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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地下铁道》的人物形象

2018-01-17朱昇平

青年时代 2018年29期
关键词:奴隶制科拉

朱昇平

摘 要:科尔森·怀特黑德的《地下铁道》讲述了自幼被母亲抛弃的黑人女奴科拉逃离美国黑奴制,追寻自由和希望的血泪故事。作者凭借惊人的勇气和良知,翻开了美国历史最黑暗、最沉重的一页。他通过塑造的勇敢无畏的女奴科拉、冷酷执着的猎奴者里韦奇、以“圣母”自居的白人妇女埃塞尔、众多麻木不仁的黑人奴隶等人物群像,揭示了奴隶制反人类的本质、黑人获得自由的艰难历程和“美国梦”的虚伪。

关键词:怀特黑德;奴隶制;科拉;里奇韦;埃塞尔

被《哈佛杂志》称为“文学变色龙”的科尔森·怀特黑德的新作《地下铁道》刚面世,就好评如潮,并位居各大畅销书榜榜首,甚至在美国掀起了一股“地下铁道旋风”。奥巴马赞扬道:“它让我们忆起发生在几代人间的奴隶买卖之痛,不仅在于将其公之于众,还在于它改变着我们的思想和心灵”。[1]

纵观美国文学史,揭露惨无人道的美国黑奴制的文学作品可谓汗牛充栋,比如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阿历克斯·哈利的《根》、托妮·莫里森的《宠儿》。因此,以反映奴隶制的残忍和黑奴的反抗的《地下铁道》在题材上并无多少新意可言,那么《地下鐵道》何以能在新作品浩如烟海的21世纪杀出重围,并最终斩获了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呢?

笔者认为,原因有两个。其一,怀特黑德站在了斯托夫人、莫里森、马克吐温等巨人的肩膀上,拥有更宏阔的视野。其二,作者并没有用浓墨重彩的笔调揭露黑奴制的血腥和暴力,而是用冷峻犀利的笔触向读者描述人物的选择和行动。地下铁道“原指19 世纪美国内战前废奴人士为帮助黑奴出逃而设立的秘密联络网”[2],但怀特黑德将“地下铁道”实体化,并赋予其深刻的象征和隐喻意义;作者围绕象征了希望和自由的铁道,将向往自由并敢于反抗的黑奴科拉和西泽、冷酷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猎奴者里韦奇、以“圣母”自居的白人妇女埃塞尔、麻木不仁的广大黑奴、仇视黑人的白种人等各类人物聚到了同一个舞台上,共同表演一出关于种族平等、自由与人权的大戏。更重要的是,怀特黑德没有将白种人与黑种人简单的二元对立,而是认识到了善恶交织并深刻地表现出人性的复杂性,也暗示了黑人争取种族平等和自由人权的道路是遍布荆棘的。

一、科拉:无畏的斗士

科拉自幼在兰德尔种植园长大,她的童年和大多数南方种植园的小黑奴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在庄园里干着力所能及的活儿,偶尔因为一点小差错被监工或者主人毒打一顿。不过,对于这些命比纸薄的小黑奴来说,一顿毒打算什么呢,能够磕磕绊绊地长到十来岁就是洪福齐天了。

命运的捉弄总是猝不及防的,在科拉11岁时,她的母亲(梅布尔)抛弃她独自逃离了种植园,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了母亲护佑的科拉,顿时被暴露在讲究适者生存的种植园里。其他的黑奴并没有同情举目无亲的科拉,反而趁机抢夺她母亲留给她的一小块地皮。然而,科拉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拼命捍卫自己的领土,拿着斧头把身强力壮的布莱克的狗窝劈得粉碎,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无畏。

接下来,不到15岁的科拉遭到了数个黑奴的轮奸,其他女黑奴的诋毁孤立,种植园主的欺凌。这些磨难都没有击倒科拉,更没有使科拉纯洁的灵魂收到污染。当小黑奴将被毒打时,其他黑奴目不斜视地冷眼旁观,甚至发出幸灾乐祸的嬉笑,而科拉则勇敢地扑上去,替小黑奴挡住致命一击。在一个充满了背叛和欺诈的圈子里,科拉始终坚守着正义的底线。

科拉深知待在庄园里只有死路一条,永远都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黑奴,因为“南方的白人都是魔鬼裤裆里抖搂出来的玩意,根本无从预见他们下一次的恶行”。[3]自由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因此,“每个奴隶都想着逃跑。在早晨,在下午,在夜晚。做梦也会梦到它。”[4],渴慕自由的科拉更不例外。在西泽的鼓动下,科拉迈出了勇敢的一步。这不是简单的一步,她是从屈辱的生存迈向了无知的未来,从奴役的深渊迈向了自由的天空。在逃亡的过程中,科拉失手打死了一个12岁的白人小孩,成为了杀人犯,科拉内心也背负着沉重的道德重负。但她认识到,这是她争取自由必须付出的代价,杀死白人男孩的不是要摆脱枷锁的她,而是给她套上枷锁的美国社会。

正因为科拉对自由梦寐以求,更容易被自由的表象所迷惑。当她逃到南卡罗来纳州时,她被白人的伪善迷惑,以为获得了自由,成为了一个自由民,可以在美国昂首挺胸地行走。但当她得知那种自由不过是一个瞒天大谎时,她毅然决然地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最终,科拉凭借巨大的勇气,永远地摆脱了里韦奇,来到了远离暗无天日的佐治亚州的北方。但科拉追寻自由的道路并没有完结,还有许多的未知在前路等候着她。

总之,科拉是一个无畏的斗士,在孤独的逃亡之旅中,她见识了人性的邪恶、法律的不公、社会的暴力等,但她从未同黑暗的社会握手言和,最终见到了自由和平等的曙光,“科拉勇敢追求自由的决心和精神正是黑奴解放运动不竭的力量之源,作者通过叙述科拉的故事,向读者展示了美国追求‘自由‘平等的艰难历史,宣扬了‘追寻自由的思想”[5]。

二、里韦奇:白人优越论的信徒

就个体而言,里奇韦是所有逃奴最凶恶的敌人,最可怕的噩梦。他的父亲是一个铁匠,专门打造禁锢杀害黑奴的镣铐、刀剑、火枪等器具。在老里奇韦眼里,在熔炉里融化的“铁水仿佛落日的余晖”,而“他的铁匠炉诚如一个窗口,由此窥见世界的原始能量”[6]。小里奇韦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走父亲的老路,他拒绝忙于微不足道、毫无价值的营生,必须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里奇韦14岁就参加了巡逻队,并迅速在这个圈子混得如鱼得水。他将“在法律之内,能执法,却是法外之徒”[7]的巡逻队队长钱德勒视为楷模。里奇韦热爱自己的工作,他喜欢深夜埋伏在树林里,蹲守有“不轨之心”的黑奴。在追逐逃奴的过程中,他的血在欢唱,烫得他暖洋洋的。他思维敏捷,行动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在与北方废奴主义者打交道的过程中,他掌握了丰富的合法的或者非法的将逃奴带回南方的手段。他有着出色的完璧归赵的本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猎奴者圈子声名远扬。

在里奇韦看来,黑人沦为奴隶是天经地义的,白人之所以能在美国称雄并将新大陆占为己有,是命中注定的。他坚信美国的使命就是:留住你的财产,你的奴隶,你的大陆。他是典型的白人优越论者,在他眼中黑人不具有人性,是白人文明教化的对象,“教化不了,就镇压。镇压不了,就根除。我们的命运是本着天意来的——天降大任于美国”。[8]他的使命就是将逃离种植园的奴隶抓回去交给庄园主,保护奴隶主的财产,为白人文明保驾护航。将逃奴完璧归赵地交还奴隶主铸就了他的尊严,更是美国白人文明不可侵犯的表征。

奴隶如果从他手中逃脱,丢到的不仅是自己的尊严,更要紧的是,预示着美国的天命出现了裂缝。因此,他对科拉的母亲——梅布尔逃脱这事耿耿于怀。于是他对科拉穷追不舍,他不允许美国的天命出现第二道裂缝,更何况破开第二道裂缝的人还是造就第一道裂缝的人的女儿。在他看来,科拉的逃脱就是威胁了美国白人建构的种族秩序,也威胁到他内心坚不可摧的信仰——白人優越论。他深知被抓回种植园的逃奴的命运,但他对这些道德责任漠不关心;他认为自己是秩序的化身。

总之,里奇韦是一个坚定的白人优越论者,一个抛弃了道德责任,献身于种族压迫事业的猎奴者。

三、以“圣母”自居的埃塞尔

埃塞尔是怀特黑德笔下一个颇具特色的白人女性形象。在奴隶制盛行的时代,许多白人公然迫害黑人;在他们眼中,黑人充其量不过是会摘棉花的有血有肉的劳动工具而已。白人刻意抹杀黑人的人性,并将黑人妖魔化。

“他者”(The other)是相对于“自我”而形成的概念,指外在于自我的一切人与事物。自我与他者构成一组二元对立,不可分割,“他者对于自我的定义、建构和完善必不可少,自我的形成依赖于自我与他者的差异、依赖于自我成功地将自己与他者区别开来”[9]。因此,他者与自我之间构成一种不平等关系,他者是自我的附庸,是确立自我身份的工具,是被自我审视的对象。

与直接仇视黑人的广大白人不同,埃塞尔将黑人视为自己施恩教化的对象。埃塞尔认为“到黑非洲侍奉上帝,引领野蛮人走向光明,一定能带来精神上的圆满……土著人把她当做上帝的特使,文明的时节”[10]。显然,埃塞尔并没有真正意义上以平等的眼光看待黑人,在她眼中,黑人是落后、愚昧、野蛮的代名词,而自己代表了文明、理性、智慧、进步、光明。她将自己定义为传递上帝福音的特使,而黑人则成为了等待文明之光照耀的野蛮族类。帮助黑奴并不是出于埃塞尔内心的善,因为“奴隶制是个埃塞尔从来不感兴趣的道德问题”,她也坚定地认为“不能为了别人高尚的思想惹来杀身之祸”。性格懦弱的埃塞尔之所以帮助科拉,一是因为丈夫马丁是一个坚定的废奴主义者,埃塞尔难以置身事外;二是因为科拉的出现,给她提供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到黑非洲传播上帝福音的机会。科拉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埃塞尔表现自己“圣母情怀”的实验品。

当科拉因病昏迷不醒,“躺在床单上,蜿蜒曲折,像一条原始的河”时,埃塞尔“擦净女孩的身体,洗去她身上的秽物……她亲吻她的额头和脖子……她给她传布了圣言”[11]。病倒的科拉自身构成了一个庞博的隐喻,隐射着非洲的原始野蛮、愚昧落后,而埃塞尔则是“圣母”的化身,降临到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传递上帝的声音,引领黑暗的非洲人民走向光明。

由此可见,埃塞尔并非真正的自由主义者,而是一个戴着善良的面具的种族主义者。拯救黑奴只是她行动的表象,内里却是充斥着奴役黑人的种族优越感。

四、结语

怀特黑德通过黑奴少女科拉逃亡的故事,将深埋于历史洪流深处的惨相展现在读者眼前。作者并没有肤浅地宣扬黑奴制的血腥、非人性,而是通过让少女科拉、猎奴者里奇韦、白人妇女埃塞尔等各色人物站到读者的面前,表演那段不愿被提及的历史。作者以文学的方式,警示我们:黑奴制的罪恶并不能简单地归结于白人种族的残忍,而是有着复杂的历史政治、道德人伦、社会经济原因;《独立宣言》事实上是“一部反复重演的伤天害理和巧取豪夺的历史”[12],在它高声呐喊的“生而平等”之下还有数之不尽失语的、沉默的、无声的底层大众;人的自由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人类为了争取种族平等、人权平等付出了努力,但纵观当今世界,要实现真正的平等任重而道远。”[13]

参考文献:

[1][3][4][6][7][8][10][11][12]科尔森·怀特黑德.《地下铁道》,康慨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第1、59、64、83、85、249、215、220、37页.

[2]承华.《穿梭时空女孩的创伤之旅——解读怀特黑德的<地下铁道>》,外国语言文学2018年第1期.

[5]乔春梅.《自由之路的重新书写——<地下铁道>的价值探析》,出版广角2017年第21期.

[9]张剑.《西方文论关键词——他者》,《外国文学》2011年01期.

[13]承华.《怀特黑德的历史书写及其叙事策略——评<地下铁道>》,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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