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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能量体”穿越
——论疯丢子的“abu列传”

2018-03-08缪丽雅

网络文学评论 2018年1期
关键词:博格外星外星人

文/缪丽雅

当下,随着受众的年轻化,二次元动漫等亚文化的渗透以及日韩英美剧的影响,主打“外星人”以及“反生物学定律题材”的软科幻作品逐渐成为市场的一种主流风向标。故疯丢子创作的abu列传”[1]广受欢迎,该系列小说的人物设定打破了以往穿越小说创作的范式,将视角放在外星人身上,书写拥有人类身份的外星人在地球的生活状态,通过两种文明的冲突使读者产生独特的阅读体验。本文主要以abu列传中的《同学两亿岁》和《颤抖吧,ET》的文本为主,分析疯丢子小说中外星能量体穿越的艺术性。

一、赛博格:外星人形象新塑造

疯丢子的abu系列小说将创作视角转向外星人,打破了以往人们对地外生命物化形象的刻板印象。人们对外星人的想象源自英国科幻先驱H.G.威尔斯在作品《世界之战》中塑造的火星人形象,人们下意识地将外星人定义为大脑袋大眼睛,身材矮小,四肢呈触手状的章鱼人。近年来,影视文学作品不再一味追求外星人形象的单一塑造,而是以地球动植物为原型,通过各类后期构建外星人形象。但无论怎样塑造,外星人都没有跳开“物”的刻板化形象,多数作品对地外生命的想象仍是思维定式中的具化外物。疯丢子避开了对外星生命的具化描写,将其塑造为可脱离肉身状态,以量子态存在的能量体,其核心是无形的精神力,精神力作为外星人的意识所在,只要没有消散,便可更换载体,意识长存,不老不死。这类想象实际上打破了传统想象中外星生命为“物化”状态和生命终究消亡的概念化呈现。其次,精神力的设定类似电子脑,可以实现精神数据传输、储存,提取,定位和监测,甚至可以凝结实体,转化为精神力炮进行攻击。这类设定使外星人不再是传统想象中仅具有生物特质的“人”,而是呈现出“机器智能”的表征,这令读者跳出了以往的思维定式,对外星生命的原貌进行更为广阔的想象。

如何实现地外生命到人类的身份转换?多数科幻作品中的外星人以寄生的方式与人体结合,如罗伯特·海因莱因笔下“鼻涕虫”(《傀儡主人》),爬上人的脊背寄生,操控人的思想和行为。在abu列传中,疯丢子借用了网络小说中常见的穿越重生元素实现人类与外星生命的结合,实现这一转变的关键在于前文所讨论的疯丢子对外星人形象的突破式设定:以精神力为核心的能量体能从具化的形体上剥离。这类似于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离魂”。在多数穿越小说中,主人公通过灵魂出窍,寄生到另一个时空的身体上实现新身体的“重生”,但外星“精神力”终究不是人类“魂魄”,无法完成“借尸还魂”式的“复生”。故而疯丢子笔下的“重生”是将吸收了原身体记忆的精神力塞入到类人型的人工机体中。该机体是由顶尖科技塑造的外星拟真胶,可随意变化,防水防尘防灼烧,强度堪比机甲。拟真胶躯体与能量体结合后,在精神力的不断融合锤炼下实现皮囊的高强度和形态的模拟。《同学两亿岁》中在地球上沉睡了两亿年的天蝎星元帅阿布多瑞就是这样成为21世纪女高中生宣墨。

高科技机械化的外壳,外星人的思维模式,地球人的记忆和身份,宣墨(阿布多瑞)就是这样三者矛盾的结合体。这样的人物设定使主角呈现出赛博格的表征。人们常用赛博格来指代“机械化有机体”。从词源上考虑,“赛博格(Cyborg)”是英语“cyb(emetic)”与“org(anism)”的合成词,最早由科学家菲德·E.克莱恩斯和内森·S.克莱恩提出,定义为一个人的体能经由机械而扩展进而超越人体的限制或一个人由机械或是电子装置辅助或控制某种程度的生理过程[2],强调是一种钢铁与肉体相结合的产物,一种集对立矛盾于一身的统一体。唐娜·哈拉维进而认为,赛博格的出现不仅仅只是人类与机器的“拼合”,她在《赛博格宣言》中阐释:“我的赛博格神话是关于扩跨越界限的。”[3]这些界限包括人类与动物、人类与机器、自然的与非自然的、空间的界限等。哈拉维将赛博格视为突破各类界限的综合个体。疯丢子在abu系列作品中塑造的主人公就是各类界限崩解后的非固定概念的新主体。《同学两亿岁》中,宣墨的身体只是一个模拟人类形态的“仿生体”,她的内核是外星精神力,并不能被单纯定义为人类;但她又拥有人类的记忆和身份,按照人类的方式生存,又无法将其单一认定为外星“异质”。她拥有高强度机械化身体,但她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判断能力,故而也不能将其仅视为机器人。这样的人物设定解构了人与非人,生命与非生命,物质与非物质的既有界限,使原本无生命的机械身体因为精神力的注入具有了“拼合”“嵌入”的特点,转而成为一种“新的合成生命体”,即赛博格。当然,这里所说的赛博格因主体的多元性有了更为广阔的范畴——不仅仅局限于以往的人体与机械的拼接,而将视角扩大到人、地外生命和机器的结合。

疯丢子塑造的赛博格形象极富有创新性,突破了以往网络文学人物单一形象的塑造,主体的多元性实现了读与写的共赢:既满足读者在虚拟空间中的欲望诉求,又让写手在取得最大叙事效果的时候减少了对故事“合理性”的质疑。

在快餐化时代,网络小说的终极追求是让读者在虚幻的世界中体验到极大快感,其核心在于“金手指”的设定。赛博格的人物塑造就是疯丢子赋予主角的最大金手指。以《同学两亿岁》为例,疯丢子将外星文明与高科技机械化身体相结合,使主人公宣墨作为现实生活中的“人”拥有了绝对的武力和智力,能够轻易在人类社会中脱颖而出,如在军训打靶比赛中荣获“枪王”,将星际游戏玩得风生水起,常人需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才可完成之事在她手中都是轻松异常。作为赛博格的宣墨突破了人类体力,智力的极限,以碾压的态势获取个人的成功,主角的力量被无限夸大,达成了个体超越现实之幻想,给读者带来了源源不断的YY效果。赛博格的设定让读者在虚拟世界中实现了内心深处对自由、财富和成绩的欲望诉求,在精神上获得了一种替代性满足。

同时,赛博格设定让读者的YY想象更具有“代入感”。“代入感”是网络写手们创作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以往文学影视作品中,外星人始终以“异质”的身份存在,处在人类的敌对阵营。但疯丢子笔下的主角是人、机器和外星生命结合的赛博格,这使主角始终没有脱离“人”的身份。读者能轻松从人类的角度代入小说角色,产生情感投射。同时,外星人强悍的生命体征又使读者接受了写手对人物的种种设定,认为其成功是存在合理性的。这种设定比多数小说中平凡人轻松获得异能、宝贝或秘籍等金手指而争霸天下,大杀四方的设定更具有说服力,能够取得最大叙事效果的时候减少读者对故事合理性的质疑。

虽然外星赛博格是疯丢子面向人类未来的科幻想象,是对地外世界的重新思考。但从她创作的初衷来看,人物设定的本质还是为读者YY服务的白日梦,是对读者缺失情感与未实现愿望的补偿。

二、“无言情”式女强书写:性别意识新探索

在abu列传中,疯丢子笔下作为能量团的外星生命本没有性别,在成为赛博格后替代了人类群体中的某一个体,拥有了人类女性的身份,写手反思以往网络小说中女性塑造的特点,结合赛博格的人物性征,将自身作为女性的诉求融入到角色的塑造中。

疯丢子塑造的主人公实际上经历了由弱到强的变化过程。《同学两亿岁》中原主宣墨是求爱被拒的普通高中生,而《颤抖吧,ET》中唐青叶是不受宠的庶女,众人嘲笑的傻子。但成为赛博格后的她们无疑是绝对的强者,一改原主初始“女弱”的形象,变得优秀卓越,而后又成为家人的依靠,家族的骄傲。这使整个小说呈现出“女强文”的色彩。

所谓女强文,顾名思义是女主人公成为强者的小说,在虚拟的网络空间中,女强文是女性写手传达女性主体意识的重要手段,她们以空前的激情将自己的情感期待与价值理念寄托于文字之中,表达出对女性权利的渴求。但是多数网络女强文仍旧呈现以下创作模式。首先,无论写手将女主设定得多么强大,总会在故事中出现一个比女主还强悍的男主,而当男主出现后,女主却变得柔弱,幼稚,还是没有脱离“男强女弱”的传统言情小说的设定模式。其次,多数女强文还只是披着“女强”之皮的“言情文”。文本遵循的仍然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的传统设定,她们的“强大”依托于作为护花使者的各类男性。所谓的“强”不过是在残酷的“同行竞争”中击败了其他的同性(宫斗文,宅斗文),男性往往是斗争中的战利品。再次,女性角色尝试走上反传统的叛逆之路,如《秀丽江山之长歌行》中质疑三从四德,走出家庭牢笼的阴丽华,但写手将“登上后位”定义为她的成功,实际上重新回归于父权制的圈套中:她们的身份地位,言行举止受到父权社会的限制。可见,多数女强文里的女主虽然试图向男性社会证明自我,但最终还是回归于男权话语体系之中。

疯丢子小说中流露出的女强色彩不同于同时期女强文的设定,而是表现出对性别意识的新探索。

一方面体现在人物塑造上。小说的主角是赛博格,其“强大”来源于己身的强大,而并非借助外物或他人力量。人物的“成长”和“变强”是外星个体逐步认识地球文明,适应规则的过程。赛博格形象本身具有颠覆二元对立的性别规范的威力,虽然有着女性的外表和特征,但作为“新的合成生命体”,她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性,摆脱了生殖的限制,没有女性的第二性征,不会哭泣,甚至会觉得母亲的哭声是“精神波攻击”。她的身上有着诸多传统意义上的男性特征,颠覆了以往女子“柔情似水”的认知,呈现出勇敢,强悍,理智,寡言的特征。更像是硬汉型的角色。《同学两亿岁》中,宣墨气质凌冽而犀利,身板笔挺行动利落,少言寡语却言出必行,甚至完成了多数男性都难以完成的高难度任务。写手在女性的躯体上实践男性气质的幻想,不仅是出于对男性身份的羡慕,更反映现代女性企图借由男性气质的挪用表达内在诉求,这是女性写手对性别气质边界的突破和重组,使文本呈现出对性别意识的新探索。

另一方面,疯丢子通过对赛博格的塑造,提出对千年来传统的男婚女嫁的质疑,流露出对男权社会中的反叛。在《颤抖吧,ET》中,唐青叶的母亲教导她男婚女嫁的道理时,她的反应是直接而露骨的:为什么要男婚女嫁?为了延续后代?为了发泄欲望?……她对母亲口中的“男孩赚钱养家,女孩除了相夫教子外一无是处”的论断嗤之以鼻,她认为这世界的女性背负太深重的自卑感,疯丢子借唐青叶之口反思女性依附男性,始终以男性为中心的现象,这是对大多数网络女强文的反叛,这类熔铸在文本内部的反叛意识也与不少读者的想法不谋而合,在晋江文学城的读者评论区中,以读者“黑鸦”为典型发出这样的评论:“我最讨厌的是女主的一切努力和付出都只是为了更好地站在男主的身旁。即使是一些标着女强签,写着无男主的也或多或少有着那样的影子。”[4]

疯丢子尝试走出男权意识形态的牢笼,挣脱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传统想象与价值预期。在她看来,自我的独立强大才能跳脱“男婚女嫁”“相夫教子”的传统桎梏,女性不应是被动地视爱情为唯一指向的他者存在。故而她将女性设定为拥有绝对实力的强者——赛博格,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男性的存在价值,男性在小说中沦为彰显主角能力的背景。有着强悍力量的赛博格不仅不需要男性的帮助,甚至在小说中充当男性的守护者和培养者的角色,在《同学两亿岁》中,本应是“保护者”的哥哥陆宇宸反而时刻需要宣墨的安慰和保护,并在宣墨强悍武力的刺激下逐渐成为富有责任感的人。这类“男弱女强”的书写打破了以往的男性/理智和女性/感性,男性/强悍和女性/柔弱的固化认知,斩断了父系霸权的性别二元体系和个体性格、特质等之间的锁链,隐含疯丢子作为女性写手的一员对以往男权社会对性别固化认知的反叛。

在这类反叛意识的引导下,疯丢子结合人物自身形象性格,使小说显现出“无言情”的书写模式。作为人、外星人和机器的结合的赛博格,其思维方式更类似于理性思维的电子脑,他们是完美的理性主义者形象,其眼中只有数据和机械,没有感性和爱情。写手从外星人的视角出发,让小说缺失了爱情这一重要元素。故而在《同学两亿岁》和《颤抖吧,ET》中,女主角身边的大部分男性都像过客一样出现又消失,始终没有出现明确的男主角。

这类“反叛性”书写使读者群体直接分化为两个阵营,部分读者认为疯丢子“反言情”甚至“无言情”的书写符合主人公作为理性赛博格的设定,考虑到外星人与人类终究仍存在生殖隔离,更符合现实逻辑。读者们坦言无法想象哪种男性能够与宣墨在一起,她们更愿意接受“无言情”的设定,希望小说最终不要落入言情文的俗套。然而,想要在网络世界中获得爱情补偿感的女性读者对这种设定是不满意的。绝大多数的网络小说和影视作品都是以男女主人公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作为大结局,让读者相信主角之间的爱情将会持续一生。这类读者在读文的伊始就将《同学两亿岁》视作中国版的《来自星星的你》,而与《来自星星的你》始终将男性外星人与女性人类的爱情发展作为主线的书写不同,《同学两亿岁》的言情空白让部分读者产生心理落差,他们不断通过评论留言表达自己对故事进展和人物关系的期待。

在此种评论的影响下,疯丢子最后在小说的结尾处增加了“番外[5]”作为第二结局,通过介绍女主与曾经出现的某个男性角色的相处方式,隐秘地让读者想象其“男主”的身份(《同学两亿岁》),或者通过剥夺女主赛博格的能力使其成为在地球上正常生活的“人”(《颤抖吧,ET》),以此来达到所谓“找到伴侣”的“言情”效果。可见疯丢子作为网文写手虽想突破网文模式化的设定,但仍旧没能完全脱离受众的口味和接受。作家虽然在文本中投注了自己的创新,但在商业化写作模式下,网络文学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作家主导”,而是“读者主导”,小说番外的设置和结局的“回归”实际是疯丢子在“读者主导”模式下的妥协和让步。然而这样仓促的设定往往有“强行言情”的嫌疑,写手没有充足的文本说明主角情感变化的缘由,男女主角之间感情的变化也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人物关系突然由“友情”升华为“爱情”,与原先的人物设定产生了矛盾,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情感断裂之感,这也是这两部小说的遗憾之处。

三、价值观的对立统一:新鲜感与崇高主题相融

主人公作为拥有多重身份的赛博格,因身份冲突而产生的矛盾始终贯穿文本,给读者带来源源不断的新鲜感。疯丢子关注到人类社会惯性的思维方式,并将其融入到小说的构思中,从天蝎星人的角度,书写两种文明的对立冲突,流露出她对社会和文明的思考。

身份冲突是穿越小说必然涉及的论争。穿越前后身份的变化使主人公时时叩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我要去往哪里?然后借此一步步对自己身份进行确认和接受。但许多穿越小说弱化了这一过程,“穿越者”意识到“穿越”的现实时,第一反应便是“从今以后我就叫XX,既然我占用了你的身体(代替了你),我就会好好活下去”,文本只有这一句话便交代了身份的转化,而后主角便迅速融入了写手创设的“第二世界”中,以致忽略了个体身份冲突下的认同危机。

疯丢子的区别在于她在创作中凸显了个体身份的冲突。主人公作为赛博格,其身份存在诸多争议。以《同学两亿岁》为例,主人公到底是普通人类宣墨?还是外星将领阿布多瑞?多重身份的融合使她本身的存在充满了矛盾感,而这种矛盾感也正是小说的独特之处。主人公的内核是外星能量团,是恪守军人信条的外星将领阿布多瑞,“军人的风骨,气节,纪律和应有的姿态全都深深烙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同时,她借人类的外观和身份生活在地球上,在他人眼中只是一名普通女高中生,需要老老实实完成作业,参加高考,即使她一眼得知题目的答案,但还是得遵循“答案已经不是一切,步骤才是重点,一个步骤一个答案”的规定。

多数意识到身份认同危机的穿越小说中,穿越者作为“异质”,虽经历了接受和拒斥的徘徊,但最终都能认同新环境的身份。然而在疯丢子的创作中,主人公身份的矛盾始终没有消解,宣墨坚持自己天蝎星人的尊严和文明,抵触人类的身份,但又不得不以人类的身份融入地球文明,不得不模拟人的行为,维系与地球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这使人物始终呈现“分裂”的状态。

身份认同危机背后实际隐含着地球文明和地外文明的冲突,即两种文化观念的对立。天蝎星人作为赛博格意识的主导者,是完美的理性主义者,其情感倾向类似机器人,人际关系被她简化为战友或敌人,她用纯粹理性的思维观照世界,但人类是理性与感性的矛盾结合体。当天蝎星人遇上人类,必然产生两种文化观念的碰撞。如将阳光作为能量来源的宣墨在酷暑一身热裤抹胸,尽可能将自己大范围长时间暴露于阳光之下,与终日撑伞蔽日的现代女孩形成反差。在观念的碰撞冲突下,他们无法真正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始终处于格格不入的状态,但因此两者形成了巨大的矛盾反差,源源不断制造感官的刺激,让读者对小说的发展充满了好奇心,而并非是套路化的写作带来阅读的疲惫感。

疯丢子如何呈现两种文化观念的对立差异,并使读者保持阅读新鲜感呢?现代心理学研究证明:人的感知具有一定的惰性。在日常生活中,当事物经过人们反复感受之后,就会越过人的感受直接进入认知,或在人的经验中成为无意识的东西[6]。人们很自然地不再“看到”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对它的独特性视而不见。疯丢子将文本背景定位于现代都市或古代社会中,用“日常来展现世界,现实来反观现实”的方式书写外星人在地球上的生活状态,改变了以往外星题材着眼战争的宏大叙事,使故事产生陌生化的审美效果。对于地球人耳熟能详的俗语和口头语,“脑回路异常”的宣墨显然无法理解,她对“别让人没台阶下”的回应是“你下台阶了?”“我迟不迟疑和你有没有台阶有什么关系?”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人啼笑皆非,既贴合宣墨的个人思维方式,又使故事产生了喜剧化效果。

虽然疯丢子的文本仅着眼于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日常,却没有使小说流于以往都市/古代穿越小说的类型化设定。这是因为写手在两种对立文明中寻找到了相同的价值取向,实现了“对立冲突下的统一”,她抓住了人文性和军旅热血两大内容,使原本的小格局呈现出崇高的主题建构。

疯丢子在外星人题材上打破了以往“入侵”的思维定式。多数的科幻小说认为文明与文明之间是残酷竞争,零和博弈。而争夺资源和空间,统一宇宙是地外生命进入地球的主要原因。疯丢子尝试脱离这种固化设定:首先,外星人眼中的地球是蛮荒之地,流放之地。与以往主动入侵的方式相反,小说中的天蝎星人是被迫留在地球上的“异乡人”。《同学两亿岁》中,外星将领阿布多瑞是两亿年前因战争被迫留在地球等待救援的联盟元帅,《颤抖吧,ET》的战士阿布察察因任务失败滞留地球。其次,这种“异乡”的生存模式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约束且自制。作为“异乡人”,他们只是文明的见证者,而不是文明的入侵者和变革者。他们谨守大联盟法则,即使对迟滞的地球文明充满诟病,绝不干涉其他星球文明进化。甚至需要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融入本土文明,以确保不暴露大联盟和外星生物的存在,从而坚守该文明正常发展和物种进化的铁律。

疯丢子对外星入侵的主题突破,使小说呈现出人文性色彩——文明之间的平等尊重。这也折射出疯丢子个人独特的宇宙观:同人类社会一样,地外生命也受宇宙规则制约,宇宙联盟发挥着类似联合国的作用,高级文明承担着监督者和仲裁者的职责,惩罚掠夺者和破坏者,尊重各种文明的发展,维系宇宙和平。疯丢子将社会契约精神投射到小说宇宙世界的构建之中,反映了她对社会法规的坚守态度。

疯丢子在小说中添加了军旅元素。将外星人设定为军人形象,使两种文明在家国情怀和军人信仰的价值取向上达成统一,给人以震撼感和崇高感,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以《同学两亿岁》为例,宣墨始终坚守军人的信仰,不忘初心。两亿年前,她成为仅存的“战士”流亡地球。作为统帅,她接受形体剥离术,忍受比非战死亡还要残酷的孤独,等待两亿年只为汇报战况。从时间维度上看,作为“异乡人”的阿布多瑞无疑是寂寞的,这是独自活在陌生且落后文明中的寂寞,而这种寂寞在个体与周围文化价值产生冲突时越发凸显,漫长的孤独所产生的震撼力在文末达到了极致:她以军人的站姿向联盟汇报两亿年前的战况,并以元帅的名义请求授予战亡战士们均线和勋章。这种将法律,国家,同伴,荣誉视为重于生命的存在,使读者同感家国情怀之际又对这一星际文化产生钦佩和喜爱。

“两亿岁”不仅仅只是等待和孤独,还是阿布的名字闪耀在英雄碑上的时间。她像茫茫宇宙中不灭的灯塔,支撑起全民族的精神信仰。坚守的战士,缅怀的国民,精神的信仰,虽然文本没有恢宏的战争叙事,但展露出宏大的崇高感。这份崇高感来自对坚守的感动,跨越了星际和种族,让每个生命对英雄碑上的名字致敬。

四、结语

疯丢子的外星能量体穿越将“穿越”的主体定位于外星人,通过外星本体和人类身份的融合呈现文明间的冲突矛盾。在疯丢子之后产生了不少外星穿越题材的小说,但很少能达到abu列传的追捧度,不仅因为多数文本的落脚点仅停留于主角思维与地球文明的不协调所造成的喜剧性效果。还因为疯丢子小说设定的独特性:“无言情”的女强题材和军旅元素与主题的融合。

疯丢子的创作不仅满足了读者的白日梦欲望,更多想给予读者一份感动,一种正能量的价值观。这也是在当今网络文学良莠不齐的局面下,给予网络写手的建议,抛开套路化写作,让网络文学给予读者人文性的思考。

注释:

[1]Abu列传:疯丢子在2009—2012年创作的网络小说,主人公都是来自天蝎星系abu家族的地外生命。四本分别是《生化,星际外援》《同学两亿岁》《颤抖吧,ET》《吾生之地》。

[2]乔治·迈尔逊:《哈拉维与基因改良食品》,李建会、苏湛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页。

[3]Donna Haraway,“A cyborg Manifesto:Science,Technology,and Socialist-Feminism in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in Simians,Cyborgs and Women: The Reinvention of Nature,New York:Routledge,1991,P154.

[4]黑鸦:《评〈同学两亿岁〉》晋江文学城,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919021,发布日期:2017年4月25日

[5]番外,来自日本,中国一般称为“外传”,是对正文做的补充,是作者主动在题材中加入的部分,是故事主干外的一些分枝故事,将故事中的人物另作处理开辟一个新的小故事或是类似主体的故事但是另一些人来讲述或上演。

[6]季进:《钱钟书与现代西学》,上海三联书店2002年版,第1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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