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羊

简介：随着时代发展科技进步，河神再也不是那个每天忙着问别人掉得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土豪了，河神住起了高大上的宫殿，闲得每天看小说、刷微博，本以为会一直这样饱食终日，直到最喜欢的作者断更了……

一、河神外卖

“啊……好饿。”杨依依摸了摸自己发出响亮抗议的肚子。

从起床到现在已经四个多小时了，杨依依一直在不间断地码字，这是对体力与脑力的巨大消耗。她点开外卖软件，五花八门的店看得她眼花缭乱，但没有一家能吸引她点进去。

这时，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店引起了她的注意——河神外卖。

门店的定位在护城河的河中央，这是什么新的营销策略吗？

好奇心使她点了进去，基本上都是些河鲜，价格公道，图片看着也精美。她就随便点了一份酸菜鱼。

下一秒就响起了门铃声。

她疑惑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气质卓绝，像一个豪门贵公子，普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都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

这是明星的综艺任务吗？怎么没看到摄像大哥？

贵公子将手里的塑料袋递到她眼前，薄唇轻启：“你的外卖。”

杨依依出于职业病，光看着他就已经脑补完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

但是在现实中贵公子送外卖真的出乎她的意料。她傻愣愣地接过外卖，机械地道了声谢，木讷地关上门。

然后一个虎扑上了床，拿起手机就给编辑发消息。

“今天的外卖小哥好帅啊！比张艺兴还帅！”

“你天天被你妈催婚终于催出幻觉了吗？。”

杨依依：“……”居然觉得不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

“即使出现幻觉也决不能拖更啊！那篇《凌霄之上》你准备什么时候更新？再不更新我拖着读者上你家泼油漆了啊！”

“小姐姐脾气太暴躁会找不到对象的哦，么么哒！”

“不管！今晚《凌霄之上》再不更新我就抱着你一起从护城河跳下去！”

杨依依没再回复，决心紧锁门窗不给催更成魔的编辑抓住自己的机会。

杨依依，笔名杨柳依依，最近人气疯狂蹿升的写手。签约了某网站，其连载作品《凌霄之上》点击过百万，却突然断更了一星期，令无数读者嗷嗷叫，令编辑磨刀霍霍。

问其原因，她义正词严道：“没灵感了。”

编辑感觉负责了她以后，发际线都不再似以往那般坚守岗位了，如败兵之将，节节后退。

杨依依直接开了新文，而《凌霄之上》就这么停更了，徒留该文日益减少的真爱粉在评论区嗷嗷待哺。编辑每日都企图唤醒她内心的良知，让她再看一眼《凌霄之上》。

为了见到那个比张艺兴还帅的外卖小哥，杨依依每到饭点都会点那家外卖，并且备注“麻烦让最帅的小哥哥给我送过来，谢谢”。

也许是最近微博小号转发的锦鲤起作用了，每次打开门真的都是上次那个帅气小哥。

在某次中午，精心打扮后的杨依依鼓起勇气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杨依依，送餐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他的眸子亮了亮，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杨依依身后进了屋。

他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杨依依给他倒了杯水便主动开始自我介绍，末了还不忘着重强调自己是单身。

他轻启朱唇，声音清灵：“我叫何清，大大您的《凌霄之上》什么时候更新？”

杨依依：“……”

莫非编辑威逼利诱不成改用美男计了？

二、高颜值粉丝

何清再三发誓和编辑不认识，只是通过她的姓名和她刚才对自己职业的介绍来猜测她的身份。

杨依依深感欣慰，我的读者颜值逆天、智商开挂，身高还有一米八！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何清眼神飘忽，局促不安地绞弄着手指，当问及一些问题时甚至会含糊其辞。

例如问他送外卖怎么那么快的时候，他答非所问地说工作效率很重要。

对方不肯配合，杨依依索性天南地北聊了一通，就让他离开了。

何清拒绝了杨依依送他回去的提议。她待他走远后，暗暗地在键盘上十指翻飞，一阵敲打，平日里枯竭的灵感如开闸泄洪般汹涌而至。

当晚，疑似《凌霄之上》更新了。无数读者兴奋异常，评论区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编辑激动地给这个“问题儿童”发消息——

“你终于更新了！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上天还是你幡然醒悟良心发现？”

“因为爱情。”

“……”

“那个帅哥居然是《凌霄之上》的粉丝啊！我觉得我离嫁给他只差一个婚庆公司了！”

“……”

• 杨依依还没有点外卖，何清就已经拎着一大堆食物敲响了她家的门。

他激动得脸有些泛红，语调都比平日里高：“我看了昨晚的更新，大大您写得真好！”

杨依依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面仿佛装着璀璨星河。虽然很想直接打电话给婚庆公司，但是她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淑女的矜持和大神的风范。

她忍！

“进来坐坐吧。”她侧开身，露出一人宽的距离。

之前她还担心会不会耽误何清送外卖，上次了解到这家河神外卖店就是何清自己的，这家店也是纯粹开着玩的。据他所说平日里没什么生意，她是他唯一的客户。

杨依依本来还想再给他一点商业性的建议，但是看着他一身简单却质料上乘的衣服还是默默闭嘴。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是很懂。

“对了，这是犒劳你的。”何清将手上提的一堆塑料袋递给杨依依。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美味，并且都是河鮮。

这家店的厨师厨艺非常好，食材也鲜美得不似凡间物，杨依依的五星好评一半是打给何清的颜值，另一半是打味道。可惜的是这家店销量很低，评价里只有自己。

杨依依将所有食物都扫荡一空后，摸着自己微鼓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太不淑女了。刚准备开口替自己辩解时，发现何清正熟练地开始收拾狼藉的餐桌，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贤惠吗？

“对了，这是你楼下信箱里的信，我给你拿上来了。”何清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擦手，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给她。

那不是一封信，是一封小学同学聚会的邀请函，时间就在下个月。

杨依依看了一眼就随意地扔进垃圾桶，眼里晦暗不明，但是周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怎么了？”何清忐忑地问道，莫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惹了喜欢的作者生气？要是她一气之下断更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凌霄之上》有再次断更的可能性，何清更加慌乱了。

杨依依摇摇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语气带着几分玩笑，说道：“小哥哥，是不是我一直更新《凌霄之上》你就一直给我送饭吃啊？”

何清愣了一下，随后郑重地点点头，仿佛是许下了海誓山盟。

这下发愣的轮到杨依依了，对方的正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面红耳赤地说自己有事要忙了，何清不明所以，但还是识趣地离开，还顺手把垃圾带下去了。

被何清无意间撩到的杨依依决定报答他。在他离开后，她上了好久没登的微博，发布了一条微博：

这家河神外卖超级好吃的！X市的朋友可以尝尝看！

底下还带着一张自己精修过的美食图片，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微博底下的评论首先表达了“大大原来你的微博还没有弃号啊”的惊喜，随后不是惋惜自己不是生活在X市，就是表示自己也要追随大大的脚步尝一尝。几分钟后，评论开始变了，许多人都反应无论哪个外卖软件都搜不到这家河神外卖。

杨依依一头雾水地翻看着评论，再次打开软件点进去了河神外卖，顺利无阻。她单手撑着下巴，奇了怪了，难不成这是专属于我的河神外卖吗？

三、聚会风云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凌霄之上》每晚都准时更新，一点不见完结的意思。杨依依与何清也愈发熟悉，她的一日三餐都会由他准时送上门。若是更新的内容不如他愿，他还会暗暗地往汤里面加一把她讨厌吃的香菜。

今天，杨依依愁眉苦脸地把香菜挑出来，昨晚的更新他怎么又不满意了？明明评论区反响还不错啊。

杨依依在脑内权衡了一下剧情与何清的哪个更重要，最后以何清的压倒性胜利让她决定晚上把剧情修改一下。

她刚打算将一只虾送入口中，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看到号码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了。何清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她全程只用“嗯、哦、啊”这种单字做回复，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去”。

挂断电话后是良久的静默，鲜美的菜肴逐渐冰冷，无一人动筷。何清刚准备开口，却见杨依依目无焦距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啊……好。”何清愣愣地点头，这样的杨依依让他陌生得有些恍惚，连拒绝都忘了。

杨依依神情恍惚，走路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撞到电线杆上。何清拉了她一把，她重心不稳直接撞入何清的怀里。

耳朵里传来稳健的心跳声，杨依依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那通电话说了什么？”何清没有推开她，轻柔又关怀地问道。

“没什么，你明天不用来给我送饭了，我有点事。”杨依依一反常态地主动推开了何清，示意对方继续往前走，若是平时她肯定会死死扒在他的胸口。

何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依依见何清前行的方向是护城河，她暗忖：他果然是有钱人啊，居然住在护城河這里，这附近的房子都快炒成天价了。

然而，何清带着杨依依穿过了鳞次栉比的河边别墅，径直走向了护城河畔。她被轻柔的河风吹拂着，内心小鹿乱撞，莫非他要跟我头顶彩霞在河边散步吗？

何清开口：“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杨依依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见何清执意让她先行回去，为了维护自己多日来塑造的淑女形象，她没有逗留。然而她往回走了三分钟就开始偷偷摸摸地原路返回。

可原地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何清的身影，对方肯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富豪身份，杨依依如是想着，一跺脚，气呼呼地回去了。

翌日，杨依依苦着一张脸开始梳妆打扮，拎着一个包就出门了，殊不知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杨依依坐在包间里，周围的小学同学都在谈笑风生，她格格不入地喝着饮料，冷眼旁观。对于这些小学同学，留给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是能躲就躲。

一个女生朝她敬了杯红酒：“大作家，怎么不说话啊？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吗？”

这话一出，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杨依依身上，她紧张到手心冒汗，故作镇定道：“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写小说的，你们不嫌弃和我坐一桌才好。”

“怎么会呢，听说你好像有部小说要拍成电视剧了吧，和你是老同学我们才是三生有幸啊！来，我们一起喝一杯！”那个女生说着还给杨依依递了杯红酒，“喝饮料不够有诚意啊，大作家。”

杨依依看着跟前的红酒，蹙眉不语。她一直都是滴酒不沾，既然秦露能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不可能连这点都不知道。

看着秦露撺掇周围的人一起劝酒，杨依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依依记不清被灌了多少杯酒，只记得神志清醒的最后一幕是何清关怀备至的脸。

X市河神，主掌护城河及市内大小水源。

新上任的河神，英俊潇洒，才高八斗。本准备在岗位上大显身手，但近年风调雨顺，社会和谐，一身才华实在无用武之地。

于是，河神被现实生活逼成了宅男，天天坐在千年贝壳做的办公桌后看小说。无数想介绍自家女儿给河神的虾兵蟹将纷纷噤若寒蝉。

最近河神沉迷《凌霄之上》，还关注了作者的微博。作者的微博上只有每次更文的链接，无趣得紧，但他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去每条微博下面留言。可是自从上次作者在微博上说了句没灵感了，就直接任性地断更了，还开了新文。

河神每天都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的情节。终于在第五十六遍重温《凌霄之上》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亲自去催更！

他略施法术，一下子就得到了杨柳依依的信息。

为了让自己的催更自然又不失迫切，他特意变出来一家只有杨依依能点的河神外卖。他脱下广袖流云衫，换上现代人的装扮，去给喜欢的作者送外卖去了。

第一次见到杨依依的时候，他的内心被激动和紧张盘踞着，打了无数次草稿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他看着眼前清秀可爱的女孩，脑海里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是活的杨柳依依啊！

第二次见到杨依依的时候，他还是紧张到手足无措，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后来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河神与喜欢的作者成了好朋友，加了微信的那种！

河神欣喜若狂，恨不得昭告天下，见着人就发布“你有你喜欢的作者的微信吗？我有”的欠揍言论。

后来，杨依依神情不对劲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在参加全国河神交流会的时候，让自己的一缕元神跟着她。

看到杨依依被众人灌醉，他慌乱之下捏碎了一个琉璃盏，连招呼都没打就从交流会现场匆匆赶去。

其他人都三三两两搭车离去，杨依依扶着墙角，终是使不出力缓缓滑落。若是何清不赶到，她今晚怕是要睡大街了。

何清默默注视着怀里的杨依依，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眉头紧锁，他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太阳穴，一股清凉的灵力传了过去。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安宁地沉睡。

四、包养风波

何清把杨依依送回了家，明明可以用法术，却还假公济私地徒手给她换了睡衣。

年轻的河神红着一张脸，强忍住了发朋友圈的冲动。

何清在露台上纵身一跃，施展法术在夜空中飞了一圈。晚风吹得他衣袂翻飞，脸上的红潮才堪堪褪去。

他回到杨依依的卧室，床上的女子动了一下，他心头一紧，吓得差点再次跳楼，见对方只是翻了个身，他才安下心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她，皎洁的月光透过窗为女子的脸增添了几分清丽。他看得入了迷，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大半个小时了。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何清告诫了自己几句，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将镜子正面对着床上的女子。

玲珑镜，施以灵力，可视镜中人最在意的过往，或大悲，或大喜。

楊依依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她刚上小学时，带着期待又激动的心，早早地背起小书包迎着晨光走了很久去上学。结果不出两天就因为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以及成天穿破旧衣服被同学排挤，带头的人正是秦露，她一度不知道如何与同龄人相处。她进入初中后，才开始平凡温馨的校园生活，可是她依然不知道如何去正常交友。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

她写小说开始有一点名气了，秦露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四处打听她的联系方式，死乞白赖地打着老同学的名义让她帮忙推荐自己卖的三无产品。她拒绝了，秦露就到处抹黑她，说她架子大、白眼狼等，她统统视若无睹。

小学同学聚会她本不想去的，结果秦露说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要去找你妈妈请求你去了。

何清的眼神里满是怜爱，他用手轻抚杨依依的头发，隔着时光安慰那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女孩。

第二天一早，杨依依醒来，很意外竟没有宿醉的感觉，反而身心舒畅。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何清，她愣了一下，再看到自己身上完整的睡衣，心底浮起一丝遗憾。

何清察觉到动静，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说：“醒了就来吃早饭吧。”

得夫如此，别无所求！

杨依依的心里甜到冒泡泡，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看到编辑的消息。

“快看微博！你被黑了！”

“你怎么撩小哥哥都能把自己撩到被人黑！”

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昨晚的照片，照片里何清深情款款地抱着醉酒的杨依依，她亦娇羞地回望他。女才郎貌，宛若偶像剧的情节，却被造谣她包养小白脸。因为她小有名气，“杨柳依依包养小白脸”的话题一下子就上了热搜，还稳居前三。

提供这样照片的人如果不是秦露她可以手抄新华字典。

杨依依脑内一团乱麻，自己的事情还把何清给扯进来了，好好的黑长直硬是给她挠成了鸡窝头。

何清见她脸色不对，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不禁轻笑出声。见她疑惑的眼神，他说道：“这几张把你拍的还挺好看的，我就被拍丑了，这个角度显得我脸好大啊。”

“明明还是很好看啊。”杨依依低头嗫嚅，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啊，把你牵扯进来了，还让你名誉受损。”

何清捧着她的脸，说：“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名誉不受损吗？”

“怎么做？”

“包养我啊。”

杨依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醒来。

何清牵起她的手，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继续道：“如果是真的就不是名誉受损了。大大，我很好养活的，只要付给我足够的爱并且不坑文就可以了。”

杨依依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就算是梦也得答应啊！

在她还处于激动的时候，只见对方盯着手机里那些恶意满满的话，淡淡地说：“这个要不要我帮你解决？”

可能是她的大脑被刚才的包养请求激活了，活跃得过了头，她觉得这时的何清仿佛像一个说着“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

“不用不用，我自己发条微博澄清一下就好了。”杨依依不忍再将对方卷入这场旋涡中。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发出来的微博让人以为这是欲盖弥彰的狡辩之词，负面评论甚嚣尘上。

她甚至在家附近看到几家媒体的记者出没，现在的记者都没有别的新闻可以写了吗？居然来拍我这种小作者谈对象？她给何清发了条微信，让他这几天先不要过来，免得越抹越黑。

自己被黑倒无所谓，何清那样的富家子弟被黑的话估计比较麻烦。

年轻的河神刚谈恋爱就被勒令待在家里不能去找恋人……

真是岂有此理！

河神生气了！

河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无法让恋人改变决心！

河神氣极，一拍桌，还有什么是法术解决不了的事吗？没有！

他大手一挥，这个话题就彻底消失了，无论以文字、图片或语音的形式，都无法继续讨论。原本沾沾自喜的秦露此刻咬牙切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手机震动了几下，莫名其妙地死机了，怎么修都修不好。

秦露气急败坏地戳着黑屏的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水龙头正在悄无声息地淌水……

几天后，人们的注意力被别的话题吸引了，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何清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找杨依依了。

“大大，你可以包养我啦！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何清拖长了尾音，卖了个关子，浓密的睫羽眨巴着，仿佛拨弄着她的心。

“是，是什么？”杨依依的脑子里瞬间充满了黄色废料，忐忑又期待地绞着衣角。

“更文！”

“……”

五、自我介绍

男朋友不让我去他家，问起他家里情况的时候总是转移话题。他气质谈吐绝不是普通人家，穿着虽然简单，但是那个料子、剪裁等看起来应该是高订的，请问我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这是论坛里近来热度最高的帖子，是杨依依和何清的恋爱关系持续了一个月后她在论坛上发的。

何清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每天似乎都很闲，谈起过去以及家境的时候总是含糊其辞。他不喜欢进食，总是说自己饱了，只有杨依依亲自下厨的时候他才会吃，其他时候都是看着她吃，自己在旁边喝清酒。

从刚开始的小甜蜜到现在的小好奇，母胎单身的杨依依打算还是先上网问问广大网友的意见。

然而，帖子的回复却出乎她的意料。

2L：LZ是来炫耀的吗？太过分了吧！出去！

3L：LZ怕不是霸道总裁文看多了吧，建议面对现实！

类似于这样的评论非常多，杨依依索性关了帖子，码字去了。在何清期待的目光下，她每天灵感丰沛，更新都保质保量，编辑感动得都想给她男朋友颁发锦旗。

某个晚上，杨依依与何清在微信上“你先挂还是我先挂”了半天后，依依不舍地按下了挂断键，进入甜蜜的梦乡。

她在梦里见到了何清。他还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着鸭舌帽，端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窗外是碧绿的水，能清楚看见荡漾的水草和游动的鱼虾。

她开口呼唤，但是何清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翻看文件。一会儿，一只乌龟慢悠悠地爬了进来，眼神里有着难以忽视的痛心疾首：“河神大人，您这个月无故旷工半个月，还从全国河神交流会的现场中途无端离开，您是觉得护城河待腻了想去下水道当河神吗？”

何清听到这个交流会嗤之以鼻：“那种交流会只是走个形式，毫无意义，要是上头问责，你就说我身体不适好了。”

乌龟气得浑身发颤，说：“好，您旷工，您偷溜，我都能替您圆过去，可您真的与凡间女子相恋吗？那可是触犯天条的！”

何清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沉默半晌，道：“是，老龟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被发配到下水道、被革职、被雷劈，我甘愿承担。”

乌龟摇头晃脑，语气里是满满的痛惜：“您这是何必啊，为了一个凡间女子，您要是循规蹈矩过完年，您就能调去天庭了啊……”

何清压低帽檐，杨依依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他缓缓开口，意味深长：“老龟，一个人活那么久并不一定是好事……”

何清的记忆飘远，他见识过无数山川湖海，欣赏过无边漫天星河，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是孑然一身。那种孤独成了习惯，直到他无意间开始看小说，注意到了杨柳依依，她不是写得最好的，但是她笔下主角的孤独感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

与她相恋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现在只想每天都陪在她身边，陪她看每天的日升月落，见证她每本小说的开头与结尾。

梦境到何清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便戛然而止。杨依依醒来后内心五味杂陈，连他带来的水煮鱼都没有心思动筷了。

何清询问：“怎么了？是水煮鱼不香了还是你嘴巴刁了？”

杨依依摇摇头，说：“我昨晚做梦了。”

何清并不惊讶也不好奇，神情淡淡地接话：“什么梦？”

杨依依低下头，将昨夜的梦娓娓道来，最后勉强撑起笑容开了个玩笑：“我以为河神就是成天问别人掉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没想到还挺高级的啊。”

“时代发展了，业务内容也是要调整的。”何清顺着话茬接，见她一脸自责的样子轻笑出声，“我看你好奇我的身份到上网求助的地步，昨晚的梦算我的自我介绍吧。我以为你会开心地认为自己抱了个大腿或者害怕得让我滚远点，结果你的反应居然是这样。”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不会跟老龟一样觉得因为你我放弃了升官机会很可惜吧。”

她身子一僵，显然是被他说中了，何清叹了口气：“我在仙界虽然算年轻的，但我毕竟活了几百年，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吗，我觉得比起孤高的山顶，我更喜欢热闹的山脚，特别是一个有你在的山脚。”

恋爱新手杨依依的脸颊飘上两朵绯云，周围有些热得慌，忙解开一颗扣子，说：“你都放弃升官了，我一定会好好包养你的！我决定……”

何清见她解开一颗扣子，瞳孔的黑色愈发浓重，咽了口口水，说：“决定什么？”

杨依依斩钉截铁：“我决定《凌霄之上》每日双更！”

何清：“……”

这是何清第一次听到喜欢的作者说更文没有开心的感觉。

六、贬为凡人

“河神大人，暴雨将至，我们该策划如何控制水位了。”乌龟称职地递上一摞半人高的备选方案供河神参考。

好久没正经工作的何清愣了一下，随后逐一翻看，最终确定了方案。这时已是傍晚，何清伸了个懒腰，拎着一袋子食物又打算出门去找杨依依了。

右脚刚迈过门槛，乌龟说：“河神大人，您这样每天去找她不会腻吗？”

何清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这样的单身龟是不会懂的，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她在一起。”

被刺激的乌龟差点忘了正事，将一份今早的留言放给何清听，听后两人都神情大变。

乌龟大惊失色，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上头居然知道了！”

何清蹙眉，说：“急什么，正式文书还没下来呢。”

乌龟转得跟个陀螺似的，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这不就是时间的问题吗，这下可糟糕了，您这下几百年的功勋都功亏一篑了！我们得赶紧想个法子……”

何清拍了拍乌龟壳：“那就拜托老龟了，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啊，我先去给她送饭了。”说罢，大踏步地出了门，按照原计划去找杨依依了。

乌龟感觉跟了这位河神后，自己每天不是在吐血就是在折寿。

何清在杨依依的屋里并没有看到她，正纳闷着，她在这个城市里又没有朋友，这个时候能去哪里呢？

他转了一圈，在冰箱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老同学约我去护城河边散步，等会儿你可以直接带我去你的居所坐坐啦。

老同学？

杨依依和她的老同学关系寡淡，鲜少来往，有什么老同学会约她散步？

何清的直觉告诉他是秦露贼心不死，又想作妖。他啧了一声，上次的小小惩戒不足以让她悔改，真想让那個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彻底感受下神的愤怒！

“依依，我们这些老同学里面就你混得最好了，我真的没有钱了，你能不能帮帮我……”秦露握着杨依依的手哀求着，眼角泪花闪烁。

秦露学历低，更没有上进心，一心想通过卖三无产品发家致富，然而销路并不好，加上她被营销号的消费主义洗脑，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根本没有存款。上次屋子莫名其妙地漏水，手机突然死机，又是一大笔花销，导致她开始入不敷出。

杨依依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能向我的读者推荐这些东西，但是如果你想找份正经工作的话，我编辑的朋友的公司在招文员，我可以推荐你……”

“那一个月才多少钱？！”秦露的音调一下子提高，吓了杨依依一跳。只见她面目开始有些狰狞，“依依，你只要动动手指发条微博就好，对你来说又不会很累，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帮不帮我？”

杨依依凝视着眼前几近疯魔的女子许久，缓缓摇头。

“那，请你去死吧。”秦露上前，猛地一推，倚靠在栏杆上的杨依依猝不及防地跌入河中。晚上的护城河水冰凉刺骨，她在水中挣扎，越挣扎下沉得越快，正值饭点附近也没什么人。

忽然一道身影掠过，只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像武侠电视剧一样，跃至河面，脚尖轻点，一弯腰一伸手就将杨依依搂在怀里，又高高跃起飞回河畔。秦露在旁边看傻了眼，虽然不清楚这男子是妖怪还是外星人，但是脑内警铃大作，转身想跑时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何清瞪着秦露，眼里盛满了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杨依依拉了拉他的袖子，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说道：“我们报警吧，你不方便掺和人间的事。”

何清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报了警。

在警局内秦露张口欲言，然而感受到后方传来的冰冷视线，联想到那人刚才的“特异功能”，秦露的额头泌出丝丝冷汗，赶紧闭了嘴。还是杨依依上前一步第一个录口供，前半部分句句属实，后半部分何清被她形容成一个恰巧路过且不会游泳的正义路人，给她递了一根竹竿，这也正好解释了何清干爽不见一丝水痕的衣服。

何清称自己是个家住附近的人，饭后出来散步正巧目睹，顺手做件好事。警察看着他一身质料上乘的衣服，相信他是个家住附近的富家子弟。秦露哪敢乱说，他们说什么都不敢反驳。最后杨依依选择私了，秦露咬牙赔了她五千块。

从警局里出来后，何清睨着秦露：“如果你敢说出去，下次就不只是你家漏水了……”秦露感觉自己的背也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原来那次是这人在搞鬼。

秦露点头如捣蒜，在杨依依说“你可以走了”之后立刻拔腿狂奔。

何清一言不发，只是牢牢地搂着杨依依，生怕她下一秒再出什么事了。

“这么紧张干吗！你刚刚已经救了我一命了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杨依依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原地转了一圈，展现自己安然无事，刚转完圈就迎风打了个喷嚏。

何清捏了个口诀，杨依依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变得干爽，水迹荡然无存。

杨依依见何清神情不似刚才那么凝重，又说道：“找河神当男朋友真好，跟开了外挂似的。”

何清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如果我不是河神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什么？”杨依依感觉今天的何清怪怪的，莫非是他这阵子韩剧看多了有后遗症了吗？

何清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只见天边闪现一道金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河神何清，触犯天条，与凡人相恋，革去神职，贬为凡人。

何清单膝跪地，道：“小神领旨。”

下一秒，一个金色的卷轴落到了他手中。何清捧着手中的卷轴，叹了口气，半喜半忧，他知道这次老龟煞费苦心了，不然自己的惩罚绝不是革去神职那么简单。他在心里默默地跟老龟道了歉：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直任劳任怨地跟着我了。

“怎么了？”杨依依看不到刚刚的一切，只是见何清突然单膝跪地，还在怀疑他下一秒要掏出戒指求婚了，结果发现貌似是他们神界的事情。

“你男朋友彻底变成肉体凡胎了，你没有外挂了。”何清盯着杨依依，手背在身后攥着卷轴攥得死紧，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杨依依笑得眉眼弯弯：“我们当初不是说好我包养你吗，你一直跟个外挂似的我才压力山大，现在才是我们关系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踮起脚尖，单手搂过何清，放言道：“别怕，我一定好好挣钱给你买大别墅，让你感受人间美妙！”

何清双手环着杨依依，轻轻应了声：“好。”

尾声

几百岁的河神就算是肉体凡胎也绝不可能是一贫如洗的普通人。

何清自从被贬为凡人后，每天定时定点开直播讲课。他活了上百年，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再加上他声音清灵，英俊帅气，他一个月的打赏比杨依依一年的工资都要多。

某天，杨依依刷着微博，笑弯了腰，对何清说：“听说最近有个比张艺兴还帅的主播每天都直播讲课，能想出这种新奇教学方式的教学机构真是鬼才啊！帅气主播，在线讲课！一听就很有吸引力，我都想听课了……”

见何清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杨依依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顿了一下，缓缓开口：“不会是你吧……”

何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杨依依本来还纳闷，他的照片不是曾一度广为流传，怎么会没人黑他呢。再转念一想，神仙的问题能叫问题吗，索性也就释然了。

杨依依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做河神外卖呢。”

何清说：“那是只做给我喜欢的作者吃的。”

杨依依和何清同居后才知道，那些食物都是由何清亲手做的，每次送给她之前都练习了许多遍。

杨依依的心底滑过一丝暖流，说：“那我们今晚吃水煮鱼吧。”

何清应下了，起身往厨房走去。

月色皎洁，万家灯火，有个人为你亲手做羹汤。杨依依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气，真好，这个屋子总算有家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