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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儿童参与作为促进和保障儿童全面发展的大事

2018-02-09中国儿童中心

中国校外教育 2018年2期
关键词:儿童生活学校

(中国儿童中心)

一、背景

儿童参与在我国有较好的政策基础。我国于1990年签署了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以下简称《公约》),开始履行《公约》所规定的各项保障儿童权利的责任。为此,中国政府成立了专门的儿童工作机构,即“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并先后发布了三个推动中国儿童权利保护与儿童发展工作的国家行动计划,分别是:《九十年代中国儿童发展规划纲要》《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01-2010年)》以及《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较之前两份“纲要”,新“纲要”第一次将“儿童参与”作为儿童工作的基本原则之一,要求鼓励并支持儿童参与家庭、文化和社会生活,创造有利于儿童参与的社会环境,畅通儿童意见表达渠道,重视、吸收儿童意见。各级政府要站在确保党和国家事业后继有人的战略高度,始终把儿童参与理念贯穿于儿童工作的全过程,努力推动社会各方力量共同促进儿童参与。这是在我国儿童发展的重要政策和文件中,首次明确提出“儿童参与”的概念,并将其作为儿童工作的重要原则。

在上述三份国家行动计划以外,1992年《公约》在我国生效之后,还有一系列政策、法规明确提出儿童参与理念。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2012年修订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16-2020年)》中都明确提出要保护儿童参与权。值得一提的是,2010年出台的《全国家庭教育指导大纲》将儿童参与作为一种教育理念与方法进行具体阐述:“以平等的姿态与儿童相处;学会倾听儿童的意见和感受,学会尊重、欣赏、认同和分享儿童的想法;与儿童共同协商规划未来,并尊重和鼓励儿童进行自主选择;尊重儿童对自身的未来规划与发展意愿。”另外,在诸如《民法总则》《婚姻法》《收养法》等一系列新修订或公布的法律当中,也有涉及儿童参与的相关条款(参考本书附录《中国儿童参与大事记》)。我们相信,这一系列法律、法规的出台,对于落实和推动儿童参与具有纲举目张的重要意义,对于儿童权利保护和儿童发展都具有深远的影响。

与此同时也要看到,儿童参与是在中国教育高速发展、家长高度重视子女教育的时代,日渐凸显出来的一个教育难题。2000年底,中国政府向全世界宣布,如期实现了“两基”目标,义务教育普及率达到85%以上;预计到2020年,中国还将基本普及高中阶段教育;截至2016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42.7%,高于全球平均水平。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规模,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量级。总体来看,这一代儿童有机会享受更好的营养、卫生以及更多的教育供给,他们的经济生活、文化生活水平更高。与此同时,高考竞争、应试教学以及连带着的择校、校外教育、特长教育等,正在深刻影响着中国儿童生活的面貌。家长在儿童教育问题上,一方面有更多的教育选择;另一方面也面临更重的教育负担,普遍存在焦虑情绪。学校教育之外,儿童以参与广大社会生活的方式来接受教育的可能性,正逐步减少。

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主办的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测试中,上海学生的数学平均得分在2009年、2012年分别高出排名第二的新加坡38分、40分,均以绝对优势在各个参测国家当中独占鳌头。短期内,中国基础教育得到全世界的关注。另外,测试结果也显示出一些令人担忧的特征:数据显示,上海学生每周的校外学习时间平均为17个小时左右,远高于OECD国家学生的平均值(7.8个小时);此外,上海学生喜爱学校的程度以及其他一些非认知特性的调查结果也不理想。可以说,一旦关注学生学业成绩以外的儿童发展指标,就会发现我们的基础教育还有大量值得反思和改革之处。中国基础教育在初步完成量的普及之后,当前更为迫切的任务是从课程、教学、评价等方面进行深度技术改革,在教育的品质方面做文章。要完成这一任务,除了要对学校教育自身进行改革之外,还需要在学校之外为儿童构建良好的成长环境,让儿童从更丰富、广阔、真实的生活及实践中吸取更多的营养,健康成长。儿童参与正是在这一远景目标的指导下选择的一种观察视角和行动立场。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注重知行统一。坚持教育教学与生产劳动、社会实践相结合。开发实践课程和活动课程,增强学生科学实验、生产实习和技能实训的成效。充分利用社会教育资源,开展各种课外及校外活动。加强中小学校外活动场所建设。加强学生社团组织指导,鼓励学生积极参与志愿服务和公益事业。”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提出,要“强化学生实践动手能力”“践行知行合一,将实践教学作为深化教学改革的关键环节,丰富实践育人有效载体,广泛开展社会调查、生产劳动、志愿服务、公益活动、科技发明和勤工助学等社会实践活动,深化学生对书本知识的认识。加强劳动教育,充分发挥劳动综合育人功能。制定中小学生综合实践活动指导纲要,注重增强学生实践体验,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中小学生研学旅行和各种形式的夏令营、冬令营活动。建设一批具有良好示范带动作用的研学旅游基地和目的地。构建学生志愿服务工作体系,把志愿服务纳入社会实践活动课程,组织学生开展志愿服务活动和其他社会实践主题活动,建立学生志愿服务记录档案,把志愿服务纳入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内容。支持高校广泛开展大学生实践活动,引导大学生走出校门、深入基层,广泛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促进学生了解社会、认识国情、增长才干。”突破学校教育的边界、强调儿童参与,已经成为国家教育政策的一个取向。儿童的道德与品格、动手能力、交往能力、家国情怀及国际视野等方面的发展,与学业成绩同等重要,甚至在长远来看更为重要。基于以上这些政策与现状,我们认为儿童参与可以作为促进儿童发展,破解当前教育难题的一个突破口。

二、儿童参与的内涵及价值

在国际上,“儿童参与”概念主要有两类用法:其一,以《公约》为代表的“儿童参与权”概念强调儿童参与是一种权利。1989年联合国大会第25号决议通过《公约》。《公约》要求赋予儿童数十项权利,通常将之概括为儿童生存权、发展权、受保护权及参与权四大类。其中,对儿童参与权的描述主要体现在第12款和第13款。相关表述为:“缔约国应确保有主见能力的儿童有权对影响到其本人的一切事项自由发表自己的意见”“儿童应有自由发表言论的权利”。对于权利视角下的儿童参与,人们通常关注的问题是参与的真假与水平,罗杰·哈特的儿童参与阶梯理论是对这两个维度的刻画。该理论把儿童参与区分为不同的水平,其中“假参与”包含“操纵”“装点门面”以及“表面文章”;另外5个从低到高的参与水平分别是“委派但要知情”“咨询和知情”“由成人发起,与儿童共同决策”“儿童发起,儿童指导”“儿童发起,与成人共同决策”。对于儿童参与权的强调,目前有“解放论”和“监护论”两种立场,前者更强调在成人主宰的社会中儿童的自主与决定,后者更强调儿童在成人监护下的能力培养。总之,无论如何理解,《公约》在实际内容及执行过程中都高度关注儿童保护,成功推动了儿童保护事业的发展。“儿童参与”的提出与实践,不仅推动了儿童权利保护的深入,也促进了儿童全面、主动地发展。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的以“儿童参与”为主题的《2003年世界儿童状况》明确指出:“促进儿童和青少年有意义和高质量地参与对确保他们的成长和发展至关重要。一个从人生初始阶段就受到鼓励来积极参与这个世界的孩子将可以在儿童早期发展其能力,并能很好地把握受教育的机会,而进入青少年时期后,这个孩子将满怀信心,果敢决断,并有能力参与家庭、学校、社区和国家的民主对话与民主实践。”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因诺琴蒂研究中心也在研究中表明“儿童通过参与,学习如何提问、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并让自己的观点得到重视,可以培养儿童的各项技能,从而锻炼和发展当他们面临困难时所需的思考能力与判断力”。

其二,以杜威的“参与学习”为代表的儿童参与是一种教育原理,强调亲身经历、问题解决对于儿童发展具有独特价值。这里的“儿童参与”概念更日常、更广泛、更有包容性,也更具有教育的功能:儿童要有机会了解更广大的社会生活事实、获得丰富的阅历;要有机会获得多元和均衡的生活经历;要有机会接触真实的自然界和社会生活。从儿童教育的角度来看,参与的内容指儿童以介入或旁观等方式所经历的各种生活事实。从教育的角度研究儿童参与,就是去研究儿童的各种关键生活经历对其教育和发展的影响。总之,在教育研究领域,儿童的生活历程已经被作为儿童发展的一个重要自变量。这也是本书主要关注和研究的内容。

在学校还不像今天这样发达的时代,“男童牧牛拾薪,女孩汲水炊饭,兄姐照顾弟妹。商工之家,少者为徒习艺,从旁打杂,都是众所熟知的事”,这是熊秉真描写旧时中国社会儿童生活的景况。在那个时候,可以说儿童与成人的生活没有那么明确的分隔,大多数的孩子在观察与模仿、实践与参与中,以观察、融入和渗透的方式学习知识、获得能力,逐渐社会化,逐渐长大。随着学校的日益发达,孩子们的时间和空间越来越多地被学校占据,在那里接受专门的教育,并且以学习时间长短及标准化测试水平来衡量其受教育的程度,由此儿童的生活悄然地发生着某种深刻的改变。杜威在《学校与社会》(The School and Society,1916)中写道:“学校却同社会生活的通常情况和动机如此隔离,如此孤立起来,以至于儿童被送去受训练的地方正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经验的场所,而经验正是一切有价值的训练的源泉。”杜威又在《民主与教育》(Democracy and Education,1916)中强调了学校教育脱离儿童生活及经验之困境:“随着学校的发展愈趋专门化,如何避免这种分裂,是愈来愈棘手的问题。”这种分裂,今天至少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学校教育与学生现实生活的分裂;另一方面,是学生的单一角色与其未来人生的分裂。校外的时空愈来愈多地被学校的任务和主题侵占和盘剥,童年生活被一再压榨,儿童能够真正参与生活及其他教育的机会越来越少。可以想见,当一个儿童的生活内容几乎完全以学校和学业为主时,他的成长环境并不健康与理想,这与人们现在普遍认同的“能力”“视野”“素养”等发展观不相适应。过度挤压儿童的参与机会,可能会给儿童发展带来负面影响,而这正是今天的中国儿童普遍面临的成长困境。在教育大发展的当下,家长对子女教育越是焦虑,儿童生活中由成人主导的结构性活动的比例就越大;家长的社会安全感越低,儿童的生活环境就越小;家长购买的教育服务越多,儿童的参与状况就越不理想。为此,我们不禁要问,一种在很大程度上被剥夺了参与机会的童年,可以确保一个安全的未来吗?从小缺乏参与的一代人,在未来的全球竞争中能否取胜?

儿童的日常参与是考察儿童社会生活品质和儿童发展的一个重要视角。在不同经济生活状态下,不同地区、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儿童参与了什么?怎样参与?参与对于儿童的发展有什么影响?为此,我们有意将儿童平常而普通的生活事实提升到教育理论和主张的高度。在深化教育改革的今天,如何突破这种教育越发达、儿童越忙碌、儿童生活越单一的问题?我们认为,解决方案应包含两个部分:一方面,要努力改造学校,使学生有更多机会参与学习,使得学校教育能够关联学生的经验、能力及社会生活,设法使学校教育更有品质;另一方面,要特别关注和强调儿童的校外参与,儿童不仅要有学校生活,还要有机会参与到更广大的社会生活和其他类型的教育中,在其中得到历练、学习和成长。不夸张地说,“儿童参与”可以作为一种重要的教育力量和儿童发展原理。我们认为,作为儿童日常生活实践意义上的“儿童参与”,与强调其在涉及自身事务上有表达意见和决策权的“儿童参与”,是相互依存的。儿童日常生活中的参与构成了作为权利的儿童参与的基础和重要内容。进而言之,这种参与是儿童全面发展的重要基础。基于这种认识,儿童参与可以被视为当前教育改革的一个突破口。

三、中国儿童参与的现状与问题

1.儿童参与领域广泛,参与意愿强烈,参与能力强大

本报告调研显示,儿童积极参与家庭、学校、社会等方面的生活,参与领域非常广泛。在家庭中,他们每周和父母一起看电视、辅导学习、运动健身的比例分别为66%、53%和45.2%;每年和父母一起看演出、参观博物馆、国内旅游、国外旅游的比例分别为57.3%、65.7%、69.7%和26.7%;每周做家务的时间在3天以上的比例高达59.8%。在学校里,有57.3%的中小学生参加了1个或以上的学校社团;近八成的中小学生主动与学校教师有过交流,有约10%的学生每天都和学校老师交流;在社会上,71.2%的中小学生表示完全有信心或比较有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公共生活,实际行动中有52.2%的人当过志愿者,73.9%的人捐过款,众多公共事务中最感兴趣的是环境问题(69%),其后依次是中国社会问题(63.4%)、国际政治问题(57.7%)、本地社会问题(53.5%);关于网络生活,75.9%的中小学生有专用的手机,52.7%的人有自己的电脑,85.5%的人有QQ号,70.9%的人有微信。这些调查结果表明,中国的中小学生对于日常生活方方面面的参与有着广泛的兴趣,也有切实的行动,他们渴望了解社会、参与真实的社会进程。

与此同时,儿童也有强烈的参与意愿和强大的参与能力。本次调查在一所初中派发问卷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学生们填写完问卷之后,班主任老师马上抱来一份数学考卷。学生们即刻“唉”声一片。其中一个男孩私下问:“老师,你说什么时候这种情况能够变一变?就算今年不变,明年变一变也是好的呀!”他希望改变的,就是在学校从早学到晚,回到家里还要从白学到黑的状况。这样的生活节奏,学生们需要保持十多年的时间。而这十多年,恰恰是对儿童发展至关重要的十多年。这个男生希望自己的生活能有更丰富的色彩。

而在北京十一学校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校方允许学生在校内开设小卖部、允许学生到校长办公室里自习。这所学校突破常规,为学生参与学校管理、参与校园生活提供了较大的空间。事实表明,学校的这些改革举措,没有让孩子们变得无法无天、难以管理,反而成功调动了孩子们的主动性。正如作者所写“‘担心混乱’‘学生没有能力’或者‘学生不会选择’也许都是为管理的简单化思维和隐藏在背后的省事儿逻辑打掩护”。我们相信,不是儿童没有参与的意愿和能力,而是他们没有机会来展现自己的参与意愿与能力。

儿童期是现代社会的一个独特社会建构。根据儿童在生理上的年龄特点,儿童与成年人被区分开来,被安排了独特的生活主题和生活方式。在这个观念的影响下,人们普遍相信儿童还不是成熟的个体,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正在形成,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而以上证据都表明,儿童有强烈的参与意愿和强大的参与能力。他们对外部世界保有好奇心,对于广大的社会生活抱有热情。他们渴望在学习之外,同样在家庭、学校和社区中承担责任、履行义务。本书报告的一些实践探索案例也表明,在学校、家庭和社会三个领域中,在诸如学生自治、政治参与以及网络参与等议题上,都已经有了一些儿童参与的成功案例。

2.学习是儿童生活的主要内容,学校之外的参与很不充分

在儿童参与内容上,学校活动和学校之外的活动处于严重不平衡的状态。学习是儿童学校参与的主要内容,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当前儿童校外生活的主要内容也被学校的学习所占据,这样的现状令人担忧。调查表明,从家庭中亲子沟通的内容来看,48.4%的中小学生每天都会跟父母谈论学习,34.5%的中小学生每天都由父母辅导学习;从校外活动参与的内容来看,48.9%的中小学生都参加了和学校考试内容密切相关的补习班,小学生参加补习班的比例为49.2%,初中生是51.7%,高中生是45.9%。换句话说,学生在学校的学习之外,一方面要完成大量的家庭作业;另一方面还要投入时间接受补习教育来强化学校学习。学习已经成为中小学生生活的主要内容,可以说,我们的许多儿童是在孤独而忙碌的学习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由于学习成了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所以儿童在校外的参与显得很不充分。就人际交往而言,14.5%的中小学生从来没有和邻居说过话,接近一半的中小学生没有和外国人说过话;就校外活动而言,68.3%的中小学生没有参加过校外主题活动,65.8%的人没有参加过国内营地活动。我们知道,校外教育机构在中国儿童的生活当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是,从定位上来看,很多校外教育机构仍然没有摆脱学校学习任务的限制,没有实质上成为与学校教育平行的教育主体。

概括来说,学校学习在今天的儿童生活当中,占据较大比重。各个学段之间,尽管存在差异,但是总体比重都很大。儿童在校外缺少参与广泛社会生活的机会。在调查中,学生表现出对于更丰富的生活方式的渴望。在我们调查的公立中小学中,学生的校内外生活普遍受到学校的限制。与此同时,校外教育机构在中国儿童的生活当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从定位上来看,儿童的许多校外学习时间被投入到学校所规定的学习任务上来。校外教育机构,变成了学校的延伸甚至附属品。校内外教育机构的这种状况,进一步恶化了儿童参与的状况。校外教育独特的作用与价值有待进一步发挥。

3.儿童参与受时间、空间等基本条件的限制

学校学习对于儿童参与的影响,除了占据绝大部分内容外,还在时间和空间上不断施压,严重影响了儿童参与其他主题的机会。调查结果表明,有超过一半的中小学生在放学后几乎没有和朋友玩耍的时间,这一比例在小学生中是54.6%,在初中生中是61.4%,在高中生中是66%。即使那些有机会和朋友玩耍的中小学生,每次玩耍的时间都在1小时以内。另外,中小学生花费大量时间处理家庭作业。从作业时长的角度来看,52.4%的小学生能在1个小时内完成作业,近30%的小学生要花2个小时以上来完成作业。对初中生来说,只有22.1%的学生能在1小时内完成作业,54.6%的学生要花2个小时以上做作业,更有15.7%的初中生要花3个小时及以上的时间来处理作业。在高中阶段,仅有12.9%的学生能在1小时内完成作业,72.4%的学生要花2个小时以上,41.2%的学生要花3个小时以上。按照教育部2008年印发的《中小学学生近视眼防控工作方案》,学校应统筹学生的家庭作业时间。其中,小学一、二年级不留书面家庭作业,小学其他年级书面家庭作业时间控制在60分钟以内,初中各年级不超过90分钟。很显然,中小学生的实际作业量远超这一规定。如果说周末或寒暑假还有可能给儿童的其他参与留有一些时间,那么这一点点希望也因为红红火火的兴趣班和补习班变成了奢望。调查数据显示,接近两成的中小学生参加了2门及以上的兴趣班,同时有25.3%的中小学生参加了2门及以上的补习班。

除时间之外,儿童参与的空间也受到诸多限制。以社区参与为例,观察表明,目前中国社区还缺乏专门针对儿童的机制和平台。少数的社区中有诸如三点半课堂这样的服务机构。换言之,儿童在社区中主要是作为一个学生,而缺少在社区中发声的平台和机会。例如,在某社区进行一项针对儿童的研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您是否知道社区居委会?”结果显示,多数儿童不知道有居委会这个组织,更不了解居委会的具体职能。在社区中,儿童并未被作为一个有独特需求、有独特眼光的行动主体来看待。儿童生活在社区当中,但他们实际上是被社区边缘化的一个群体。概括来看,儿童进入学校后,即获得学生身份,这是一个制度性身份。伴随这个身份的建立,学校对于儿童发展的评价指标,也成为普通家庭和社会公众对儿童发展的评价标准。于是,基于分龄制学校的学生评价标准,一个个最初的好孩子,被区分为好学生、差学生以及一般的学生。这对于儿童发展具有长远的标签作用。这既是对儿童当前发展状态的一种窄化,也会影响儿童长远的发展方向,限制儿童发展的可能性。与此同时,因为学校的高度发达,儿童在校外生活的时间、空间也受到严重挤压。儿童在参与家庭和社区生活的过程中,受到学生身份的极大影响。相关成人和机构,在主导或协助儿童参与事务的过程中,也会受到学校教育的掣肘。结果,儿童生活的主题单一,生活范围偏于狭窄。

4.儿童参与的一些重要议题被忽略

在调查中,我们从家庭参与、学校参与、儿童放学后生活、社会交往、校外教育参与、网络参与、公共参与七个方面来观察儿童参与的整体面貌。但是我们的数据结果表明儿童参与的一些重要议题被忽略。

在家庭参与方面,儿童与家长的沟通话题单一。90%以上的父母都会和儿童谈论学习问题。但是,有31.5%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怎么交朋友,33.6%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自己的工作,26.3%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怎么用钱,38.6%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什么是爱,47.8%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生命和死亡的问题。这些缺失的亲子沟通话题,恰恰对儿童长远的发展、对于儿童的自我保护和生命教育具有重要价值。

在社会交往方面,儿童侧重同学交往,邻里交往稍显不足。有94.8%的中小学生在本班都有好朋友,而经常和邻居说话的中小学生比例不到30%,这些数据说明当下的儿童社交更多局限在同学中,缺少与邻里,甚至是更大范围的人群的交往经验,这不仅不利于儿童当下的身心成长,也不利于其未来的发展。

在公共参与方面,儿童的参与渠道较少。虽然儿童在公共参与方面表现出兴趣和信心,但是仍有26.7%的学生从来不看电视新闻,43.2%的学生从来不看报纸新闻,28.8%的学生从来不看网络新闻。

可以说,在以学习为天职的身份定位下,许多原本可以吸引学生,也应该引起学生关注的信息渠道和生活主题被忽略了。一些现代社会的重要参与主题,在一部分儿童的生活中缺位,比如亲子交往中不涉及生命和爱的话题、禁止或限制儿童使用网络等。这种儿童参与状况,在长远来看一定会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

5.儿童参与存在很大的群体差异

首先,在学段上,随着学段的增长,儿童的学校参与程度逐渐降低。本次调查研究显示,在和老师交流的主动性上,12.2%的小学生几乎每天都和老师主动交流,分别高于初中生的比例(9.5%)和高中生的比例(7.2%)。小学生参加社团的比例也高于初中生和高中生,三者分别为65.1%、60.7%、46.0%。

其次,在性别上,女孩的家庭参与程度更高,男孩的公共参与程度更高。和男孩相比,女孩和父母沟通学习、心情、交友等内容的频率更高,进行家庭决策的频率更高;在安排放学后时间的自主性上,女孩更高,但她们更多选择做作业,而男孩更多是去和朋友玩、锻炼身体、上网。在公共参与上,男孩的公共参与兴趣指数和公共参与行为指数都显著高于女孩。

最后,独生子女与非独生子女参与状况的比较研究结果显示,独生子女和父母的亲子沟通指数更高,在和父母一起看演出、参观博物馆、国内旅游等亲子活动上的频率更高;独生子女参加校外主题活动、补习班的门类和频次都高于非独生子女;独生子女参加国内营地的比例(37.1%)也高于非独生子女(31.5%);在网络参与上,独生子女拥有手机、电脑、微信和博客等账号的比例分别为79.5%、54.5%、76.9%、51%,均高于非独生子女(分别为72.8%、50.9%、65.5%、39.9%)。非独生子女家务参与的程度更高,放学后和朋友玩、锻炼身体、看课外书、看电视的时间更长;更多选择面对面的交往方式,如出门和朋友交往、和邻居交往;在学校参加更多社团;在公共参与上,虽然非独生子女看新闻的频率低于独生子女,但他们有更多的捐款行为。这些数据说明,独生子女的参与资源更丰富,非独生子女参与资源更传统。但这些差异的背后可能有其他因素的干扰,如城市家庭中独生子女比例更高,农村家庭中非独生子女比例更高,所以独生子女与非独生子女参与状况的差异可能也反映了家庭背景的差异。

调查结果表明,在家庭背景若干维度上,儿童参与状况都有巨大的差别。例如,从城乡的角度来看,城区家庭、郊区家庭、乡镇家庭和农村家庭儿童之间,在亲子沟通上存在显著差异。城区家庭儿童的亲子沟通频率依次显著高于郊区儿童、乡镇儿童、农村儿童。从家庭经济水平的角度来看,经济水平不同的家庭在放学后时间分配的自主性上,差异程度也达到了0.001的显著水平。其中,经济水平最低的一部分家庭,孩子们放学后看电视的时间要显著多于经济水平更高的家庭。而经济水平最高的一部分家庭,孩子们放学后做家庭作业的时间,则显著低于经济水平更低的家庭。此外,基于父母的职业类型、父母的受教育水平等维度,儿童参与方面也存在巨大差异。

在儿童参与问题上,一部分家庭高度关注儿童参与意识保护、参与能力培养。这部分家庭会创造各种机会让儿童在学校内外,获得丰富的见闻和阅历。与此同时,另一部分家庭更加关注儿童的学业竞争。这部分家庭对于儿童采取更加严格的管理方式,以各种或刚性或柔性的方式,把儿童的体力和智力尽可能多地投入到学校竞争当中。可以说,当前中国社会在儿童教养方式上已经出现了剧烈的观念冲突。各种相互竞争的教育话语同时活跃在各种媒体当中。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都在这些冲突的教育观念面前,莫衷一是。可以说,对孩子的教养方式,已经可以作为对不同家庭进行区分的一个标志。这不再是基于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进行的区分,而是基于对孩子的教养方式所进行的更有教育色彩的区分。我们相信这种育儿方式上的差异,会对中国社会阶层的格局产生深远影响。

6.儿童参与和儿童发展关系密切

调查结果表明,在家庭、学校、社区不同领域的参与,与孩子们的学校表现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中有一些关系是正向的,有一些关系是负向的。举例来说,在控制家庭背景后,父母和儿童沟通心情的频率与学校表现呈现正相关(偏相关系数0.117),并且相关程度大于沟通学习与学校表现之间的相关性(偏相关系数0.053);辅导学习的频率与学校表现之间的相关性也要低于其他亲子活动频率与学校表现的相关性,如运动、参观博物馆等。再如,儿童在放学后处理家庭作业的时间长度与儿童在学校的各项表现,都呈负相关关系。其中,家庭作业时间与学校的情感投入的负相关程度最强,偏相关系数达到-0.124;处理家庭作业的时间依次与学业成绩(偏相关系数-0.98)、学校行为投入(偏相关系数-0.85)和担任班干部情况(偏相关系数-0.57)呈负相关关系,且都达到了0.001水平的统计显著性。这些调查结果打破了我们的常识,在家庭中沟通学习的频率并非越多越好,做家庭作业的时间也并非越长越好,督促孩子把尽量多的时间投入到作业当中去,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如果把儿童更多的发展指标考虑进来,例如把人格特质、自尊水平、意志力水平等包含进去,可以得到另外一些有意思的发现。譬如,儿童在校内的社团参与和儿童的自尊水平(偏相关系数0.067)、儿童的意志力水平(偏相关系数0.072)均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概言之,儿童的学校生活并不是孤立的,儿童在校内的表现、发展受到更大范围的参与状况的影响。

除了数据层面的支持外,实际发生的案例也显示出儿童参与和儿童发展之间的密切关系。在安吉县机关幼儿园和实验幼儿园,孩子们有机会投入到所谓的“真游戏”当中。在游戏过程中,教师不会去告诉孩子们应当怎么玩、不应当怎么玩。孩子们有机会投入地玩。结果,孩子们的表现总是让人忍不住赞叹:他们“太会玩了”。孩子们的游戏,就是他们创造力的用武之地。安吉游戏的倡导者们相信,只要教师“管住你的手,闭上你的嘴,睁开你的眼,竖起你的耳,发现儿童”,就总是可以得到惊喜。安吉游戏的例子表明除了专门的教育安排外,儿童也可以在自己谋划的活动中,展现和发展自己的能力。

尽管儿童发展状况总是可以找到更复杂的解释,但是以上这些数据和案例也验证了我们常持有的教育观念:儿童参与可以扩展儿童的生活阅历,增进儿童的生活智慧,影响儿童的发展。基于生活经历得来的各种直接经验,一方面,是书本学习的重要补充;另一方面,也是改善书本学习的基础。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参与经历,他的学术性学习也容易出现迷茫。反之,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参与经历,那么他的学习热情和学习能力都可能得到更好的保持和发展。研究表明,在社会公众关注的一些重要的发展维度上,儿童参与的一些主题均可以带来重要影响。对于儿童的学业成绩、儿童的重要心理品质、儿童的学习投入程度等,一些重要的参与主题都可以带来积极影响。基本上,一种平衡的儿童参与,即便不直接指向儿童发展,对于儿童发展也有助推作用。

四、推动儿童参与的思考与建议

1.加强国家儿童工作体系中儿童参与的顶层设计

如前所述,我国的一系列政策、法规都已经关注到儿童参与,但是在现实中还是存在家长不敢让孩子参与、孩子没有条件参与或参与不充分等问题。在社会中,也还缺乏保障、支持、鼓励儿童参与的氛围。为此,我们建议通过政策、立法上的努力,为儿童参与营造安全、有支持的环境。

另外,需要强调对相关政策的进一步研究与分解以及在实践中的推动与落实。为此我们认为,应该将儿童参与作为儿童保护,特别是儿童发展与教育工作的重要政策内容进行研究,分析儿童参与在儿童工作中的地位及作用。除作为基本原则外,也作为重要内容甚至方向或目标。这些问题如果在政策层面有更明确的建构和解读,推动儿童参与观念的落实。又如,在不同类型的儿童工作体系中,如何制定儿童参与的内容、措施和评价机制?如何建立针对儿童工作者的儿童参与培训与学习制度?这些问题如果由国家在政策及制度方面进行相关顶层设计和引导,无疑会在整个社会层面加强儿童参与的力度,极大地推动儿童参与的落实和发展,使得儿童参与的价值与魅力惠及更多的儿童。

2.学校、家庭、社会共同推动儿童参与

学校既要将儿童参与作为教育手段与方法,更应将其上升到教育目的的高度。调查显示儿童的生活仍然是围着考试和作业转,甚至校外生活也成其附庸。不少校园的运动场寂静无声,实践课程名存实亡,军事化的、魔鬼式的学习管理与训练甚至成为学校的品牌。即使有一些儿童可以参与的活动,也只是为了装点门面,附庸风雅,缺乏真实的意义与效果。我们认为,在学校教育中,儿童参与不仅是促进学校升级改造的方法和手段,也是教育的方向与目标。就像十一学校那样,学校可以开设更多与生活、与儿童兴趣发展相关的主题课程。此外,也要增加学生综合实践的机会,不能因为怕出事、怕麻烦而剥夺学生走出校园、参与社会与生活的机会。教育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的自我教育,而儿童参与是实现这一目的的路径,因此应将儿童参与纳入学校教育的目标与价值体系。

在家庭生活中,家长要明了儿童参与既是儿童的权利,也是儿童主动发展的强大力量。家庭应该是儿童健康人生、全面成长的摇篮与基础,伴随着儿童成长,家庭提供给儿童的滋养应该是全面和均衡的。在学校教育高度发达的今天,家庭教育甚至应该有校正与纠偏的功能。作为家长,要认识到家庭在儿童保护与儿童成长上的责任,在家庭生活中践行儿童权利,了解与尊重儿童,协助儿童安排做作业、看电视、做家务、体育锻炼、游戏娱乐、课外交往等内容,尽量使儿童生活丰富而均衡,从而促进儿童健康成长。

在社会层面,应建立儿童参与的长效工作机制。第一,各地教育主管部门应根据本地情况,研制儿童参与的地方指导纲要,对于儿童参与的内容、形式做出具体指导。在已有的历史传统、文化习俗、红色教育之外,还要强调学生对政府管理部门、工农业生产部门、社会公共服务部门、科技创新型行业的了解。增强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对于自己所生活社区的了解,创造更多的机会和条件使儿童可以更多地参与社区生活,增强他们对于社会生活共同基础的了解,增强他们对于政府结构和运转方式的了解,最终实现青少年社会责任感和家国意识的提升。第二,应该对儿童各种形式的社会参与,建立长期记录机制。儿童参与记录,应作为学生档案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这一系列记录不宜作为升学依据,只作为毕业达标要求。第三,地方政府应配合教育管理部门,做好本地社会资源单位的信息采集、了解、发布以及管理和研制工作,引导各级各类社会部门,在儿童发展工作上,承担起各自的责任。

3.充分发挥校外教育的独特功能与价值

以政府为投资主体兴建的各类校外活动场所,已经初步形成了覆盖全国的完整教育网络。在我国基础教育阶段的教育供给上,校外教育机构具备强大的供给能力。应大力推广校外教育机构与各级学校进行合作的模式,在制度上理顺关系,为校外教育课程进入学校、为学生进入校外教育机构提供便利。各类校外教育机构目前已有的教育供给,具有若干不同于学校的特点,如混龄设班、基于实地考察、基于实验、不分学科等。应强调校外教育在更新、补充甚至冲击学校教育传统方面的价值。在观念上,把学校教育和校外教育统一纳入国民教育事业的整体蓝图中;在制度上,对学校和校外教育机构的职能定位,做出清晰界定;应将校外教育机构确立为推动儿童参与的重要行动主体,将学校发展成推动儿童参与的阵地而非阻碍力量。

另外,要加强对中小学校外补习机构的监管。近年来,民办培训机构发展迅速,市场规模越来越大,由教育部门审批或备案的就超过2万所。这些机构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社会对教育多样化的需求,但存在很多弊端。例如,增加了学生的学业负担和家庭的经济负担,挤占了学生学习之外的参与机会;更有甚者违法违规办学,引发了一些社会问题。因此,负责审批登记的教育、工商等部门应该进一步加强对民办教育培训机构的监督管理,规范其办学行为,使其提供的商业性服务能够促进儿童的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为儿童的校外参与提供更多可供选择的资源。

4.关注“互联网+”对儿童参与的影响

高度关注“互联网+”的潜能开发和各种现实的模式创新,包括一大批互联网教育企业的工作。充分应用新技术条件下信息更加廉价、更新和传播速度更加快捷、信息传播对象可以无限扩大等特点,为中国的教育均衡发展贡献力量。我们建议把“互联网+教育均衡发展”作为教育领域的一项重大攻关课题来开展研究,把网络技术作为破解农村地区小规模学校问题、城市地区优质教育资源供给不足以及相应的择校问题的突破口。当然,现实中互联网技术的应用方式和应用效率,也已经出现了人群差异乃至阶层差异。因此,在这项工作上,还要努力避免互联网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应用造成所谓的数字鸿沟。互联网技术可以在信息沟通上突破地区乃至国别的限制。教育从业者要看到这种新技术的潜能,探索如何进一步利用互联网技术突破学校围墙,把更广大的世界呈现在儿童面前。

同时,也要加强对儿童网络参与的保护与引导。研究表明,六成的中小学生上网主要是聊天、娱乐等,用作学习用途的仅占20%。要让儿童的网络参与更好地促进其成长和发展,需要从多方面加以解决。第一,加强网络内容建设,为儿童提供更多更好的网络产品,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第二,要鼓励研究和发展网络技术,加强网络防沉迷系统建设,逐步推进网络内容分级;第三,要加强对儿童的教育,大力提高儿童网络媒介素养;第四,严格监督管理,打击和惩罚损害儿童身心健康的网络行为,保护儿童的网络隐私、信息等方面的权利。

5.推动儿童参与的学术研究和观念普及

总的来说,关于儿童参与的教育价值,目前还缺乏系统的理论表达,本土的实证证据也不充分。尽管在童年社会学、心理学等领域,已经出现了一些针对参与的研究、表达甚至中观理论。但是,截至目前,我们还找不到一本以儿童参与为主题的教育理论专著,尤其是教育哲学专著。关于儿童参与的教育价值,主要还是从民俗生活经验的角度来做辩护。对于儿童日常生活参与在其全面发展中的作用以及对其实现各项权利的意义之研究还很少。可以说,对儿童参与的全面深入研究才刚刚起步,需要加大关注度。只有在思想上和理论上进一步澄清、丰富和发展对儿童参与的认识,提起儿童参与才不至于总像一个“舶来品”,在实践中也不知如何把握与衡量。

实践层面,开展儿童参与的行动主体多样,有由政府主导的儿童参政议政的行动,有教育单位开展的蕴含儿童参与理念的教育改革,也有国际国内相关组织和机构开展的以儿童参与为基本理念与目标的实践项目。这些项目都是对儿童参与进行实践应用与研究的有益尝试,不仅在实践中起到了倡导和推动儿童参与理念的作用,更在实践中设计和应用、观察和总结儿童参与,推动儿童参与从认识到实践,从经验上升到方法和理论。这种实践、行动中的应用和研究,对于儿童参与来说是极为可贵也是极为适宜的,对于儿童参与不仅要从理性上揣摩和构建,更要从实践中反思与积累,将这个似乎是“舶来品”却又能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吸取到资源的用语,赋予新时代下儿童保护与儿童发展的新意义和新价值,真正起到促进儿童健康发展的作用。尤其在今天,相较于其他主题的儿童实践,儿童参与的声音与身影都是非常单薄和弱小的我们确实需要先行者的精神与勇气,加强在实践工作中儿童参与的应用和磨砺,夯实儿童参与在中国的根系,促使它开出鲜艳夺目的花朵。

6.持续监测儿童参与状况

在本研究中,我们高度重视儿童的日常生活经历,将其作为儿童参与的重要内涵,并且将之作为考量今天中国儿童真实生活状况的一个重要变量,其用意是,将儿童平凡而普通的日常生活上升到一种教育理论与主张的高度。我们认为儿童参与可以作为当前教育改革与发展的突破口,是儿童全面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可惜的是,目前我国有关儿童参与的研究仍比较缺乏,对于中国儿童的参与状况仍缺乏持续监测。基于此,我们建议对儿童参与状况进行持续监测。同时,对于一些新兴的儿童生活方式,可以从教育价值的角度进行考察。当代中国儿童参与状况的演变,是影响下一代中国公民素养、影响未来中国国际竞争力的大问题,需要予以持续、专门的研究。

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当前我国社会发展已经进入新阶段,社会基本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据此,教育工作者也要思考教育事业在新阶段的发展重心问题。下一代儿童的主要教育需求,将不再是有学上,而是在上好学的基础上,在学校内外获得适宜的学习环境。倡导儿童参与,要求各相关利益群体和机构之间协同合作,而不是孤立地就学校改革来谈学校改革,应该把学校改革作为为儿童营造健康成长环境这个系统工程的一部分来看待。而在这个系统工程中,儿童参与应成为家庭、学校和社会共同关注的一个事业,发挥出儿童参与在保障和促进儿童全面发展、为儿童营造健康成长环境中所应有的价值和力量。

参考文献:

[1]儿童权利公约(中文版).

[2]Wringe,C.A.Children’s Rights:APhilosdophical Study.London:Routledge,1981.11-15.

[3]联合国儿童基金会.2003年世界儿童状况.2003.

[4]丁道勇.警惕“做中学”:杜威参与理论辩正.全球教育展望,2017,(08):3-21.

[5]熊秉真.童年忆往.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302.

[6][美]约翰·杜威.学校与社会·明日之学校.赵祥麟,任钟印,吴志宏译.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31.

[7][美]约翰·杜威.民主与教育.薛绚译.网路与书出版社,2006.25.

[8]丁道勇.儿童的日常参与.教育发展研究,2016,(20):59-65.

(本文选自《中国儿童参与状况报告(2017》儿童蓝皮书系列的第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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