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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其为“人”

2018-01-18刘文竹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6期
关键词:男权女性形象疼痛

刘文竹

摘要:毕飞宇女性命运的书写极具特色,且这种创作特色又常常在“伤害”的应激对话中展开。在毕飞宇笔下女性形象研究中,多以女性群像与性别差异为开展,同时运用权力或是欲望等话语体系对人物形象进行剖析。而认识及把握小说人物形象通常将以某种话语体系套用在人物之中,此种方法给人物添上枷锁,难免苛刻。本文拟从独立自由的视角,以感官式研究方法去诠释每一个女性人物的独特性之处,把握“人”的第一性。她们首先是“人”,再是社会上的其他。笔者从成其为“人”的意义来抛弃性别差异的视角,从而挖掘人物形象的独特含义,为人物形象的剖析提供形而上的借鉴。

关键词:毕飞宇小说;女性形象;疼痛;伤害;男权

毕飞宇曾说:我的创作母题是什么呢?简单地说,伤害。我的所有的创作几乎都围绕在‘伤害的周围。我的创作母体就是疼痛。到现在为止,我只是写了一个关于疼痛的故事;只不过这些故事有不同的名字罢了。有伤害就有疼痛,疼痛来了,不是独自默默忍受就是在痛苦达到顶点时进行反抗。“权力”这一命题也在毕飞宇的作品中穿插出现。在广大中国乡村腹地内,封建家长的权力,男性所独有的权力以及官员的权力深深扎根,并且似乎主宰着每一位女性的命运。这些外在因素确实影响着女性被动地为之跌宕沉浮,挣扎痛苦,然而不仅仅是女性,男性在获得这些权力同时也在失去与痛苦。“在我心中第一重要的是‘人、人的舒展、人的自由、人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人的欲望。”

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以父系宗族家长制为依托的重男轻女的性别观从未淡去,对于文学形象的批评亦从未剥离性别权力的色彩。此种批评方式反而会导致文学批评的范式化与趋同化,从而突出文学形象的标榜性使得文学自身之光华被掩尘。有鉴于此,一味强调或者重视性别差异在文学作品中人物形象构建过程的判断有失偏颇,未免落入男权、父权与权力的关系体例的窠臼。笔者更愿意着眼于毕飞宇笔下人物自身的内生性因素,赋予人物以独立人格,感受文学人物之亲身经历,体悟其人生之跌宕起落,从而更感性与精准而非一味模式化与教条式僵化地解读人物。

从小说的叙事特色说起,“毕飞宇的创作精雕细琢,耐心打磨,决不率尔操觚轻薄为文。其文本因之显得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腴。”在毕飞宇的创作谱系中,其小说从来都没有强烈的感性色彩,而是以一种局外人特有的“冷眼”视角切入,层层剖析带领读者进入其人其事所发生的场景与环境。而这种“冷眼”并非无感官上的批判式“冷”而是夹杂着对于其笔下生灵一种体验式的描写,虽然这几部作品均以第二人称,但是作者在创作过程中也仿佛与笔下的人物一起经历了跌宕起落,悲欢离合。看似凌空于作品四筵之上,其实作者的体悟均与其间人物生命不可分离,水乳交融。而这种体悟,比莫言多了份感性,比路遥添了些平静淡定,比苏童加了些成熟淡定。而毕飞宇在《玉米》中构建了中国宗法制扎根深厚的田野乡村这样的社会背景,同时塑造了挣扎在底层社会众多女性形象。其实用“挣扎”一词也不大确切,因为之于作为原初生命状态存在于王家庄的“人”们,他们懵懂地成其为“人”,在断桥镇上保持着自己作为“人”的朦胧状态并非是在挣扎。他们是万物生灵,是原始动物,是生命最初级的阶段。这种朦胧外化自然会强调权力崇拜、男权崇拜、宗族血缘相亲,他们不过是千百年来中国乡村宗族体制下的微观缩影而已,而这一缩影并非典型。

昌切基于“男女因性别差异而被赋予不同的权利,男性因权重而凌驾于女性之上,男主女从,男性的权限决定着女性的行为方式和生存状态。”昌切此种论断来论述毕飞宇笔下的女性命运悲剧多是出自于集体无意识的无条件的认可男主女仆社会结构的文化心理以及男性主导社会话语权体系下的被动无力感。这种角度为大多数学者所兼用以及深度挖掘。笔者认同此种评论角度,然而在此模式上探讨毕飞宇笔下女性人物形象反而与批判中国顽固封建礼教和“吃人”传统若然契合,走入文学评论的死胡同。因而笔者更愿意在此理论外延有所发展,或者是探讨此基点之外更为立体感的视角。

赋予文学形象以独立的人格就首先确定在读者心目中这一文学形象的外形,这种印象化的外形通常需要作家笔法的精准和巧妙的描写手法。毕式写作风格为其笔下人物的塑造打造了良好的条件,为其笔下的女性增添了或是坚决的骨子或是魅惑的凤眼或者自命不凡的天分,同时在读者心目中确立了独具特色的女性外形形象。这些具象性因素而非性别差异之对比才是构建女性形象的应有之义。

人物主观感官层面是把握人物形象独具特色之处的重中之重,将主角人物从作品之中抽离出来,夹杂着文学作品中的汤水,细细品尝与回味,此种说法看似血腥,实则更有利于赋予其人其物独立性涵义,摆脱所谓的模板分析。纵观整部《青衣》主角筱燕秋大多是被动式地接受着故事情节的走向,而非主动把握事情的流变。筱燕秋因《飞天》几经上演与停演的波折而被动接受着现实带给她的各种转机,这也是造成其悲剧原因之一。反观玉米,她仿佛总能拿捏得当,去主动应对“伤害”带给她的疼痛并加以报复。青年的筱燕秋,因《飞天》一举成名,她的骄傲与名利心不断膨胀,在这一过程中,“她”实现了自我认同,发现了自身才是真正的“嫦娥”,对于她自身的性格塑造产生极大影响。自然也代表着筱燕秋自身表演技艺之超群,对前途未来的信心。随着筱燕秋泼开水伤及李雪芬事件后,筱燕秋悔恨,痛苦,甚至找不到人生的立足点,抑郁压抑下人性开始扭曲,然而“我就是嫦娥”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她,这样的毅力与信仰使得读者轻易地理解并原谅了她二十年前的冲动。“发现生活并不像常人所说的那样,在伸向未来,而是直指过去。至少在框架結构上是这样的。”毕飞宇以他惯有之笔法老道地撕裂了筱燕秋内心的疤,更为深刻地塑造了筱燕秋人性转变之背景。若筱燕秋是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想必也要恨死他了。

当然,从文本出发乃把握人物最不可或缺的步骤,着重关注重要情节产生前后人物对比更是不言而喻。笔者最为心动且最确切体悟到玉米和筱燕秋各自人格的情节设置。笔者不愿意用悲剧来描述二位女性的命运,其实她们的人生比这世上大多数人的结局都要圆满,毕飞宇的写作框架之中,其实更多地强调主人公主观愿望与实际现实之间的落差,这并非悲剧。真正的悲剧是毁灭,毁灭人性与美好。这并没有在毕的两部作品中过度强调。

由上观之,赋予文学人物之独立的人格特征,成其为“人”,更具有创新性思维与独特性视角,文学研讨也会更具启发性与立体感。美国作家塞米利安对于小说中人物形象有这样论述:“人物是小说的原动力。人物的塑造是一种复杂而难以掌握的艺术。我们看一部小说主要看小说对人物性格的揭示。这也是构成小说的魅力和教育意义的因素不朽的文学作品的条件之一就是创造出令人难忘的新的人物形象。”足以见得小说人物形象的把握之重要性。以作家笔触风格为切入,在主体感官层面剖析并且着重关注重要情节的起伏,可能是赋予文学形象以独立人格,挖掘其独特涵义之重要做法。而抛弃权力、男权、道德等的制高点,转向更为广阔的视野,也许会有助于评论家们在战略上攻克其他更为艰险的高地。

参考文献:

[1]毕飞宇.青衣[M].重庆大学出版社,2013.

[2]毕飞宇.<玉米>创作谈<我们身上的鬼>[J].载《小说月报》,2001(5).

[3][美]塞米利安.现代小说美学[M].陕西人民出版社.

[4]毕飞宇.玉 [M].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

[5]张宗刚.诗性的坚守:深度的探求——毕飞宇<玉米>三部曲解读[J].名作欣赏,2005(05).

(作者单位:吉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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