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7年10月举行的“俄罗斯在召唤”国际投资论坛期间，俄罗斯国有商业银行集团（以下简称“VTB”）副总裁瑞卡尔多 · 奥赛尔（Riccardo Orcel）接受了GTR记者香农 · 曼德斯（Shannon Manders）独家专访，谈到了俄罗斯“向东看”战略以及经济制裁对投资和贸易的影响。

GTR：关于俄罗斯重返“东方”有诸多讨论，它真的发生了吗？

奥赛尔：俄罗斯“向东看”已经踏上征程，并且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近年来，俄罗斯和中国政府、企业及投资者都在谈论双边跨境业务的增长。我们目睹了越来越多的交易和直接投资，但一切才刚刚开始，最终两国之间的交易量将显著增长。目前，中俄双边贸易额只有70亿美元，但年增长率达到30%。预计2018年及以后会有类似或更快的增长。

中俄两国合作的意愿越来越强烈，因此，VTB在中国香港和上海都设立了办公室。同时，VTB是唯一一家获得金融牌照、可在中国开展金融业务的俄罗斯银行，并且我们已经成为卢布/人民币银行间外汇市场和其他跨境商业银行服务的主导者。

目前，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显著的成效，包括为中国客户安排约30项债券交易；就多宗跨境并购交易提供建议。有趣的是，我们经常为中国跨境投资者提供参考意见，而不是俄罗斯企业。这是VTB非常独特的区域战略发挥作用的结果——致力于在中东欧、中东、非洲、印度和中国打造一流的新兴市场投资银行。VTB国际区域化操作理念与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完全吻合。

当然，俄罗斯“向东看”也引发了一个问题：现在与西方国家的贸易额是否减少了？过去两年公布的数据证实，俄罗斯和西欧之间的贸易量显著减少，而与美国的贸易量似乎比较稳定。这些变化使“东方”国家及其他地区的企业有时间来与俄罗斯发展新的长期关系和商业协议。

GTR：西方制裁在俄罗斯与中国加强合作及与欧洲、美国减少贸易往来中扮演什么角色？

奥赛尔：制裁已经显著加速了“东方”国家和俄罗斯之间业已存在的协同效应。由于俄罗斯经济与“东方”国家之间的互补性较强，因此，与这些国家的商业往来已经大大增加。俄罗斯可以带来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充满活力的消费者。例如，中国企业可以向俄罗斯出口部分过剩资本和具有成本竞争力的产品。华为、蚂蚁金融、复星国际、中国石化和中国石油等企业都已经在俄罗斯安营扎寨。

GTR：欧洲复兴开发银行（EBRD）最近关闭了其在俄罗斯7个办事处中的5个，这一行动的长期影响是什么？

奥赛尔：这确实很不幸，但俄罗斯经济在寻找新的资金来源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弹性和灵活性。从中国到沙特阿拉伯，从卡塔尔到印度，我们看到新的资本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俄罗斯，涉及基础设施、房地产、消费和自然资源等众多领域。

GTR：俄罗斯一直致力于经济多元化，业已取得了哪些成功？

奥赛尔：能源部门仍然在俄罗斯经济中占主导地位。俄罗斯对石油储备普遍存在浓厚的兴趣，因为它是世界三大石油生产国之一。但我们往往忘记了更广泛的自然资源，比如煤炭、镍和铜，以及钢铁、铝等金属，它们的价格已经从两三年前的低点回升。

俄罗斯经济多样化始于对自然资源增值的努力。例如，为了缩短供应链和增加出口货物的价值，人们越来越努力地投资和出售其衍生产品，而不是出口石油。俄罗斯针对西方国家实施的反制裁措施，在允许国内经济多样化方面也产生了一些非常积极的影响。随着经济从衰退中复苏，俄罗斯消费者需求进入上升周期将获得动力。更低的通货膨胀率和利率将继续支持这种需求。因此，在缺少国际产品的情况下，俄罗斯消费者将继续购买本地产品。

GTR：西方制裁是否影响了俄罗斯企业向国内市场供应商品的能力或意愿？

奥赛尔：经济制裁使俄罗斯当地企业增加了投资，以满足本地消费者所需的商品。俄罗斯产品的质量正在改善，并且对俄罗斯国内企业来说，这是发展本土产品的好时机，同时可不受国际竞争的影响。随后，一旦当地产品和品牌建立起来，我相信，我们将看到俄罗斯企业开始向邻国出口产品。

我们也看到，来自“东方”的国际资本对利用俄罗斯市场的这种特殊情况非常感兴趣。例如，中国企业和韩国企业有意愿投资俄罗斯肉类行业。俄罗斯肉类产量增长很快，从家禽到猪肉的所有蛋白质生产几乎都能自给自足。我深信，不久的将来，俄罗斯将成为肉类和其他农产品的净出口国。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在没有国际产品参与竞争的情况下，未来几年俄罗斯生产商应该为消费者提供可靠的替代品，并在一些行业建立当地的生产方式，这在过去开放型经济条件下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GTR：俄罗斯国有商业银行集团如何支持这些本土企业，以使它们能够增加产品价值和出口？

奥赛尔：VTB将继续扩充资产规模，特别是继续为充满活力的中端市场经济部门及中小企业提供贷款。我们对俄罗斯消费者平均收入和支出的长期趋势非常乐观，希望支持未来的市场领导者和技术创新者。

GTR：“一带一路”倡议给俄罗斯带来了什么机会？

奥赛尔：短期内，俄罗斯企业获得的机会可由国内市场代表：国际货物置换；为消费者提供越来越多的服务；投资技术，以在产品出口之前增加附加值等。但我相信，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俄罗斯国内会出现一些新的市场领导者；同时，与许多国家相比，俄罗斯生产成本较低，因此对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出口将大幅回升。

对于VTB来说，“一带一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之间的连接越来越多。作为顾问，我们已经帮助中国企业制造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以9.4亿美元收购土耳其第三大码头Kumport。我们还支持几家中国企业在俄罗斯投资或经营业务，如支付宝与我们保持了密切合作。

作为一家投资银行，VTB实施区域战略，覆盖“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中国对同样的区域感兴趣，意味着VTB的定位能帮助所有这些市场的本地参与者。

GTR：相比其他银行， VTB为何将新兴市场业务作为一种资产类别？

奥赛尔：两年前，2016年第一季度，在一场急剧但短暂的市场修正中，许多評论员都在谈论新兴市场作为资产类别价值的终结，对新兴市场业务潜力的负面看法占据了上风。但我们将这种市场悲观情绪和全球银行的紧缩视为难得的投资机会。

鉴于VTB的经验及在俄罗斯的领导地位，我们相信，VTB对新兴市场诸如波动性等事项的理解，以及愿意通过经济、商品和金融周期来承担资本，为我们提供了更广泛地在新兴市场发挥重要作用的专门知识和资源。我们的决定被证明是正确的，2017年是国际业务创纪录的一年。

2017年第三季度末，VTB资本不仅是俄罗斯并购市场的头号巨头，在独联体国家、东欧、中东和非洲也无人能及，在印度并购市场则排在第2位。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交易也出现在这一季度，我们建议中国华信能源在最近宣布从嘉能可财团和卡塔尔投资局联合体那里收购俄罗斯石油公司14.16%的股份，交易金额超过90亿美元。

VTB对摆在面前的机遇充满信心，并期待继续增长。我们的商业模式——将咨询业务与资本市场投资意愿相结合，可以支持本地玩家发展并助它们完成战略交易。我们正在扩大国际办事处覆盖地区，并非常看好亚洲、土耳其、非洲和中欧等市场。

（译/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