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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

2018-02-07万华

小小说月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阿爹狗蛋挂果

万华

丫头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梨树。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八月,梨树挂果时也常常挂着狗蛋。

丫头想,狗蛋真是个捣蛋鬼,不然咋被阿爹捣过多少次竹竿还敢来偷梨呢?

丫头站在树下咯咯咯的,像是摔了一串铜铃,笑狗蛋躲不开阿爹竹竿时的狗样子。狗蛋也笑,冲着丫头傻笑,这一笑就笑走了十年。

十年,丫头已经不是丫头,狗蛋却还是狗蛋。

送亲队伍吹吹打打,狗蛋撵出好远,从来只会傻笑的狗蛋,这会哭了,眼泪鼻涕哭了一脸。狗蛋说,丫头你咋也哭呢?他哪里知道,这是哭嫁呢,丫头哭哭啼啼地嫁走了。

丫头不在,狗蛋没再来偷过梨子。

丫头回娘家时,狗蛋来了,看到丫头拉着个小子,还拉着一个大箱子。狗蛋冲小子傻笑,丫头摇摇小子说,叫舅舅。小子躲到丫头后头,没吭声。狗蛋说,阿爹,阿爹,叫阿爹。

狗蛋被丫头的阿爹一竹竿捅跑了。

丫头在娘家住了下来,梨树挂果时,狗蛋又挂在了树上,丫头站在树下咯咯地笑,狗蛋也笑。狗蛋记得,丫头回来大半年了,这是头一次笑。

娘家终究是住不長的,嫂子的脸色开始难看,村里人的闲话也多了。

狗蛋其实不傻,一个人干活顶两人呢,要不……

阿爹叹息着,看着挥着斧子砍梨树的狗蛋,头一次没有去找竹竿。

那天,狗蛋听人说,丫头家的风水不好,好好的院子里干嘛栽棵梨树,栽棵枣树也好啊,梨,梨,现在真离了吧。狗蛋拖着斧子就来了。

第二年,狗蛋在自家院子里栽了棵枣树,枣子挂果时,小子也挂在了树上。丫头和狗蛋站在树下,咯咯地笑,笑落了一地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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