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显斌

王老不老，可烟龄绵远悠长，历史悠久。

每天上语文课，王老站在讲台上，必定吸一支烟，然后，成语与唾沫横飞，妙句与烟缕娓娓。班级的学生，都爱听王老讲课，但是，又特怕他的“毒瓦斯”。尤其女生们，有时一边皱着鼻子，一边用纤纤素手扇去缭绕眼前的烟味。

王老尴尬地一笑，摁灭烟头。

王老谈及个人吸烟历史，说自己吸烟是受电影情节影响。那时，他还不是老王，是小王，看电影时，看到一代伟人一手夹烟，一手指点江山的情景，十分崇拜。于是，他也一卷诗书，一根香烟，却没想到，自己的吸烟动作，也被别人学了去。

有次，他远远看见一个男生，一手夹烟，一手拿卷书，酷似自己，脱口道：“这小子，准备做本人的铁杆粉丝啊。”

这个粉丝，就是周小乖。

過去，周小乖一直要求坐后面。可最近周小乖却一反常态，坚决要求坐在前面。而且，他的要求马上得到了满足，一个叫白然的小女生，实在受不了烟味折磨，自愿和周小乖换了位子。

换位不久，大家都明白了，周小乖这小子也有烟瘾，换位就是为了吸王老的二手烟。据他自己说，这样首先可以钻王老“不许学生吸烟”这个规定的空子，自己没违规却吸了烟，王老其奈我何？其次，王老的烟档次还可以，吸入鼻中，自己既享受了高级待遇，还避免了掏钱。

过去周小乖之所以要求坐后面，是因为他有咽炎，怕粉笔灰刺激。现在为了烟瘾，竟然“舍生忘死”，奔赴第一线。可没几天，周小乖就生病了，还住了院。

原来，周小乖同学咽炎发作，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嗤之以鼻：“这个周小乖也太脆弱了，坐在前排吸了点儿粉笔灰就趴下了。”第二天，白然告诉大家，周小乖不是被粉笔灰击倒，而是被“二手烟”击趴下的——这是医生的权威结论。这时，王老正好经过，站在那儿，额头上出了汗。

那天，上课时，他拿出一根烟嗅了两下，揉碎了，一咬牙发誓：“以后，王某再吸烟，大家有权让我走出教室。”顿时，班内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几天后，周小乖同学病愈，回来上课了，但他发现王老不吸烟了，痛苦地捶胸顿足。王老很生气，严厉批评了周小乖，然后拍着胸脯告诉周小乖，自己二十年的烟史已经付与岁月尘烟：“周小乖，你小子要是我的铁杆粉丝的话，向我学。”

一段时间后，王老发现周小乖不再吸烟，大是满意，认为在自己的以身作则下，周小乖终于改邪归正走上了光明大道。

周小乖听了，得意地说：“老班，本人从不吸烟，也没有咽炎，之前发生的种种，是我和白然演的双簧，在帮你戒烟。”

王老瞪大眼，许久才点了点头。

潘光贤摘自《当青春还小的时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