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

2018年12月7日，卡伦鲍尔当选基民盟新主席，默克尔在一旁鼓掌祝贺。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 1962年生于德国西南部的萨尔州，19岁加入基督教民主联盟，2000年任萨尔州内政部长，2011年起担任萨尔州州长，2018年12月当选基民盟主席。

“AKK险胜！”12月7日，这条消息传遍了德国的大街小巷。执政党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在汉堡举行全国代表大会，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以3.6%的微弱优势，当选为党的新主席。

德国人习惯用卡伦鲍尔的姓名首字母AKK（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来称呼她，而长期追随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她还有一个外号——“小默克尔”。选举结果公布后，默克尔立即离开座位上前祝贺卡伦鲍尔，边走边鼓掌，而卡伦鲍尔忍不住落泪，两人激动相拥。

“被默克尔接到柏林”

19岁时，卡伦鲍尔在萨尔州加入基民盟。萨尔州位于德国西南部，毗邻法国，二战后其归属问题一直存有争议。1955年，萨尔州全民公投决定萨尔地区归属德国。两年之后，萨尔地区以单独联邦州的名义加入聯邦德国。因此，萨尔州在德国政治史上一直占据重要位置。长期以来，基民盟是该州的执政党。卡伦鲍尔加入基民盟后，主要处理党内青年事务，管理州事务，还在联邦层面参与对法文化交流、外交以及国防事务等。

2017年，卡伦鲍尔在萨尔州的嘉年华活动上扮演清洁工。

2012年，卡伦鲍尔下到矿井里，和工人们一起开竣工新闻发布会。

卡伦鲍尔和丈夫。

2000年，卡伦鲍尔担任萨尔州内政部长，成为德国历史上首位担任此职的女性。2011年，她当选萨尔州第一位女性州长。

2012年，卡伦鲍尔提前举行议会选举，和德国另一大党社会民主党（社民党）联合组阁，带领基民盟在萨尔州州议会选举中获胜。卡伦鲍尔这一仗赢得很漂亮，这让默克尔记住了她。

2017年是德国的“超级选举年。德国在这年举行了联邦议院选举和三个联邦州议会选举。此轮选举率先在选民人数仅80万的萨尔州举行。因此，萨尔州的选举也被称为德国选举的风向标。卡伦鲍尔带领基民盟在萨尔州议会选举中获得超过40%的得票率。当时，站在台下的默克尔把鲜花递给了这位和她留着同款短发、着装干练的女政治家。今年2月，默克尔提名卡伦鲍尔为基民盟秘书长，后者以98.9%的得票率当选。卡伦鲍尔辞去了州长职务，到柏林走马上任。德国媒体称：“默克尔把卡伦鲍尔接到首都柏林。”这话的深层意思是：默克尔有意培养卡伦鲍尔“接班”。

默克尔长期担任基民盟主席。她看中卡伦鲍尔的低调、务实，是党内温和派，走中间路线，能够继承自己的政治事业。而基民盟是德国联邦议院第一大党，党主席有较大概率成为德国未来总理。因此，卡伦鲍尔当上秘书长时，就引起了广泛关注。

不过，卡伦鲍尔对“小默克尔”这顶“帽子”并不完全接受。她说：“我与默克尔不一样。”比如，作为新教徒的默克尔支持同性婚姻，而身为传统天主教徒的卡伦鲍尔对婚姻采取保守态度，反对同性婚姻，也反对堕胎。默克尔坚持开放国门、接纳大批中东和非洲难民。卡伦鲍尔虽支持这一主张，但同时坚持要对移民施行严格的审查。她认为，若难民违反本国政策，应被立即遣返，离开德国甚至是整个申根地区。卡伦鲍尔也反对土耳其人持有德国和土耳其双重国籍，而土耳其人是德国社会最大的移民人群。

“清洁女工格雷特”

卡伦鲍尔是“嘉年华爱好者”。2017年，她出现在萨尔州的嘉年华舞台上。她穿着黑白格子清洁工服装，头上扎着发带，说“我是萨尔州议会的一名清洁工”。她手持笨重的大扫把，先是百无聊赖地拖地，再瞪大眼睛，跟台下观众调侃柏林权贵人士，逗得民众哈哈大笑。凭借这个小品，卡伦鲍尔获得年度嘉年华表演奖。人们也亲切地叫她“清洁女工格雷特”。在当地俚语中，“格雷特”指总是面带微笑、能够给人力量的女性。

当选为党主席后，卡伦鲍尔说：“我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生活塑造了我。我对此很骄傲。”卡伦鲍尔接地气，并自豪于她的草根身份。她低调务实的作风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1962年，卡伦鲍尔出生在萨尔州的弗尔克林根小镇。1873年，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在这里建成。它是拥有百年历史的炼钢厂，代表了德国钢铁工业的黄金时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它指定为世界文化遗产。从小，卡伦鲍尔便和小镇其他居民一样，与粉尘和工地做伴。

卡伦鲍尔成长于一个大家庭。家里共有6个小孩，她排行第五。卡伦鲍尔自小就是个“书呆子”，最喜欢德国和俄罗斯文学。其他孩子玩耍时，她忙着从图书馆借来文学书籍，窝在家里读书。从20岁开始，她在特里尔大学和萨尔兰大学学习政治和法律，并获得政治学与公法的硕士学位。在校期间，她对政治的兴趣愈加浓厚。

卡伦鲍尔的丈夫是一名矿业工程师。两人结识于一家体操俱乐部，之后相恋，并于1984年结婚，育有一女两子。卡伦鲍尔和丈夫早有协议：“谁挣得多，谁就负责养家。”随着政治事业蒸蒸日上，卡伦鲍尔承担了养家责任，而丈夫则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卡伦鲍尔曾说，丈夫是她最重要的支持，卡伦鲍尔参加各种活动时，丈夫经常陪她出席。

因为工作的缘故，卡伦鲍尔的丈夫曾多次随移民工人一起下到矿井里。他把矿下的见闻告诉妻子。这让卡伦鲍尔很早就了解底层工人工作的危险和辛酸。她多次在竞选活动上与民众讲述家乡采矿轶事，阐释德国民生发展的难题。2012年，当萨尔州一处矿场竣工时，身为州长的她下到矿井里，和工人们一起开竣工新闻发布会。

卡伦鲍尔喜欢下基层。她曾穿着灰色条纹工作服和黑色裙子，打扮成服务员的样子，在奥尔绍尔茨的一家酒店内将咖啡端给顾客。

外界也逐渐记住了这位“戴安全帽、扎头巾、会模仿底层人物”的女性政治家。2015年，她获得“反严肃勋章”。这个奖项在德国享有盛名，它源自西部著名文化城市亚琛，自1950年起奖励那些善用诙谐、戏谑的方式表达政治和民生议题的政治家。卡伦鲍尔以“谦逊、坦率又幽默”的风格获此殊荣。

在这次竞选党主席前夕，她进行了一场“倾听之旅”，了解基民盟基层党员的家庭条件和工作经历。她说：“他们既对自己的草根身份感到自豪，但同时，面对生存与社会发展，他们也有忧虑。”

主要对手党主席也是女性

卡伦鲍尔曾说：“身为三个孩子的妈妈，要结合家庭和政治事业是极其困难的。”或许她很早就意识到这点，自她进入基民盟，便长期负责妇女事务。她还曾经公开倡议，天主教应让女性担任神职。

女性对德国政坛和社会产生影响，或许可以追溯到“瓦砾女”。二战后，德国大城市出现了一批在废墟中清理碎石瓦砾的女性，因此她们被称为“瓦砾女”。这些女性充满斗志，精神矍铄。她们重塑德国城市风貌的形象一直刻在德国人的集体记忆中。

2005年，时任德国总理科尔在慕尼黑的“瓦砾女”纪念碑落成时说道：“她們是德国人重建意志和求生力量的象征。”他本人也是积极支持女性从政的先驱。早在1991年，他就任命当时初出茅庐、不被政界看好的默克尔担任联邦妇女和青年部部长。2000年，默克尔出任基民盟主席，成为基民盟近半个世纪以来的首位女性领袖。此后，她致力于在党内实现性别平等，提拔了不少女性成员。如今，基民盟成员超过40万人，其中，至少1/4为女性。默克尔本人也是德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总理。

随着卡伦鲍尔的崛起，德国政坛女性领导群落更加灿烂。今年，社民党迎来了创党155年来第一位女性党主席安德烈娅·纳勒斯。纳勒斯是德国文学学士，也是一位47岁的单身母亲。她出生在西德的艾费尔农村，父亲是一名泥瓦匠。她中学时期就曾说，“要么做家庭主妇，要么当总理”。今年4月，当纳勒斯当选新任党主席时，时任社民党主席舒尔茨说：“社民党必须年轻化、女性化。”

卡伦鲍尔夺得党魁，体现基民盟将延续自默克尔执政以来的大方向。但她的得票率不高，只是“险胜”，这也凸显了基民盟党内存在巨大分歧。卡伦鲍尔说，她要“开创属于我自己的新时代”。有分析认为，每当德国社会面临难题、急需变革时，女性就会在政界或社会上崭露头角、大放异彩。“瓦砾女”出现在战后德国百废待兴的时期。默克尔崛起于两德合并后的转型时期。如今，德国外有英国“退欧”挑战，内有移民问题等种种考验。或许，这是又一位女强人的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