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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与和谐:论《幕间》中二元对立的统一

2018-02-07宋志

考试周刊 2018年23期
关键词:解构主义平衡和谐

摘 要:《幕间》讲述的是1939年6月的一天发生在英格兰中部一个有五百多年历史的村庄里的故事。小说展现了伍尔夫致力于建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和人与自我之间生态和谐的意图。本文从解构主义的角度,通过分析人与自然、人与人和历史与现实的关系,试图揭示伍尔夫如何调和矛盾,实现对立二元的平衡、和谐与统一。

关键词:《幕间》;解构主义;平衡;和谐

一、 人与自然

“现代世界是一个以人为中心的主宰场域。在此场域中,天地人神的本己存在以及所有的非人他者的本己存在都被剥夺了。一个天地隐匿、诸神逃离、万物被剥夺的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而是一个地基被毁灭的深渊,悬于深渊中的‘现代人是无家可归者”(余红1)。其结果是现代社会的现代性使得“天地所代表的自然与人类疏离对立,以神所代表的精神信仰沉沦、死亡”(王诺88)伍尔夫的《到灯塔去》中就充斥着这种自然与人类的疏离对立。在小说的第一句“行啊,如果明天天气好,当然没有问题”,反映出即使是到灯塔去的这种日常小事,也要受到自然的制约(弗吉尼亚·伍尔夫1)。还有在《达洛卫夫人》中的赛普蒂默斯因受战争和帝国主义思想之害而患上精神分裂症,但在精神分裂的癫狂中他发出了比精神正常的人们清醒得多的呼吁:世界要充满爱,不要杀戮;不要杀树,要多种树!

然而,对于揭示这种人与自然关系的疏离对立不是伍尔夫的最终目的,相反,她的目标是寻求一些办法,把现代人从这种尴尬的局面中解脱出来,重建人与自然的生态和谐。于是,在《幕间》中,伍尔夫通过露天历史剧的表演,构建了人与自然的平衡与和谐。自然为历史剧表演提供了天然的舞台。正如拉特鲁布女士第一次来访波因茨宅看场地时曾惊叹的说,“真是合适的地点”(55)!不仅如此,在舞台上空无一人,听不到任何声音,观众的感情被打断,导演陷入绝望的时候,“那些奶牛突然承担起了重责,其中一头母牛刚失去小牛。它惊诧地睁大月亮般的眼睛,适时地抬起头,高声吼叫……那些母牛消灭了舞台的空白,缩短了距离,填补了空虚,延续了刚才的情感”(136)。在历史剧表演的最后一幕,“用十分钟展示‘现在”,当拉特鲁布女士又一次陷入绝望,幻想失败的时候,下起了陣雨,很大很突然。自然弥补了舞台与观众的空缺,既是补充又是替代。虽然在舞台上自然是缺场的,但就它对历史剧的表演和观众的影响而言,它是在场的。这种在场与缺场的双重感是通过语言获得的,解构主义者认为“语言构建我们,没有办法超越这点,没有超越语言,……因为我们存在——我们思想,我们感觉——在我们生而在之的语言之中。我们看和理解我们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方式是由语言支配的,我们被教导用语言去看我们自己和这个世界”(Tyson 246)。语言的强大力量并非我们过去所假定的那般,是语言决定存在。说自然缺场,是因为所有的人物和舞台指示告诉我们它没有直接参与人类活动;我们说它在场是因为它存在于字里行间。在场和缺场的复杂情形不应该是不能容忍的,根据解构的二元对立论缺场不完全是在场的对立面。这说明二元并非对立,而是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相互交织。因此,伍尔夫将历史舞台剧这一艺术表现形式作为有效途径去构建和谐、平衡与融合,这是作为艺术家的伍尔夫的个人追求,也是她笔下艺术家拉特鲁布女士的毕生追求。

二、 人与人

人与人之间生态关系的恶化对现代主义作家来说是个很重要的话题,尤其对于伍尔夫这么敏感的作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不确定性及来自他人眼光的威胁让恐惧流淌在每个人的心中,这都反映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冷漠,反映了人与人之间信任和理解的缺失,这是人与人生态关系恶化的典型表现”(申富英43)。在伍尔夫《到灯塔去》中,拉姆齐先生认为妻子对生活的感性认识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是“愚顽的妇人之见”,并且大加轻视。尽管拉姆齐夫人很尊敬她的丈夫,但尊敬中又带着一丝对丈夫否定她的个性的怨恨:“为了追求事实而决然不顾他人的感情,如此粗暴、如此野蛮地撕下文明的薄薄的面纱,她觉得这实在大大有损做人的风度,便没有搭腔”(弗吉尼亚·伍尔夫27)。由此可以看出,来自于他人评判眼光的威胁清楚地反映在拉姆齐夫人和丈夫的关系上,他们之间缺乏深刻的理解,人与人之间充斥着疏离与对立并且这种对立在男性和女性的关系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在《幕间》中,伍尔夫把伊莎和贾尔斯作为男性和女性复杂关系的代表,根据“双性同体”的性理论,试图在“男性”的自我实现与“女性的”自我消灭之间形成一种平衡,从而达到男性与女性的和谐与统一。在小说的开始,读者就会感受到他们之间紧张的婚姻关系。伊莎对乡绅农场主鲁伯特·海恩斯的暗恋,“这些词语形成了两个圆环,完整的圆环,托着他们两个人——她和海恩斯——想两只天鹅,并载着他们顺流而下。……她那双像鸭蹼的脚也缠上了浮萍,是他那个当股票经纪人的丈夫干的”(3)。很明显,伊莎陷入了不幸的婚姻。她对海恩斯的爱是她逃离“肮脏的浮萍”的方式。她的丈夫贾尔斯同样厌倦了他们的夫妻关系,在整部小说中,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这种在婚姻中的痛苦促使他背弃了伊莎,与“大自然的野孩子”蔓瑞萨太太调情。尽管他们的婚姻关系很紧张,但他们又深深爱着彼此。当贾尔斯走进餐厅,伊莎想,“‘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这句老话起了作用,她感到骄傲,感到爱意,然后再次为自己而骄傲,因为他选择了她。……油然生出了多少爱,和多少恨”(45)。同样贾尔斯也爱伊莎,“由于他没有特殊的才能,没有资本,而且一直狂热地爱着他的妻子。”在他们心中爱与恨紧紧交织在一起,这是由于男女性别与性情的不同造成的。对于伊莎来说,艺术和文学是她内在的精神力量,她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和诗性的思维,但这些超出了她丈夫贾尔斯的理解“‘带一片羽毛,一片蓝羽毛……这些话不值得写进那本装订得像账簿的本子里,那样装订是为了不让贾尔斯怀疑”(13)。贾尔斯是通过男性的暴力手段来使自己得到释放。他把一条蛇及其口中的癞蛤蟆踩得稀烂,“行动使他感到解脱”(95)。而伊莎是把她对贾尔斯的愤怒转换到自己身上,通过幻想的自我消灭解脱出来。endprint

在小说的最后,伍尔夫写了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局,它解构了男性与女性这种关系的对立,实现了人与人关系的和谐。“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敌意显露出来,爱意也显露出来。睡觉之前,他们一定要打架;打架以后,他们会拥抱。从那拥抱之中也许会诞生另一个生命”(214)。新的生命就是“男性”的自我实现与“女性的”自我消灭之间的一种平衡。不仅如此,伍尔夫也是用艺术的诗意去构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和谐、平衡与融合。在露天历史剧表演的最后一幕展示现在时,拉特鲁布女士利用镜子将观众转化成演员,把历史剧推向高潮。“可是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理解,都被动员起来参加进去。所有的心灵无比深邃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他们来自没有受保护的人和没有受伤害的人”(185)。这一幕彰显了艺术对人们的聚拢作用和艺术给予人秩序和意义的力量。“拉特鲁布女士的露天戏剧不是人们借以逃避残酷现实的避难所,而是人类灵魂需要的肯定人生的港湾。在野蛮逼近之时,艺术就成了捍卫人类文明理性的更加重要(而不是更加不重要)的手段”(Rosenthal, 194)。

三、 历史与现实

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那段日子,人们的基督信仰、理性思维和社会理想被西方世界的残酷现实击成了碎片,人们的精神世界一片混乱。因此现代主义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不知道自身的意义在哪里。人们被所继承的文化束缚,历史成为了现实的负担。在《到灯塔去》中,莉莉沉重的思想包袱不仅仅来自以坦斯利先生为代表的男权思想所认为的“女人不能写作,女人不能绘画”的压力,还有她对女人是否能成为独立个体的怀疑,这就是莉莉被父权制的历史所束缚,在她的潜意识里产生了自我怀疑。“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屋子》中,就指出了妇女没有经济地位、没有文学传统、没有创作自由的生存状态,还尤其深刻地指出了,父权制文化标准不仅有一种强制性,而且还潜移默化地将这种强制性的东西内化为妇女自身的价值取向,社会因此只存在一种价值标准,即男性价值标准”(王一川223)。

根据新历史主义的观点,历史是主观的,历史只是历史学家在个人经验的基础上的一种杜撰,人类无从了解历史的核心和真相。格林布拉特说:“历史是作家与已有规则和社会习俗的协商的结果”(Greenblatt 20)。《幕间》完成于1941年2月,故事背景设定在1939年6月的一天,是英法對德宣战前最后一段平静的日子。很明显,“这部遗腹之作几乎每一页都有关于历史”(Deiman 56):历史悠久的波因茨宅,斯威辛太太平素最爱读的书《世界史纲》,描述从英国诞生到现在的露天历史剧。在小说中,伍尔夫就解构了历史与现实的对立,历史不再是现实的负担,历史与现实相互融合,历史也不再是男性占据权力和话语的主导地位。在小说的开端,当人们在谈论污水池的问题时:“他说,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们选定挖污水池的地点就在当年古罗马人筑的大路上。他说,你从飞机上仍然看得见大地上的累累伤痕,有清楚的印迹;那些伤痕有不列颠人留下的,有古罗马人留下的,有伊丽莎白时代的庄园宅邸留下的,还有犁铧留下的,因为拿破仑战争期间有人在这座小山上犁地种麦”(2)。还有“一八三三年的情况到了一九三九年并没有改变。多年以来,这里没有再盖房子,也没有建设城镇。霍格本的怪楼依然很显眼;那片非常平坦的、布满农田的土地只有一点变化——拖拉机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犁铧”(50)。这都可以看出历史在不断地延续,乡村中处处都可以看见历史的痕迹,历史与现实相融合。斯威辛太太也总是游离于“现在”与当英格兰还是欧洲大陆一部分时的史前时代之间,对《历史纲要》的入迷使她把她的女佣和她刚刚阅读的史前怪物重叠在一起:“她实际上用了五秒钟(但心里觉得时间要长得多)就把用托盘端着蓝瓷器的格雷斯本人与在原始森林里水汽蒸腾的绿色灌木丛中低声吼叫的厚皮怪物区分开来了”(7)。拉特鲁布女士用露天历史剧的表演消解了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社会,她把历史与现实统一起来,平衡了历史与现实的对立关系。在露天历史剧表演的开始,一个小女孩自称为“英国”,后来小女孩变成了少女,这也意味着英国成长了,露天演出中省略了英国正史中的许多部分,然后直接跳到了伊丽莎白女王时代,伊丽莎白被称为,“这个伟大国家的女王……航船的女主人,统领着大胡子男人”(80)。随后跨越到了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英国历史上的战争都被跳过,被忽略。正史中出现的英国为争夺海上霸权的持续多年的战争并没有出现,出现的反而是乡村小人物的生活,并且她让村民扮演历史人物,是过去的形象重新活在了当地居民中间。这说明了历史更加贴近于现实,历史与现实相互交融。历史与现实的整一性在戏剧的最后达到了高潮。村里的孩子们高举着镜子面对成年的观众,那一刻,扩音器传出来的那个无所不知的声音宣布了钟表时间、真实时间、演出戏剧时间以及我们的阅读时间啮合。“大钟上的指针停在当前的时刻。这就是现在。‘我们自己”(181)。过去与现在,历史与现实的界限完全模糊了。所以伍尔夫试图平衡历史与现实的对立,而是寻找一种和谐与统一。

四、 结语

《幕间》是伍尔夫的遗世之作,在创作期间,看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与逐步升级的过程。她深感战争对自然的破坏和社会过度工业化对人性的压抑,意识到了西方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人类精神生态的失衡。于是,她致力于探讨建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以及人与自我之间生态和谐的途径。本文通过分析伍尔夫如何消解现代性危机所带来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以及历史与现实关系的对立,表达作者试图建构平衡和谐生态关系的思想,从而帮助现代人走出虚无、消除孤独和逃脱异化,建立一种“集体意识”。

参考文献:

[1] 申富英.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M].山东:山东大学出版社,2011.

[2] 王诺.欧美生态批评:生态文学研究概论[J].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

[3] 王一川.批评理论与实践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4] 伍尔夫·弗吉尼亚.幕间[M].古启楠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5] 赵一凡.西方文论讲稿[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6] 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艺批评理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宋志,湖南省湘潭市,湖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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