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

我表兄喜欢说一句话：“先苦后甜。”他贷款买房后，节俭得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经常到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我说：“凭你的收入，不至于吧。”他答：“还完房贷，再好好享受生活。”去年，他的房贷终于还完。但他依然在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我说：“你不是说还完房贷就好好享受吗？”他笑着说：“再熬10年，给孩子再买一套。”委屈自己的时间长了，委屈就成了一种习惯。有句哲言说：你怎么过一天，就怎么过一生。

我们就这样“凑合着”和“等待着”过，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们还发明了一套价值体系，来肯定自己的生活。“过日子不都是这样吗？”“我只是想平淡过日子，也没多大要求。” 起床，将就一顿，上班；午饭将就一顿，再上班；回家，晚饭再将就一顿，然后刷手机刷到凌晨才睡觉。如果我问你：“这就是你人生在世的最后一天，你愿意这样度过吗？”你一定会跳起来说：“当然不愿意。”但问题是——你现在每一天不都这样度过吗？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大事：人生最重要的事业，是好好生活。正如生活大师松浦弥太郎所言：日常生活是一份尊贵的工作。

公司最近来了一名新员工，刚毕业没多久，租了一套老房子。然后她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给斑驳的墙刷上一层层白灰，用麻绳把油画挂在房间墙上，搬回一盆盆各式各样的花……在她的一番改造下，那个颓败残破的房子，竟然变成了极具文艺范的“新房子”。有人说：“你也不嫌麻烦。”她说：“好的生活，从来就不能怕麻烦。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

熱爱生活的人，从不嫌生活麻烦。那些生活品质很高的人，没有一个是怕麻烦的人。那些能把一辈子过成几辈子的人，没有一个是怕麻烦的人。 几年前，我去拜访一位朋友。她不在家，出门旅行去了。但她在门口花圃墙上贴了一句话：“如果你来访，我不在，请和我的花坐一会吧，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看着这句话，心里仿佛清风拂过，我坐下来，真的细细欣赏起那些花来。这位朋友，以前聚会时，给大家出过一道谜语：“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你对它哭，它就对你哭——这是什么？”大家都说是一面镜子。但她笑着说，这是生活。生活就是这样，你怎样对它，它就怎样对你。那些把日常生活当成尊贵工作的人，“这份工作”一定不会亏待他。

（赵丽娟摘自《现代青年》2017 年10 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