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玲

1

临水照影，我褪去羽衣，脱去外衣、中衣，打开层层的枷。

露出最后一件小衣，等你解开，那枚小小的扣。一头扎进湖水，赤裸如雪，你命定的雪。

湖水荡漾，春光正好，蜜蜂打开花朵的门。

岸边的李子树，头顶着所有的白，倾尽一生也在最高处的白。

不必想飞天的羽衣，我只想在人间陪你慢慢老去，直到骨骼生锈，皮肤皴黑。

但我的白，在今夜，要为一个叫非樂的书生彻底盛开。

2

每天早晨，我在水边舂米或洗衣，我们的木屋隐在花海深处。

炊烟袅袅升起，你的手在温暖地摆动。

每天早上，我以湖水为镜，一片霞光照过来，我顿时凤冠霞帔，面色酡红。

就像你正用风辇仪仗来娶我。

阳光好的时候，我们在湖里游弋，浑身湿透，拒绝上岸。

岸上的女贞树落下细碎的小花，我们俩藏在花香里。

你说我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香，我不打算告诉你：我的身世，你在，这些香就在，即使有风，也不会散去。

3

我湿漉漉的心为你保留，初遇的羞怯、单薄、洁净和矜持，任你穿越。

我们有明月的肉身和金子的光。

你伸开双臂，手心里长出苹果、玫瑰和麦穗。

我喜欢它们的香。

我是你温和而慷慨的女人。

因水因香而死，或者新生。

这是我一生最神圣的仪式。在俗世之外，在灵魂之内，在生命之上。

原来，天上千年，远离水，不为静享仙境，只为等待一条河流，将我彻底带走。

我不要你为我歌唱，叹我倾城又倾国；不要你为我华衣盛饰，金樽美食。我只需你给我那一湖水，那满坡花，那遍野的田。

在仙女湖定居，亲近湖边的粮食和野果，你是我的烟火男人，我是你的柴米娘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