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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的村庄

2018-02-26王勇英

少年文艺(1953) 2018年2期
关键词:木楼阿萨木片

王勇英

木片带着相机到外面去摄影,出门之前像往常那样跟阿萨(侗语:奶奶)打声招呼:“阿萨,我去照相了——”跟阿萨要说照相,说拍摄或摄影她不明白。

阿萨正在木楼的走廊前织布,已经七十多岁的阿萨还能轻松自如地操作一架古老的织布机。

“好。”阿萨从一排麻线中抬头看他。

木片走下木梯,木踏声便有节奏地响起来,阿萨又开始织布了。

木片阿萨家的村子不大,在山脚下的河边。山上也有村庄。因为山高,树多,早晨的云雾特别多,从窗前、门口流过。木楼群落的村庄,有些摊晒在梯田之中,有些则成群抱团隐藏在遮天蔽日的大树浓荫之下,有些则站在石头或悬崖边上。山村里的老人们,以及大部分妇女,还保留着穿本民族服装的习惯,这些有着强烈民族色彩的着装在高山密林之中,在灰黑色的木楼群落中显得格外美丽,有一种特别热烈的喜气和强大的生命力。

木片没想到老家的风景这么美,举起相机,任意拍下来的风景都是别致的画面。

这是木片这次回老家来的第三天,第一天,他在爸爸的陪伴下,走到后山和村前的河岸;第二天,爸爸先回城里上班,他自己带相机把前一天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然后又走了走爸爸提到过他童年时玩的地方,当然,他还不敢走远。

木片不常回老家,对老家不太熟悉,不过今天,木片决定走远一点。

一路上走走拍拍,木片也记不清楚走了多远,直到天色将黑时,他才发觉不知如何返回。他记忆中好像走过很多村庄,还走过好几条河、好几座风雨桥,翻过两三座山,看过好几个山坡的梯田,还搭路人的牛车走了一段路。

显然,他是在老家迷路了,但他也不慌,阿萨曾说如果找不到家,到任何一个村庄去求助,都会得到帮助。

木片现在在半山腰处,山上、山前和山后都没有村庄,山下有更低的山、一些梯田、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小风雨桥。木片记得爸爸说过,风雨桥是侗族人家独特的民间建筑,通常,有桥之处有人家,猜想在桥的不远处应该有村庄。

果然在风雨桥上边的一片山崖边,隐约看到一两栋木楼,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的风雨桥。木片果断前行,走下一半路之后,便可以看见侗寨的全貌。村子很小,只有五六栋楼。村子后面有一些田,田间还有一些人。看来这个村子的人很勤劳,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田里劳作。

天色暗淡下来,薄雾半掩着月亮,夜色朦胧。

有一栋木楼先亮起了灯,随后,其他木楼也陆续有灯光透出。在田野间还有一个人在走动,提着灯盏,那个人走过的地方,便有灯一盏盏亮起来。

有灯光的村庄给木片传递来安慰与温暖。他穿过那座散发出古老气息的风雨桥,被一条小路牵引着走进村庄。村子最前头的那栋木楼,大门和窗都开着,灯火亮堂。两头鹿听到木片的脚步声,走到门前来,吃惊而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客人。这两头鹿,一头顶着两株像树一样的鹿茸,骄傲威武,另一头没长鹿茸,温顺优雅。

“有人来了?”有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一句短短的话中混杂着侗话与普通话。

木片回头便看到一条白色的狗小跑着过来,绕他转了两圈,小心地嗅他的脚和裤子,这是乡下土种狗,长相憨厚善良。

随后,一个侗家阿萨提着一盏灯回到楼前来。

“进屋里来吧,诺(侗语:孩子)。”阿萨进了屋,把灯盏挂在走廊的木钩上。看上去,她是要让灯整晚亮着。

两头鹿和狗拥在她身边,木片举起相机拍下这童话般的画面。

这个阿萨的打扮跟木片的阿萨差不多,都穿黑色大开襟麻布衣,百褶裙,襟口、袖口和裙摆有绣花图案,里面穿一件浅色打底衣,再穿一件有大块乡花的肚兜,头上包黑色头巾,脖子上戴着银环,耳朵戴银耳环,手脚都戴银镯。

厅屋靠窗的地方是厨房,有一个铁三脚架灶,灶里生着火,灶上面坐着一只锅,煮着米粽。旁边还有一只锅,坐在有火灰盖着的炭火上,温着米饭和菜。

阿萨招呼木片坐下来,先给他倒一碗茶,再给他装一碗饭,腊肉和鱼干埋在糯米饭里,香喷喷的。木片提着相机,想找地方坐下来,狗和鹿占着灶边的板凳。

阿萨摆摆手,狗就退到灶边,趴下来;鹿也走到狗的旁边,站在一篮青菜和果子的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木片和它们的女主人。

木片坐下,把相机放在凳子上,接过阿萨递过来的饭,不客气地吃起來。

“诺,你这么小就是摄影师,了不起。”

阿萨能说出摄影师这个词,让木片大吃一惊。

“常常有远方的客人路过,在我们村借宿,这些人中有画家、作家、摄影师,各行各业都有……”阿萨说。

木片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能算是摄影师,只是爱好。我小学二年级就加入学校的摄影协会……”

“这么大的相机,沉吧。”阿萨说着看一眼木片的手。

“有点沉,但我喜欢带着它到处摄影。”木片喜欢这个善良亲切的阿萨,愿意跟她说更多的话,“这台单反相机是我爸爸送我的,这是我从七岁就开始梦想的相机。”

“爸爸真好。”

“爸爸也是有条件的,要我每年假期回老家住些日子,陪我阿萨。”木片对阿萨笑起来,“我阿萨也和你一样,很美。”

阿萨开心地笑起来。笑过之后,阿萨又问他:“你不愿意回家来陪你阿萨呀?”

“嗯……”木片想了想说,“我三岁的时候跟爸爸妈妈回过一次老家,那时候的路况特别不好,车子在山路中颠簸,盘绕一座山再盘绕另一座山,坐一天一夜班车才能到县城,然后又再坐小巴车在山路上走十个小时,在半山腰下车,再走半天山路。我一回到家就病倒了,被连夜送去县城人民医院,然后又再被送到市里医疗条件好的医院。后来,妈妈就不愿意让我回老家,等我长大了再回。”

“哎呀,那么小就受那份苦,难怪妈妈心疼。”阿萨好像看到他小时候生病的样子,有些难过,但转而又笑起来,“祖先们会保佑你平安健康的,看,现在不就健健康康长大着吗?”endprint

“我11岁了。”木片也顿然觉得自己真是长大了。

他还感叹:“老家这么美,幸好我回来。现在山里都修了路,我们坐高铁到县城,再坐两个小时的快班就到家了。”

“我们家乡当然美了,多少外地人都跑来看呢。我们自己的眼睛可不能看不见哪。”阿萨这番话让木片心里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木片吃饱了,去洗碗,无意中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个站在窗口边,一个坐在墙边的稻草堆上。细看后,才发现那是两个稻草人。站着的那个稻草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坐着的那个是一个年轻姑娘。这两个稻草人可不是在稻田里见到的那种普通的粗糙的稻草人,而是编织工艺相当高超精致的那种。这两个稻草人的五官、服装全是用稻草编出来的,男的穿着传统侗族服装,手里举着一把芦笙,连吹芦笙的神态都相当逼真传神;侗家姑娘还没编完,身上的银饰帽子、项链、手镯、耳环全都是用稻草编成的,可乍一眼看上去居然有银饰的质感。

“还没完工。”阿萨说着,把稻草搬到灶边,继续编一件褶裙。

木片惊叹不已,坐在旁边,拍下她编织的画面,并默默帮她整理稻草。

这些稻草散发出一股天然的香味,有些还带着谷粒,那些谷粒被编成衣服后,就有一种特别的效果,仿佛就是侗家人衣装上的装饰。

木片原本还想多陪阿萨一会儿,可是他太累了,听阿萨的话先到客房去睡觉。躺在用稻草编织的床垫上,闻着稻草芳香以及凝聚不散的谷米香味,木片酣然入睡。

第二天早晨,木片被歌声唤醒。谁这么早就开始唱歌?

晨雾淹天漫地,山和远处的田野全被雾淹没,只能依稀看到屋前的一些田地和小路,田中似有两三个人。在如水的雾气中隐约有灯光,只是那光有点奇怪,有一抹轻幽与清凉、悲伤悄然入侵。木片想,可能是歌声的缘故,让整个气氛有点不太一样,美却有些怪异。

这种有强烈感情、情绪的侗寨晨景,可遇而不可求。木片带上相机出去摄影。

有一盏灯在晨雾笼罩下的田野间流动。木片想起昨夜的情景,似曾相识,应该有人提着灯走在稻田中。

远远看到两头鹿。

那条憨厚善良的大白狗,从湿漉漉的田间小路中走来,轻轻摇摆的尾巴碰到禾苗和路边的青草与野花,凝在叶尖、花瓣上的露水,纷纷洒落,一场小小的晨露花雨。

看到它们,他便知道,在田野间提灯走动的人是阿萨。

阿萨唱着歌儿,提灯慢慢走着,走到每一个人的面前,站下来,摸摸他们的手,如果是小孩子,则拥抱一下。阿萨走过提灯人的身边,把灯取下来,提着继续走。

木片把镜头对准阿萨,拍了好几张。木片觉得站在田里的那些人有些古怪,他们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走近其中一个大个子的大叔,一看,才发觉他不是真的人,只是很像真人的稻草人。木片再去看别的人,他们竟然都是稻草人。

阿萨一路唱一路走,像在举行神圣、神秘而古老的仪式。

木片默默跟着她,从每个稻草人身边走过时也特地看看它们,细看之下,仿佛会发现它们是人,然而又再细看之下才发现它们是稻草人,很奇怪的错觉。木片有各种猜测:我在跟着阿萨穿越吗?这是稻草人的村庄吗?这个村庄是不是受了某种咒语,人们白天变成稻草人,只有晚上才恢复人的样子,在晚上种田?

还有,这个阿萨到底是什么人?木片看着她的背影,神秘莫测。

从不远处的一栋楼里传来响声,木片扭头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从木楼走下来,好奇地打量他。同时,还有一个大叔也从屋里走出来。他们跟在阿萨后面,一起在田野中走着。

那个女孩看着木片,木片也看着她。

这个村子的人真奇怪。

阿萨从稻草人手中提完所有的灯后,又陆续到每一栋木楼里去,吹熄屋里的灯,再在每一栋楼前挂一盏灯,唱一句歌儿又像念一句什么话,然后把灯吹灭。

走了一圈,回到阿萨自己家的楼前,当她吹灭灯后,朝阳也睡醒了。

女孩到河里去洗脸,大叔牵马到河边去,让它自己吃草。木片跟阿萨进屋,趁她做早饭的时候打听那些稻草人的事。

阿萨平静地告诉木片,那些稻草人就是这个村子的人,也是她的亲人。木片特地强调,那些只是稻草人。阿萨看到木片强调那些稻草人时的天真表情,笑了。她说她喜欢他们,特意用稻草把他们扎成稻草人,让它们守着自己的田地。有它們守护稻田,山里的小鸟,还有喜欢吃谷子和禾苗的动物们就不敢来偷粮食。

原来是这样,木片觉得真好。

不过,木片在稻草人中看了又看,并没找到刚才那个女孩模样的稻草人,田里有三四个小孩,其中有一个是女孩,感觉不太像是她。

阿萨看到木片的目光留在那个稻草人女孩身上,便告诉他,那个女孩叫布朵,很会唱歌,她的歌声很美,小鸟听到她的歌声都会飞过来,停在她的旁边。在布朵稻草人的肩膀上,还有周边扎了几只稻草小鸟。

木片很喜欢阿萨所说的这个布朵,想见到她,在她唱歌的时候,把她和鸟儿们拍下来。阿萨抬头看着远处的山,看得出神、用力。

过了好一会,她小声说:“这个时候,布朵跟她阿乌(侗语:姑姑)和阿窝窝(侗语:大伯)在山上采蘑菇,捡松果子。”

那两头鹿,一左一右站在阿萨身边,那条狗站在阿萨面前,它们和她一起看着远山,在等待共同喜欢的人回来。

吃过早饭,那个大叔牵着马来套车,从木楼里搬了几麻袋玉米、几箩谷子还有一些大南瓜放在车上。大叔和女孩走之前,过来跟阿萨说一声。阿萨叫他们捎上木片,送他回古楼侗寨。

大叔对女孩说:“银花,给他挑个南瓜。”

那个叫银花的女孩冲木片灿烂地笑起来,拍拍她身边的一只大南瓜:“坐这个吧。”

她自己也坐在一只南瓜上。

南瓜很大,可以当板凳坐。木片还是第一次把南瓜当板凳坐,感觉自己也会变成南瓜。

“你是古楼侗寨的?你专门跑到这里来玩的?”大叔问木片。endprint

“摄影,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木片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你们村真美,有那么多稻草人……”

“这是稻峒。我们家在石上村。”银花说。

“你们来亲戚家搬东西?”木片看看马车上的这些粮食,猜想可能是这样。

银花摇头:“这是我们种的。阿萨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田,我们来种一些。阿萨自己住不了那么多房子,我们来了,也住下来。”

“阿萨一个人?”木片纠正她,“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那些稻草人就是村里人,也是她家里人……”

銀花点点头:“是。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木片一歪,从南瓜上滑下去,坐到马车板上。

“阿萨说,布朵跟他们去山上捡松果……”木片还记得刚才阿萨说的话。

“那是几十年前的早上,他们那个时候都去山上捡松果,如果他们还活着,现在也会去山上捡松果……”大叔说。

“应该是三四十年前了,那天凌晨,山上突然塌了一大半,把整个稻峒埋了。村子很小,几户人家,十多口人,只有茶花姑活下了。”大叔说,“她想念亲人们,把他们都扎成稻草人,就像他们生时在田里劳动的样子。每年的这个凌晨,她都给他们点上灯,带他们回家。她生怕他们做了游魂,不记得回家的路。”

木片顿觉毛骨悚然,难怪当时会感觉那么奇怪,有一种悲伤、阴冷与怪异……

回到家,木片先喝了一碗热茶,回房间蒙上被子睡了一觉,醒来也只是把昨天迷路的过程稍微说给阿萨听,特意不提稻峒。

接下来的那些天,木片不再走远,只在村子周边转转,更多时间在家里陪阿萨。阿萨一天有很多时间都坐在织布机前织呀织。木片坐在旁边,把带来的几本小说都看完。

可是,木片却有好几次梦到那个稻峒的阿萨、那两头鹿,还有狗,以及田野上的稻草人。梦境温馨、美好,醒来却又有些害怕。他把相机里的照片都删了。

木片叫爸爸提前来接他回家……

到了寒假,他宁愿把相机给爸爸也不肯回老家去。爸爸猜想他可能暂时不喜欢摄影,也许是在摄影中遇到什么挫折,又或许遇到了什么事却又不想说。

爸爸也不急着问他为什么,数月后,得知省博物馆举办著名艺术家老相机的摄影展,就陪木片去看。

木片知道老相机,老师在上摄影课时常常把他的摄影作品找来给大家欣赏。

老相机用镜头把最原生态、最绚丽的少数民族风情拍了下来,木片看得着迷。

有一幅摄影作品感动了众多人:一个侗家阿萨在晨雾中的田野,一手提着一盏灯,一手抱着一个侗家小姑娘稻草人,亲吻着它的脸,泪水从脸颊流下来,从下巴尖滴落。在她身边有两头鹿一条白色的狗,其中一头鹿头顶有高高的角,仿佛站成一棵树……

木片在这幅摄影作品前驻足。

爸爸说:“这是我们老家的稻峒,照片中的这个叫茶花姑。”

“我去过那里,还在她家住了一晚。”木片说。

老相机在每一幅摄影作品下方都附有解说。

这幅照片旁边附述的文字是这样:

这是稻峒,很多年前,一场泥石流把整个稻峒村和大片稻田掩埋。照片中的这个阿萨叫茶花姑,是唯一的幸存者。灾难过后,她在旁边搭了一间简陋的棚子,住下来,耕种没被毁的田地。她一点一点把石头搬走,重新整理好原来的田地,并把大部分田地让给别人种,她在以前木楼的旧址上盖了木楼。

有些村子的水田少,也到稻峒种田,在那木楼住下来。还有些旅行者、艺术家经过那里,也会小住些日子。每栋木楼里都有齐全的生活用品,有些是茶花姑备的,有些是曾经在那里居住的人带去的,有些是旅行者或艺术家们回去之后寄给她的。

茶花姑想念逝去的亲人,把他们扎成稻草人,一直和它们生活在一起。有些人是帮助过茶花姑的人,她心有感恩,在他们过世之后,茶花姑把他们做成稻草人,放在稻峒村里,在她心里,这些人就是他们村里的人,她的家人、亲人。

在稻田和木楼的周边,也还有用稻草做成的各种动物。她是个善良的人,对人和动物都一样,她救过不少受伤的动物,留在家里养着,直到它们伤好了之后才送回山里。

跟她生活着的那两头鹿,是在幼小的时候受伤,被她从山上带回家里来养的。鹿的伤好了,却不肯离开,一直和她在一起,成为她的亲人。

有些画家专门到她家去给她画油画,还有一个作家以她为原型写了一个小说,也有电视台去拍过关于她的纪录片,很多人专门去看她和她的稻草人。

大家也把稻峒称为稻草人的村庄。

……

“假期,我回老家,再去给他们拍照。”木片对爸爸说。

暑假到来,木片满怀期待踏上老家的那片土地,刚到家放下行李,便与爸爸前往稻峒。

像上次那样,那些稻草人还在田野上,不过,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几个真正的人,他们正在收割。

“收割了?”木片的爸爸跟大家打招呼。

“是。今年的稻谷比往年熟得早些。”有个大叔直起腰来,对他们笑。

他是银花的爸爸。

“阿萨呢?”木片问他。

大叔犹豫了一下,往阿萨家木楼前的那处稻田看:“银花和阿彩跟她在那里……”

木片没等他说完,就跑过去。

那两头鹿和大白狗在银花和阿彩身边,没见到阿萨。她们俩正围着一个稻草人,手里忙着在用稻草编着什么。

银花看到木片,欢喜地笑起来。

“阿萨呢?”木片问她。

银花欢喜的笑容便瞬间消失,有些难过。她挨着身边的那个稻草人,小声说:“阿萨,那个迷路的人又来了。”

木片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稻草人,很熟悉。

茶花姑阿萨!

“这是很多人一起编的稻草人阿萨,我和阿彩要给阿萨做一件好看的围衣,阿萨煮饭爱围围衣。”银花对木片说。然后她们俩又继续忙起来。

“只不过隔了一年,你就变成稻草人了?”木片小声对阿萨稻草人说。

木片举起相机,把阿萨还有她的村庄拍下来。

透过镜头所看到的画面里,木片看到稻草人阿萨对他微笑,在它微笑的刹那间,稻田流动起晨雾,有微弱的灯光,阿萨提着灯盏,唱着歌儿走在稻田中,两头鹿和狗陪伴着她,阿萨过去抚摸过、拥抱过的稻草人全都活了,它们说笑着或唱着歌儿,在稻田中干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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