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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本《文子》考論*

2018-01-23劉佩德

诸子学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文子

劉佩德

内容提要 今所見《文子》最早之刻本爲宋刊本,清人蔣鳳藻據以影刻入其所編《鐵華館叢書》,張元濟又影印入《四部叢刊三編》,21世紀初又影印入《中華再造善本》。三種傳本版式相同,行款一致,可確定其爲同一底本。《子藏·道家部·文子卷》亦據國家圖書館所藏宋刊本影印,與《中華再造善本》爲同一底本。通過對《文子卷》所收《四部叢刊三編》本、國圖藏宋刊本、正統《道藏》本之校勘,發現明正統《道藏》本與宋本差異較大,其所據之底本已無法確考,可將其作爲一個單獨傳本。《道藏》本以下傳本,大多以其爲底本。儘管版本系統不同,但自南北朝始,無論是刻本抑或抄本,均已確定爲十二卷本,保持了版本傳承的一貫性。

關鍵詞 宋本 《文子》 考辨

今存《文子》最早傳本爲漢墓竹簡,惜已非全帙,且所存文字與傳世本差别較大。其後又有敦煌《文子》殘卷面世,其内容與傳世本《文子》基本吻合。今所見較早之《文子》當爲宋刻本。王利器《文子疏義》據明正統《道藏》本墨希子注《文子》予以校勘,王氏據其所校勘之本及宋人趙必《覆瓿集》卷十二《文子序》推斷宋時至少有四種傳本[注]王利器《文子疏義》,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3頁。。今所見最直觀之宋刻《文子》影印本有《四部叢刊三編》《中華再造善本》《子藏·道家部·文子卷》三種,均爲影印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本。經比對,《子藏·道家部·文子卷》與《中華再造善本》所收宋刻本爲同一底本。清人蔣鳳藻所編《鐵華館叢書》,也是據宋刊本《文子》影刻。將幾種宋本《文子》與明正統《道藏》本相校,其間出入較大。而且,同爲影印鐵琴銅劍樓藏本的《四部叢刊本》和《中華再造善本》也有差别,這其中也難免存在《四部叢刊》的修訂者人爲修正。今以宋刻本校勘爲基礎,輔以宋人文獻所載之《文子》材料信息,對宋刻本《文子》加以討論。

一、 宋以前文獻所見之《文子》

關於《文子》的最早記載見於《漢書·藝文志》,其著録《文子》九篇,今已不可詳考。班固修訂《漢書·藝文志》一尊劉歆《七略》,劉歆《七略》又是據劉向《别録》修訂而成,故九篇本之記載當源於劉向。劉向生於公元前77年,漢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向任校書郎,奉命整理群書,是年劉向52歲。竹簡《文子》出土於中山懷王劉脩墓。劉脩爲中山靖王五世孫,死於漢宣帝五鳳三年(公元前55年),下距劉向校書還有三十年。關於竹簡《文子》的情況,根據簡文整理小組公佈的整理簡報,現存《文子》竹簡277枚,2796字。簡文文字與今本《文子》吻合的文字主要集中在《道德》篇,有1000多字,另有少量文字與《道原》《精誠》《微明》《自然》中的内容相似,其餘文字均不見於今本《文子》。據此來看,劉向校書之前《文子》似已有定本。劉向所定之九篇本,或仍舊保存《文子》古本原貌未作整理,抑或經其重新校訂。

《隋書·經籍志》著録《文子》十二卷,注曰:“文子,老子弟子。《七略》有九篇,梁《七録》十卷,亡。”《七略》爲劉向之子劉歆在其父《别録》基礎上編撰而成,班固《漢書·藝文志》基本上照搬劉歆《七略》,其所載九篇本《文子》前已論及,此不贅述。《七録》出自南朝梁阮孝緒之手,是繼劉歆《七略》、南朝齊王儉《七志》之後目録學史上又一重要著作,惜三部著作均已亡佚。《七録》著録十卷本《文子》,今已不傳,無從得知其書詳情。但奇怪的是,有關十卷本《文子》僅見於《隋書·經籍志》所引梁王儉《七録》,並不見於其他文獻。

《新唐書·藝文志》著録李暹訓注《文子》十二卷,李暹其人史傳無載。《日本國見在書目録》著録李暹注《千字文》,日本現存兩種《千字文注》抄本,根據序文内容,大致可以知道李暹生活於北朝,曾在東魏武定年間(公元543年—550年)任秘書郎中,其間出使楚城,遇侯景(公元503年—552年)稱兵作亂而無法返回鄴城,輾轉而至長安定居[注]楊海文《日本藏北朝李暹“注〈千字文〉序”兩種校訂》,《西夏研究》,2015年第2期,第28—32頁。。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著録李暹注《文子》十二篇,改卷爲篇,晁氏懷疑李暹將劉向校訂之九篇本析爲十二篇,但並無根據。《意林》録《文子》並明言爲十二卷,則當時《文子》似有兩種傳本,一爲十卷本,一爲十二卷本。但據唐人所見之《文子》來看,似乎十二卷本更爲通行。《七録》所載之十卷本,也可能是“十”後脱“二”字,因而致誤。

竹簡《文子》以下,今所見最早之《文子》傳本爲敦煌寫本。現存S.2506、P.2456、P.2380、P.2810、P.3768、P.4073共六個卷號,與今本《文子》對應的内容涉及《道原》《精誠》《九守》《道德》《微明》《下德》六篇,文字差别不大。其中,以P.3768保存最多,卷末署天寶十載,知其抄寫於盛唐時期。S.2308爲《開元二十七年寫文子題記》,署開元二十七年二月一日。P.2456爲各種道教經典之雜抄,録《文子·九守》篇三處,《微明》篇一處,《道玄》篇一處。除P.3768外,其他幾個卷號筆迹相同,有學者認爲此乃是同一卷子。綜合來看,敦煌所藏《文子》至少有兩種抄本。今所見《文子》殘卷,一抄録於初唐,一抄録於盛唐。其文字與今本差别不大。

柳宗元《辯文子》對《文子》其書加以辨析,這是現今所見最早的對《文子》一書真僞進行討論的文字。其文曰:

《文子》書十二篇,其傳曰老子弟子,其辭時有若可取,其指意皆本老子。然考其書,蓋駁書也。其渾而類者少,竊取他書以合之者多。凡孟、管輩數家皆見剽竊,嶢然而出其類。其意緒文辭叉牙相抵而不合,不知人之增益之歟?或者衆爲聚斂以成其書歟?然觀其往往有可立者,又頗惜之,憫其爲之也勞,今刊去謬惡亂雜者,取其是似者,又頗爲發其意,藏於家。

柳宗元從文本出發,認爲傳世本《文子》與其他子書重複的内容較多,全書缺乏整齊劃一的結構,上下文義不連貫,他據此提出兩種可能: 一是後人在古本《文子》基礎上增加内容,二是後人摘取其他子書中的文字聚斂成書。但柳氏也肯定《文子》書有可取之處,他曾删削十二卷本《文子》,柳氏删改本今已不傳。

根據現有文獻推斷,《文子》至少在南北朝時期就已經是十二篇本。唐朝所見之《文子》仍爲十二篇本。敦煌《文子》雖已殘缺,但據殘卷推斷,其所據之底本也應當是十二篇本。宋人文集或史志書目所載《文子》均爲十二卷(或篇),保持了文本傳承的一致性。

二、 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本

民國間張元濟所編《四部叢刊三編》收入宋刻《文子》,文末附張元濟所作《通玄真經校勘記》,以《道藏》本、《子彙》本校宋本。《校勘記》前有張元濟跋語,其中論及《文子》傳本曰:

《文子》舊注,北魏以來有李暹、徐靈府、朱元[注]《道藏》及明抄本《通玄真經注》均作“朱弁”。、杜道堅四家。《四庫》所見唯杜注七篇而已,此爲徐靈府注。按: 《唐志》載,天寶中,靈府注《文子》,上進,詔封通玄真人,號曰《通玄真經》,題默希子者,靈府道號也。《崇文總目》僅列其名,而注明已闕,則在宋時已及罕覯。光緒癸未,長洲蔣鳳藻刻入《鐵華館叢書》。成都楊守敬摹入《留真譜》,世人始得見之。蔣刻文多脱譌,讀者嘗以不見廬山真面目爲憾,此即蔣刻之祖本……卷九、卷十一、卷十二原有抄配十二葉,其注文與藏本不同者七則,皆誤録杜道堅《纘義》之文。少於藏本者三十餘則,而與藏本相合者亦三十餘則,蔣刻沿其譌。

據張元濟《校勘記序》,宋本原書有抄配。張氏以《道藏》本、杜道堅《纘義》本校勘,發現宋本《文子》紕漏較大。其所作《校勘記》於卷九、卷十一、卷十二分别附校文曰:“本卷第一、二、三葉宋本原闕,依《道藏》本補”;“本卷第四葉後半葉第六葉後半葉及第七葉宋本原闕,依《道藏》本補”;“本卷宋本全闕,依《道藏》本補”。而瞿氏家塾所編《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録》卷十八載宋刻本《通玄真經》十二卷[注]瞿氏家塾刻本《通玄真經》作《通元真經》,當爲避清諱,今“元”統一改爲“玄”。,原書叙述其所藏宋本《文子》大致情況曰:

不題撰注人姓名。案: 《道藏》本有徐靈府注《文子》十二卷,即其書也。靈府號墨希子,晁氏《讀書志》、王氏《玉海》皆作墨希子,袁州本《讀書志》作默,有作默然子者,譌也。杜道堅《通玄真經纘義》云: 靈府,錢塘人,玄宗時徵士,隱修衡嶽,注《文子》,書上進,遂封通玄真人,名其書爲《通玄真經》,是《文子》之爲《通玄真經》始於靈府之注也。《唐·藝文志》載有是書。《崇文總目》雖列其名,而注明已闕,可知宋時已屬覯。此本完好無闕,足稱人間秘笈矣。每半葉十二行,行二十二字,雙行夾注,每行二十五字,舊藏郡中汪氏。

瞿目中明言其所藏之本完好無缺,其所載行款與《四部叢刊三編》影宋本相同。據瞿目,此書原歸汪士鐘收藏,汪氏爲清末藏書大家,有藏書樓名曰藝芸書舍,其所著《藝芸書舍宋元本書目》載録宋本《通玄真經》十二卷,亦未曾言及缺葉與配補情況。

21世紀初,由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承擔的《中華再造善本》工程收入宋本《文子》一部,其行款與《四部叢刊三編》所收之宋本相同,但卷九、卷十一、卷十二均無缺葉及抄配。是書鈐印情況爲: 卷一首鈐“閬源真賞”、“汪士鐘印”、“北京圖書館印”、“鐵琴銅劍樓”四印,卷七、卷十首鈐“閬源真賞”、“汪士鐘印”、“鐵琴銅劍樓”三印,卷十一首進鈐“鐵琴銅劍樓”一印,卷十二尾鈐“鐵琴銅劍樓”、“北京圖書館”兩印。《四部叢刊三編》影印宋本鈐印情況爲: 卷一首鈐“閬源真賞”、“汪士鐘印”、“鐵琴銅劍樓”三印,卷三尾鈐“鐵琴銅劍樓”一印,卷四首鈐“閬源真賞”、“汪士鐘印”、“鐵琴銅劍樓”三印,卷七、卷十首鈐“閬源真賞”、“汪士鐘印”、“鐵琴銅劍樓”三印,卷十一首鈐“鐵琴銅劍樓”一印。與《中華再造善本》所收宋刻本相比,《四部叢刊三編》所收宋本《文子》卷三尾、卷四首多出兩處鈐印。兩者鈐印重合之處,位置均相同。據瞿氏書目所載可以確定,其所藏之宋本《文子》僅有一部,且並無抄配。而張元濟所見鐵琴銅劍樓藏之宋本《文子》則有缺葉十二葉,張氏捨弃原書配補葉,據《道藏》重新抄配。《中華再造善本》所收之宋本《文子》,卷九、卷十一無缺葉,卷十二爲影宋抄配。《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和《中國古籍總目》均著録此書,卷十二注明爲影宋抄本,與《中華再造善本》所收宋本《文子》相合[注]本書已被《第一批國家珍貴古籍名録》收録,編號01000,同樣著録卷十二配影宋抄本。。

綜合來看,《中華再造善本》所收宋本《文子》與瞿氏書目所載應爲同一傳本。可能瞿氏自汪士鐘處接收此部《文子》未曾詳查,抑或是瞿氏接收時卷十二已然殘破,故予以影抄。張元濟所見之宋本《文子》,就其行款與鈐印來看,與《中華再造善本》所收《文子》相同,卷三、卷四多出的兩處鈐印以及張氏所言殘缺之處,則已成謎案。

此外,蔣鳳藻編《鐵華館叢書》曾據宋本《文子》予以影刊。蔣鳳藻,字香生,與葉昌熾同邑。家世貨殖,納貲爲郎,補福建福寧府知府。後爲陳伯潛所論奏,遂不出。嗜書成癖,名其書室爲書鈔閣。在福建時結交周星詒,傳其目録之學。延請葉昌熾爲其校勘《鐵華館叢書》及《心矩齋叢書》。事迹見葉昌熾《藏書紀事詩》卷六。《鐵華館叢書》收書六種,所選底本均爲善本,且請葉昌熾董理全書,金輯甫書寫上板,徐元圃刻板,可謂校、寫、刊俱佳之善本。其所收《文子》十二卷,行款與今所見宋本《文子》相同。儘管其延請葉昌熾校理全書,宋本《文子》錯亂之處、注文殘缺之處仍未補足,基本上保持了宋本原貌。因此,也可將其看作是宋本《文子》的覆刻本。

三、 正統《道藏》本

《道藏》所收《文子》傳本共有三種,分别爲: 徐靈府注本、朱弁注本、杜道堅注本。三種傳本文字差别不大。王利器認爲明正統《道藏》本《文子》之底本必定來源於宋本《文子》,這一結論過於武斷。

《文子》於唐玄宗天寶元年被封爲通玄真人,而其書改稱《通玄真經》,被列爲道教經典,這也是文子作爲道教神仙的開始。唐玄宗時期編纂成我國歷史上第一部《道藏》,即《開元道藏》,以後歷朝歷代皆有纂修《道藏》之事。對於《道藏》中單一文獻的傳承,今已不可詳考,但不可否認前後有所傳承。作爲道教典籍,無論是在和平時代還是戰争時期,道觀作爲出家人清修之地,相對而言也能够較好保存傳世文獻。明代也纂修《道藏》,並於正統十年雕印流通,成爲現存唯一一部付板印刷的《道藏》。《道藏》校勘精審,千百年來一直被作爲善本。其所收三部《文子》注本,後世多據以刊印或抄録流通。然將其與宋本相校,亦有諸多不同之處,今擇其要者臚列於後:

卷一:“無形大,有形細”至“不以智治國,國之德”混入“虚無恬愉者”,即宋本作“虚無恬無形大,有形細,……不以智治國,國之德愉者”,墨希子注也隨之混入。

“老子曰機械之心藏於中”一節,宋本作:“老子曰: 機械之心藏於中,即純白之不粹。其衣煖而無綵,其兵鈍而無刃。行蹎蹎,視瞑瞑。立井而飲,耕田而食。不布施,不求德,高下不相傾,長短不相形。風齊於俗,可隨也;事周於能,易爲也。矜僞以惑世,軻行以迷衆,聖人不以爲俗。”與《道藏》本相校,缺“神德不全於身者”至“言而不聞”一段,墨希子注文亦缺。

卷三:“與天地相類而心爲之主”,宋本句下無注,《道藏》本句下有注文曰:“心爲身主,總統五臟六府、四支九竅之要,上通於天,下應於地,中合於萬物。所謂神,百姓日用而不知,知此道者鮮矣。”

宋本“俱生者未嘗化其所化者即化,此真人之遊純粹素道”一句,《道藏》本作:“故生生者未嘗生,其所生者即生化。化者未嘗化其所化者即化。此真人之游也,純粹之道也。”

卷四: 宋本“不和利害之所在”,《道藏》本作“聖人同死生,明於分理;愚人同死生,不知利害之所在”。

卷七:“道滅而德興”,《道藏》本句下有“德衰而仁義生,故上世道而不德”。

卷九:“上世養本惡,而下世事末”句下注文至“崇本豈不有以也者”結束,《道藏》本於此注文下又多出以下注文:“下德,執德也,太上養神治身之本也。其次養形治身之末也;太上養化治國之本也,其次正法治國之末也。降此而下,則又下德之下者焉。”

“殘賊天下不能禁其姦矣”句下注文,宋本作:“明良會合,千載一逢。夫明君不世出,良臣不萬一。以不世出之君得不萬一之臣,唐虞而下,若成湯之於伊尹,文王之於吕望,世不多見。如齊桓之管仲,亦不世立。是以治鈤少而亂日多,抑由君子而小人多歟?”《道藏》本作:“法者,防其未然;刑者,懲其已過。然法不可亂,刑不可濫。亂則難奉,濫及無辜。雖殘賊萬姓,終姦暴不止也。”

卷十二:“故治而不和”句下宋本無注,《道藏》本句下有注:“伏羲作耒耜以教民播種,黄帝造軒冕之服覈領,謂陰陽雍沈而通之逆氣,戾物絶而止之。造書契,建律曆,紀四時,和五行,恐失其所使。萬物皆竦身,莫不注其耳目聽視。德化以嚴其上,故言不和也。”

“走獸可係而從也”句下宋本無注,《道藏》本有注:“玄古之君,不冠不櫛,被髪而卷以王天下而安其生不奪其利。故四時和,萬物理。是以巢鳥探之而不驚,走獸係之而不懼,德之至也。”

“有本主於中”句下宋本無注,《道藏》本有注:“五帝三王不同法度,猶師曠之調五音。遒樂之情,知音之主。夫五音以宫爲主,萬姓以君爲主。無主於中即亂,故立主以一之也。”

以上異文是宋本《文子》與《道藏》本差别較大之處。據文意來看,以《道藏》本爲盛。至於卷九、卷十二多出的注文,不見於其他傳本,或爲佚文。《道藏》本《文子》所據之底本已然無法詳究,王利器認爲其所據底本當爲另一宋本,儘管就《道藏》本身流傳過程而言也不無道理,但對《文子》本身而言此説並無其他確鑿證據。因此,筆者認爲,《道藏》本《文子》墨希子注可以看作單獨傳承的一個版本系統,後世傳本大多據以雕印。至於其源頭,可能是另一宋本,也可能是傳自於唐或更早。以今所見宋本《文子》與《道藏》本《文子》而論,兩者尚存較大差别。

結 論

除漢墓竹簡與敦煌殘本外,今所見最早之傳世本《文子》爲宋刻本。傳世宋本《文子》,以汪士鐘藝芸書舍所藏之十二卷本最爲珍貴。汪氏所藏宋本《文子》流傳譜系已無從查考,汪士鐘收藏之前的相關書目文獻均無記載,汪氏本人對這部《文子》也無過多説明。此書後入藏瞿氏鐵琴銅劍樓,瞿氏家塾所編之《鐵琴銅劍樓書目》對其有較爲簡單的介紹。自瞿氏以後,此書一直收藏在鐵琴銅劍樓。清末,蔣鳳藻據以影刻入其《鐵華館叢書》。民國時,張元濟借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本據以影印入《四部叢刊三編》。建國後,瞿氏後人將先祖藏書分别捐獻中國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常熟市圖書館,宋本《文子》即入藏中國國家圖書館。2002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將其影印入《中華再造善本》。2012年,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方勇主持編纂的《子藏》工程專設《文子卷》,其所收宋本《文子》即以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宋刊本爲底本,與《中華再造善本》所據之底本相同。

今所見宋本《文子》,以《鐵華館藏書》《四部叢刊三編》《中華再造善本》《子藏·道家部·文子卷》最爲直觀。《鐵華館叢書》本雖爲覆刻,但基本保持了宋本原貌。其餘兩種影印本由於採用現代影印技術,更爲直接地將宋本《文子》呈獻給讀者。就行款及版面風格而言,三種本子均據同一底本影刻或影印。張元濟所見之宋本卷九、卷十一、卷十二有抄配,《中華再造善本》《子藏·道家部·文子卷》所收之宋本則僅卷十二爲影宋抄配,兩者相互矛盾。而張氏所見之宋本與瞿氏《鐵琴銅劍樓書目》所載宋本《文子》情況又有出入,因張氏編《四部叢刊三編》時將其所見抄配之《文子》替换爲其所抄之《道藏》本,故現在已然無法得知宋本《文子》整體原貌。因此,對於《四部叢刊三編》和《中華再造善本》之間的這一疑同,現在仍然無法確定。可以肯定的是,兩者所據之底本相同。

再就文字而論,宋本《文子》與《道藏》所收之墨希子注本差别較大,對二者的校勘已見上文,此不贅述。王利器推斷《道藏》所據爲另一宋本,筆者認爲《道藏》中所收之單獨文獻已然無法確定其文獻來源,但可將《道藏》本看作一種單獨傳本。就《文子》校勘情況而言,宋本《文子》與《道藏》本《文子》確實存在較大差異。卷一内容混亂之處,當爲刻板時校勘不精所致。而卷九、卷十二所缺之注文,因無其他文獻爲佐證,則無法確定究竟是原本所無,還是《道藏》修訂者所加。

綜上所論,今所見宋本《文子》僅鐵琴銅劍樓所藏一部。就文本而論,校勘比《道藏》本爲遜色。因其傳本稀少,且清人對宋版書極爲重視,故對其推崇備至。客觀來看,宋本《文子》因其刊印較早,固於校勘文本而言價值極大,但因其本身校勘不佳,儘管年代較早,也需有所取捨,與衆本相校,以糾正錯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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