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伟

很多英语学习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为什么英语中常见的人名“John”在汉语中要叫做“约翰”呢？因为按照英语的实际发音，这个人名似乎应该更接近“庄”。

原来，“John”源于古希伯来语“Johan”（意为“主是仁慈的”），原本是《圣经》中所记载的耶稣的一个门徒。因此，该名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如近代史上著名的上海“圣约翰大学”，就是由美国的宗教团体圣公会在1879年创办的。这是中国第一所也是时间最久的教会学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该校被分拆，校址划归华东政法学院，一代名校就此消弭于历史长河。

“Johan”这个希伯来语人名通过基督教传入欧洲后在各语言中产生了不同的变体。如在法语中读作“Jean”（让）；在德语中读作“Johannes”（约翰内斯）或简称为“Johan”（约翰）；在意大利语中读作“Giovanni”（乔万尼）；在西班牙语中读作“Juan”（胡安）；在俄语中读作“Иван”（伊万/凡）；在波兰语和捷克语中读作“Jan”（扬）。在这些语言中，只有德语最接近古希伯来语“Johan”（约翰）的发音。由此，我们也可以推知在中国基督教最早不是由法语或西班牙语传播的，要不然“约翰福音”就会被称为“让福音”或“胡安福音”了。

有意思的是，“John”还有五花八门的昵称。如在英语中的昵称是“Jack”。美国历史上的总统“John F. Kennedy”（约翰·肯尼迪）就曾被昵称为“Jack Kennedy”（杰克·肯尼迪）。德语里的昵称“Hans”（汉斯）也是个常见的男子名。这其实是“Johannes”的“缩水版”。

还有，法语中常见的一个男名是“Louis”（注：“s”不发音，汉译为“路易”）。法国历史上有18位国王曾取此名。该词在德语中被拼写为“Ludwig”（路德维希），如“Ludwig XIV”是法国的“路易十四”，不能误译为“路德维希十四”。

另外，英语中的“Charles”（查尔斯）和德语的“Karl”（卡尔）、西班牙语的“Carlos”（卡洛斯）也都是不同的变体而已。这个名字来源于日耳曼语，意为“男子汉”。被后世尊称为“欧洲之父”的“Charlemagne”（查理大帝）在法语中的称呼为“Charles le Grand”，在英语中是“Charles the Great”，在德语中是“Karl der Gro？e”，而所有这些形式归根结底都是拉丁语（中世纪的通用语）“Carolus Magnus”一词的衍生形式。“magne”是“magnus”的讹音，意思是“great”（伟大）。因此，中文若用“大帝”二字，就不应再译出“曼”字。知道这些姓名常识，你也就不会奇怪为什么“查理大帝”的王朝被称为“加洛林王朝”了。因为在英语中该词的形容词形式是“Carolingian”。美国南/北卡罗来纳州的“Carolina”正是以查理大帝命名的。

再如，法语中还有一个使用率极高的男名是“Pierre”（皮埃尔）。此名在英语中叫“Peter”（彼得），在西语和葡语中叫“Petro”（佩德罗）。其共同来源系拉丁语词根“Petro”（石头），如英语中石油就是“petroleum ”。巴西足球明星“Ronaldo”（罗纳尔多）是葡萄牙语名，在英语中则叫“Ronald”（罗纳德），如美国已故著名总统“罗纳德·里根”。沙俄女皇叶卡捷琳娜（包括“一世”和“二世”）在英文里叫做“Catherine”，读音是“凯瑟琳”；在德语里叫“Katharina”，读音是“卡塔丽娜”；在俄语里则是“叶卡捷琳娜”。即使是同一个英语姓氏“Monroe”在汉语中也被翻译成迥然不同的“梦露”（如好莱坞性感女星玛丽莲·梦露）与“门罗”（如美国历史上推行“门罗主义”的门罗总统）。前者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妩媚、曼妙的女郎，而后者则隐隐透出一股硬邦邦、冷冰冰的感觉。

此外，按照宗教学者的观点，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是同一个根系生长出来的三大枝干。基督教原是犹太教的一个内部派别，后来另立门户；伊斯兰教则在创教过程中参考和融合了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一些主张。因此，很多英语和阿拉伯语名字表面上看起来是分别来源于《圣经》和《古兰经》，但追溯起来实际上都是共同的先知之名，只是译法不同而已。举例如下：

Abraham（亚伯拉罕）和Ibrahim（易卜拉欣）

前者如美国著名的政治家、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 1809—1865）。他在废除奴隶制、维护国家统一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后者则是《古兰经》中记载的古代阿拉伯地区著名先知之一，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共同的始祖。

Joseph（约瑟夫）和Yusuf（玉素甫）

前者如苏联的领导人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Joseph Vissarionovich Stalin， 1878—1953）。后者如玉素甫·哈斯·哈吉甫（Yusuf Khass Hajib， 1019—1085）。他是维吾尔族历史上著名的思想家、政治活动家和诗人，《福乐智慧》一书的作者。

Moses（摩西）和Moussa（穆萨）

前者如美国NBA巨星摩西·马龙（Moses Malone， 1955—2015）。后者如古马里王国著名的国王曼萨·穆萨（Mansa Moussa， c. 1280—c. 1337）。

Solomon（所罗门）和Suleiman（苏莱曼）

前者如美国社会心理学的先驱所罗门·阿希（Solomon E. Asch， 1907—1996）。后者如奥斯曼帝国苏丹苏莱曼一世（Suleiman I / Suleiman the Magnificent， 1494—1566）。他是奥斯曼帝国在位时间最长的苏丹，因其文治武功而被誉为苏莱曼大帝。

除了以上这些人名以外，John（约翰）和Yahya（叶海亚）、David（大卫）和Dawud（达乌德）也都是典型的例子。

探究外语人名，我们发现其中隐藏着豐富而有趣的知识。由此看来，不仅欧洲的文化甚至东西方的文化都是相通的，而连接的主要桥梁就是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