读者阅读兴趣。

“拼贴”的叙事法塑造出“民国总裁”形象之时,其实是埋伏了作者的预期和读者的预期。当民国军阀拥有了现代总裁的个性和行为方式后,它的冲突感和拼贴的仪式感,使人物形象更为立体。且“民国总裁”形象本身便具有双重特点,人物塑造更为丰富;感官上,超时空的神秘感和期待感亦会在一系列事件之后达到高潮。这就是这种叙事模式所具有的强大吸引力和爆发力。

不仅如此,使用“拼贴”模式来塑造人物,一定程度上也会弥补叙事上的一些疏漏。单纯描述民国背景下的军阀,读者往往会拿网络言情小说中军阀的形象去和真实历史上的各大军阀作对比,有时往往会呈现一种失真感;而当叙事弱化历史感,仅仅把所谓的“军阀”“民国”和“总裁”这些标签作为某种性格特质的反映,便会显得更为成熟和恰当。

三、“民国总裁”的形象价值

网络言情小说开始向多元化方向发展,并全面走向类型化。“爱情至上”随着女强、女尊文的迅猛发展不再成为言情小说界的主打情感趋向,但梅子黄时雨仍坚持对“爱情至上”的推崇。“民国三部曲”的火热侧面反映出“纯言情”在当下所蕴含的价值。

“民国总裁”深入人心的根本原因在于男主人在位高权重、俊美潇洒的前提下,仍然对女主人公忠贞不渝。它实质上是现代女性追求男女平等地位的侧面反映。恩格斯考察了西方婚姻制度的历史后指出:古代西方的婚姻制度只是毫无感情基础的义务。这时的爱情,要么发生在背离官方正统的妇女身上,如奴隶和艺妓;要么存在于背离婚姻关系的通奸行为中。资本主义带来的生产力发展和现代性的确立带来了技术和体制层面的巨大变化,深刻地改变了爱情的面貌。性与爱具有了合二为一的潜能,也就解除了恋爱与组建家庭、繁衍后代的矛盾。传统男权社会的解体,促使女性权利、性别意识日趋觉醒,男女关系从强势男性的单方面占有转化为建立在平等关系上的互相依恋和占有。[3]“民国总裁”的存在意味着把男主定位于上层社会,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体现爱情的平等就必须通过“爱情至上”的价值观的传递。具体表现在,女性不完全屈从于男主的权威且在适当时机会做出惊人的反抗;与此同时,男主对女主的念念不忘与无法替代性让男主醒悟平等爱情与平等婚姻。“民国三部曲”中,《青山湿遍》的情节最能体现“爱情至上”的理念。段旭磊与赫连靖琪横亘着家仇、军阀对立的矛盾、欺瞒和丧子之痛。但这一切在重重折磨下最终以男主的醒悟与悔过迎来大团圆的结局。

“纯言情”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言情主打浪潮,比如席绢在穿越小说《交错时光的爱恋》中即将这一特色发挥到极致,她的文笔清澈阳光,字里行间透出无限蓬勃朝气,充分彰显了纯言情小说的“爱情至上”原则,被称“冰淇淋文学”。《交错时光的爱恋》主要讲述了杨意柳穿越时空成为石无忌的新娘苏幻儿的故事,而两位主人公的开场,便是一场带有目的性的联姻,两个人在这场联姻中慢慢互生情愫。这样的结合,与“民国三部曲”中的《江南恨》同出一辙。并且,在《交错时光的爱恋》里也有这样一个霸道总裁的形象——石无忌。书中对他的描写也完美地塑造了一个身材健硕,为人稳健的形象:“这男人也真是英俊。全身纠结的肌肉,冷傲的面孔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4]在与苏幻儿的相处过程中,他也无一不流露出霸道总裁的行事风格,比如在经历盗贼偷袭之后,石无忌受伤,“石无忌的怒气来自自己,气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独力对抗土匪又受了伤。而这小女人居然以为他会打她!”[5]文中出现的“小女人”一词正是印证了“大男人”视角下的霸道总裁文;为了凸显向现代女性挑战父权的现代思想,文章中更多渲染了石无忌作为霸道总裁形象中所蕴含的某种“大男子主义”,如“这大胆的女人居然敢公然对他的威严大做挑!才嫁他没几天就敢如此,以后只怕会爬到他头上撒野。他必须给她一个难忘的经验,让她明白丈夫的话,妻子不能未经允许就任意反驳”。[6]而在《江南恨》中所勾勒和摹写的“民国总裁”形象强化的是男主人公的个性魅力,弱化的是“民国总裁”形象下所带有的某种大男子主义色彩,从而使这种男主人公的形象更贴近现当代女性的幻想和理想型梦中情人的塑造。

梅子黄时雨在继承席绢“纯言情”小说创作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融入了现代性女性的思考。虽然两者都试图建立以“爱情至上”为核心的纯言情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强调着一种爱情的奉献和圆满,但相较于两者创作时代的差距,其借“纯言情”小说想要寄予和表达的内涵却是有所差别。于席绢的创作年代正是女权运动兴起,女性地位开始上升的时期。她欲借这位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的女性来试图提升女性地位,反抗父权权威。而梅子黄时雨则似乎显得没那么有“野心”,她笔下所塑造的女性,个性淡泊,却不失坚韧。她力图寻找的是在物质至上的社会中被砂土所掩埋的“纯爱”。最后,两者塑造的男主人公形象,从本质而言也有差别。席绢在小说创作中非常明显地彰显出男主人公的大男子主义,而梅子黄时雨则在作品中极力呈现男主人公的个性魅力,即在生命中,爱情占极大的地位。

然而在最近几年中,以“爱情至上”为内核的“纯言情”,其热度大大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光怪陆离的都市小说和形形色色的打着“身体写作”为幌子的情色小说。似乎很少有人再回归本真,力求让“纯言情”再度返回人们的视线。而在“民国三部曲”中,作者对于生活的描摹的落脚点仍然是日常平淡中的真情,不因权贵而夸大奢靡,不因底层而蔑视贬低,不因不幸而从此堕落。读者仍能从她的作品感受到一份来自真实生活的质朴与快感。尤其在当今社会,人性异化明显、诱惑频多且难以自控的情况下,恰恰是“爱情至上”的理念激起人们内心深处对真正爱情的怀念与希冀。可以说,梅子黄时雨“民国三部曲”的大热正是“纯言情”浪潮复兴的一个征兆。

梅子黄时雨作品的篇幅并不长,这源于作者较为简明的线索。其每一部作品的有出场率并带人名的配角两手即可数尽。其故事的线索与情节亦只围绕着男女主人公的相遇、相知、相爱呈现,每篇小说最多只有一对副线,且副线故事的阐述多半通过番外视角。“民国三部曲”以其合适的篇幅恰到好处地满足当下快节奏社会的快阅读体验——“民国总裁”的设定与并不复杂的情节使得梅子黄时雨的作品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易读性,不会因情节繁琐而疲惫,不会因篇幅过长而懈怠,不会因人物难以捉摸而费神。它对自己设置极为严格的界限和戒律。这些有益的纪律被一代代作者和读者继承下来,成为创作和阅读的前提。

而这份快阅读的体验很大程度上源于作者在写作建构中的拼贴。首先,它具有新兴的人物塑造模式,能容纳读者对于书中人物更多的想象,对于之后影视剧改编,过渡会更轻松。梅子黄时雨的“民国总裁”形象塑造即将历史与现代相融合,不仅给定了历史背景,又建立在人们所喜爱的、易产生想象的总裁人设上。其次,它在言情小说创造中结合叙事模式,为“网络文学只是短平快的碎片阅读时代产物”而发声,有一定深度沉淀。“民国总裁”的行文构思并不庞大与复杂,但我们亦不能说它所带来的快阅读没有深度的沉淀。尤其“民国”的世界背景在无形中剔除了现代总裁文的浮夸与轻浮。此外,它不局限于单一人物的展现,学会利用不同的历史、背景、人物、职业进行组合演绎,变幻出更多的风格和模式。“民国三部曲”虽副线不多,但我们并不能称它们是单调的小说,这源于拼贴的价值。“民国”背景所带来的相应的设定与“总裁”人设所需要的“配套”设定使得故事自然而然地有着多方向乃至多样化的展现方式。

“民国三部曲”的成功离不开“民国总裁”的精妙设定。从接受美学看,“民国总裁”的塑造极为符合当下读者的审美动机。“民国总裁”的存在,让困顿于爱情的人得到一种宣泄,让期盼着爱情的人拥有一份憧憬,让悲伤于爱情的人得到内心补偿。

注释:

[1]许道军,张永禄:《论网络叙事小说的架空叙事》,当代文坛2011年01月版,第77页。

[2]基·瓦西列夫:《情爱论》,赵永穆,范国恩,陈行慧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97年版,第326页。

[3]高翔:《泛爱情时代的真爱乌托邦——论真爱文本的生产与分裂》,北京社会科学2016年第六期,第41—42页。

[4]席绢:《交错时光的爱恋》,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第4页。

[5]席绢:《交错时光的爱恋》,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第10页。

[6]席绢:《交错时光的爱恋》,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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