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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现实主义与威廉·S·默温的诗意世界

2018-01-01

安顺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梦境意象诗人

(大理大学外国语学院,云南 大理671003)

威廉·斯坦利·默温是美国现当代诗坛上举足轻重的诗人、翻译家和散文作家。自第一本诗集于1952年面世以来,至今他已经发表了20多部诗集,出版了近20本译著,还撰写了多部散文集。其成就得到国内外的认可和赞誉,获得的奖项囊括了美国最重要的全国图书奖和两次普利策诗歌奖,并于2010年以82岁的高龄成为美国第17任桂冠诗人。默温的诗歌创作长达近半个多世纪,在诗歌风格、主题、形式方面并非始终如一,而是经历了多次嬗变,正如张跃军和邹雯虹在《论 W.S.默温中期诗歌风格的变化》一文中指出,默温的诗歌风格“经历了一段由形式化、经典化走向自由化、开放式的变化历程”[1]。事实上,默温是“一位抗拒分类的诗人”[2]246,因为其诗歌主题的多样性、风格的复杂性、语言的流动性使学者难以将他归入某一个特定的诗歌流派或运动中。

就默温是否是超现实主义者的问题,评论界始终存在较大争议。例如保罗·茨威格(Paul Zweig)认为,“W·S·默温(W. S. Merwin)、大卫·伊格内托(David Ignatow)和詹姆斯·迪基(James Dickey)不算是超现实主义者”,但他同时又指出超现实主义对三位诗人创作的影响:“他们诗歌中的梦幻元素与超现实主义幻想一致,并且可以说得归功于此”[3]243。另一学者克里斯托弗·比奇(Christopher Beach)则把默温归入深度意象诗人的行列,并总结了超现实主义与深度意象派诗人的相关性。他指出,深度意象诗人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其作品更加接近超现实主义的模式,如W·S·默温、马克·斯特朗德、詹姆斯·特德、查尔斯·斯米克”;另一类是“其作品借鉴了超现实的元素,但同时与现实主义或描写语言学派美学保持更紧密的联系,如布莱、詹姆斯·怀特、盖尔威·肯奈尔、加里·斯奈德、威廉姆·斯塔夫德”[4]180。虽然默温不是公认的超现实主义者,但通过梳理默温的访谈录以及细读其诗歌文本,笔者认为默温不仅暗示诗歌创作是一个无意识的过程,而且其不少诗歌作品也呈现出某些超现实主义美学的特征:诗人在诗歌中构建起梦幻与现实交织的神秘图景,并运用平实但充满灵性的意象,表达对生命的思考,对社会问题及自然的深切关注。

一、创作的无意识性

安德烈·布勒东在《第一宣言》中指出超现实主义是“纯心理的无意识自动状态,通过它,人们可以用口头的、书面的或其他任何方式来表达思想的真实活动。它是对思想的记录,不受理性的任何控制,也不考虑来自美学和道德任何约束”[5]。因此,法国超现实主义提出的一个重要理念和诗歌实践方式便是无意识地自动写作。虽然,默温在创作中没有激进地尝试自动写作,但却在访谈中暗示了创作过程的无意识性,强调诗歌创意的产生、灵感的获得以及诗歌的生成不可避免地是一个无意识的过程。在1982年的一次访谈中,默温举例讲述了创作意图的未知性:“我从未打算写一本《虱》或准备着手写一本《扛梯人》,只是不断地写,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刻似乎就完成了。出于什么样的条件或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无法说明”[6]33。他进一步指出,自己也不会效仿某些当代作家“蓄意”的创作方法,因为 “要是那样写诗的话,语言不会获得生命力”[6]52。虽然默温没有直接点明无意识与创作的关系,但他认为作品的完成过程往往难以揣摩和言说的观点实际上肯定了潜意识在写作中的作用。

默温不仅在访谈中暗示了创作发生的过程往往不是蓄意为之或有计划的进行以及无意识在创作中的作用,而且还在诗歌文本中深入探讨和阐明无意识与创作的关系。例如,诗集《罗盘之花》(The Compass Flower, 1977)里的一首名为《苹果》(“Apples”)的诗中,默温极好地阐释了灵感、创作与无意识三者之间的关系。诗人写道:

醒来时,除了身边有堆尚未分类的钥匙外

屋子里空无一物

日头正高

因沉睡而暂时失聪的耳朵里响起

一连串参差不齐、时断时续的鸟鸣声

那肯定是它们聚拢于此所作的合奏曲

空落落的双手如同波浪般纯粹干净

此时我想起了鸟儿们

可是锁在何处呢

我摸过那些钥匙时

手心里传来波浪拍打鹅卵石海滩的声响

我听到某人的声音

回荡在玻璃山的废墟里

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冷冰冰的钥匙在我的触摸下融化

那枚

用来开启通往寒冷早晨的门除外

色彩各异的苹果[7]10

这首诗中意象丰富,包括屋子、钥匙、鸟和锁等。诗的第一句描述了在一间“空无一物的”屋子里,说话者在沉睡醒来时发现身边的“钥匙”。该诗被设定的场景——“空屋子”可以喻指无意识世界,钥匙则是灵感的象征。在空荡荡的无意识世界里,说话者突然获得了启发和灵感,并且灵感是在他的睡梦里,即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聚拢在此”,这暗示出灵感产生的突然性和无意识性。随后,诗中的说话者“想起了鸟儿们”。从前文——“鸟鸣声”“是它们聚拢于此所作的合奏曲”,可以发现此处暗藏双重比喻:“鸟”是钥匙的比喻,后者又喻指灵感。灵感的到来意味着作品的产生,而创作出什么样的作品,却不是诗人能够预想得到的,因为诗人随后自问:“可是锁在何处呢”。显然,诗人并没有发现或找到钥匙能够开启的门,或者说诗人并不知道钥匙能打开怎样的一个世界。正如默温所说:“我对自己想要前行的方向并非常常有某种刻意和有意识的观念;当我开始写作时,我清楚我想要处理的素材,知道想写什么,并且明白要用最清楚最敏捷的方式书写,但是我并不清楚该怎样着手;书写完时,我仍然感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写,到现在也不知道”[6]36。显然,默温指出作品创作是一种无意识活动,并强调创作过程的任意性、随意性和自发性。诗中还写道,钥匙因说话者的触碰发出声响,如鸟鸣般的声音充溢着空荡荡的空间,给没有生命力的屋子带来了活力。这表明“钥匙”,即灵感能帮助作家创造出可以产生不同效果的作品,可能是如“鸟鸣”般婉转动听的歌声,或是“波浪拍打鹅卵石海滩”汹涌澎湃的涛声,还可能是“回荡在玻璃山的废墟里”的人语。诗歌的最末一节表明,诗人肯定自己总能从众多钥匙中找到合适的一把,可以创作出如苹果般缤纷多彩的作品。可以说,整首诗传达出诗人对创作的认知:灵感来源于无意识世界,拥有强大的力量,能生成不同的作品;灵感的获得、创作的过程以及创作的结果都是一种无意识的活动,正如诗人所言,“我以为一首真正的诗来自你所不知道的领域。你用你知道的来写它,但最终它的来源你却完全无法知晓”[6]36。

二、梦幻与现实的交融性

深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影响,超现实主义把无意识、梦境、幻想与客观现实世界融为一体,致力于探索梦境和潜意识世界的隐秘,并认为只有通过梦境才能抵达最为真实的世界。而默温诗歌中的超现实主义首先体现为诗人运用跳跃的语言、看似凌乱的句法和省略标点符号的方式建构了一个现实与梦境交错的想象空间。

从默温的创作轨迹来看,带有梦幻和神秘的诗意世界的建构得益于诗人对标点符号的摒弃。20世纪50年代默温是一个刚刚有所建树的新兴诗人,已经发表了三部诗集,但这三部作品都明显地带有形式主义诗歌和古典诗歌的特征。20世纪60年代是诗人创作的转型期,经过时间的磨砺,默温的诗歌风格日趋成熟、自成一家。“1963年《移动的靶子》的发表标志着默温几乎是在同时实现诗风的转变,沿着他自己的道路走向超现实主义”[7]2。该诗集中,默温第一次大胆地尝试了一种全新的诗歌创作形式,即对标点符号的舍弃,并在以后的诗歌创作中一直延续该技法,使之成为默温传统的一个部分。标点符号的弃用使语言获得前所未有的自由,使诗人能够自由地跨行或断句,运用诗行的移动实现了标点的功能,诗歌的意义也得以延伸。正如诗人所说,在何处结束诗行不仅是“一种韵律的行为,也是一种意义的表示……因为你中止的地方,要是产生节奏,就会对意义发生作用,特别是在你不使用标点的情况下”[6]61。在标点符号缺省的字里行间,读者能够与诗人一道沉浸在意识流的遐思之中;连续不停歇的句子如同诗人连绵不断的思想流水般涌动不止。

在一些诗作里,默温用梦境和幻想构建起一个主观现实世界。诗人提前预设了事件发生的睡梦场景,置身于梦幻的状态,在现实世界和幻想的世界之间徜徉漫步,在冥想中探索人生的真谛。梦境里诗人更能放飞想象的翅膀,并能毫无顾忌地表达意愿、思考人生以及传达自己的思想诉求。例如,收录在《虱》(Lice, 1987)中的《蜜蜂河》(“The River of Bees”)是一首想象抒情诗。默温通过讲述说话者“我”回到潜意识的世界里“蜜蜂河”,并与一位年迈的盲人智者展开思想的对话,反思和探索了生命的意义。开篇写道:“梦里我回到了蜜蜂河”,首先设定了事件发生在“梦境”里。“蜜蜂河”是一个超现实的意象,是诗人在主观现实世界中虚构的一个场景。梦里,说话者看到一位年老的盲人走进自家的院子,“站在那里吟唱着讲述过去的歌谣”。老人如同一位精神世界的领路人,他残缺的身躯——濒临枯竭的生命力以及重要官能的丧失,引发“我”对生命意义的思考:“一间间的屋子问我该怎样生活”。诗中的说话者想要通过两种方式解答疑惑,一是从日历中寻找答案,“我举目望向/远处的日历”,但日历标识的仅仅是时间刻度;二是从门上书写的说明中,因为“门上写着如何生存”的法则。但诗人却在诗的末尾点名了生命的意义:“然而我们生来不是为了存活/只是为了生活”[8]51。可见,诗人在这场奇幻的梦境旅行中,提出对生命的诘问,并指出人生既不是时间简单的流逝,也不是为了如何生存,而是要活得有意义。

“如果你真正关注梦境,梦就可能告知你此时此地你需要知晓的一切”[6]35-36。在另一篇题为《不知不觉》(“Without Knowing”)的诗中,默温再次把梦境与现实重叠,批判了人类用数字记录时间和认知自然的做法。诗篇开首,诗人在睡梦里展开对时间的冥想:“如果我们能够飞翔除了季节外/还会有数字存在吗/梦里我正飞往南方”。梦境里幻想成为现实,诗人化身为一只正向南方迁徙的候鸟,在飞翔中体验季节的变化,并从季节的更替感知时间的流动。长久以来人类一直用诸如日期、月份等数据符号计算时间和度量季节,或用钟表和计时器等工具了解时间的流逝。时间于我们只是一个抽象枯燥的数字概念,但对鸟儿则不同。它们没有时间的意识,也不会用数字计算时间,但却能够通过直接与自然发生接触和互动来感知季节的更迭和时间的变化。当“无数秋天的叶子”落入“岁月的长河里”,鸟儿就知道秋天到了,于是飞往南方[9]11。开篇的反问句既是一种质疑,又是一种呼吁。一方面,通过呈现想象的梦境,诗人质疑了以数字为代表的人类理性和逻辑;另一方面,则呼吁人类应放弃对数字世界的关注,呼唤人类回归自然并与自然互动,像鸟儿一般真实地感知和体验时间的流动。于是在梦构造的主观现实世界里,诗人能够更加真实地体验自然,如鸟儿般用知觉感知自然和时间的变动。可见默温省略标点的技法不仅建构了一个亦梦亦幻、现实与梦幻水乳交融的玄妙世界,而且诗人能够透过精神世界的帷幕,深入抽象和未知的无意识领域,抓住稍纵即逝的内心活动。

三、灵动传神的意象

默温诗中的超现实主义还表现为意象使用的传神性和灵动性。默温是美国20世纪公认的“深度意象派”诗人中的杰出代表。活跃于20世纪60、70年代的深度意象运动可以说是法国超现实主义舶来品与美国本土语境相结合的产物。深度意象诗歌“寻求把视觉意象当作接近更深层的感情或意识的方式,通常以获得顿悟或启发为表现形式”[4]179。自中后期开始默温反对过度使用传统修辞,取而代之的是对意象选择和使用的极度重视,为了避免落入修辞的泥沼,他反对过度使用华丽的修辞,注重用简单和直接的方式呈现所知所看所闻所感。

默温擅长从客观的自然万物中选取平常普通的意象,尽可能客观直接地呈现事物,不添加任何带有主观色彩的修饰或点缀。虽然他的诗歌中许多意象看似平凡普通,但却往往能在上下文语境中产生奇妙和出乎意料的效果。20世纪60年代的政治诗《亚洲人正在死去》(“The Asians Dying”)通过超现实的意象表达了诗人的反战思想。诗的第一节中诗人用“幽灵”意象渲染了战后的场景。战争过后,自然遭受重创——“森林已被摧毁只留下无尽的黑暗”,生灵涂炭,“村庄的幽灵疲惫地游走在天际/形成一个新的黄昏”。“村庄的幽灵”表明战后只留下死寂残破的村庄,生命消逝幻化为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幽灵,飘荡在天际里,形成一个骇人的暮霭。第三节中,诗人用“黑夜”和“淤青”的意象描述战争留下的创痛。诗中写道:“黑夜如淤青般消失殆尽但伤痛仍未治愈/死者如淤青般不见了踪影/血液消失在有毒的田地里/痛苦是地平线/亘古不变”。战争已经结束,如同黑夜渐渐走远,然而战争留下的阴霾与创痛如同远方的地平线,永远留存,不会消失。最末一个诗节中,诗人再次描绘了人作为战争机器的可怖和恐惧:“占有者在死神的领地里搬动星辰/如同他们前行在阴影里卷起的道道烟柱/如同无光的黯淡火焰/他们没有过去/火是他们唯一的未来”[9]58。意象“死神”和“星辰”表明美国军队仿佛死神的使徒,拥有摧毁一起生命的可怕力量,他们所到之处,只留下烟尘和焰火。诗中的超现实意象形象地刻画出如梦魇般令人惧怕的战争场面。

默温还擅于把似乎没有任何逻辑联系的意象并置在一起,但却通过暗示的方法产生出一种全新的、更加富有诗意的真实存在,使简单普通的语言也生发出无穷的生命力。他常使用黑色、黑暗或影子之类的意象隐喻梦境、幻象、无意识或死亡,突出表现无意识世界和死亡的不可知性和神秘性;而白天、光亮和光明等意象却常常象征灵性、悟性或得到启发的瞬间。例如《黑暗之后的蓝莓》(“Blueberries After Dark”)一诗。标题里诗人把两个看似没有逻辑关系的客体——“蓝莓”和“黑暗”并置在一起,令人生疑。诗中默温讲述了母亲一生经历多次生死离别的故事。“在她能记忆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不久“她的母亲跟随他”死去,然后是祖母离世,接着是她唯一的兄弟,再后来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刚出生之后便夭折了。至亲的一一离去,给母亲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痛,但“我的母亲告诉我/我不害怕黑暗”。诗篇的第一节暗示了标题:“原来这便是黑夜品尝起来的味道/每次一个/不早不迟”[9]6。如果黑夜隐喻死亡,那么黑夜的味道指的便是对死亡的感受。标题是点睛之笔,虽然文中只有“品尝”一词间接地提及蓝莓。蓝莓的味道和黑暗的阴影贯穿全诗,当读到亲人先后离去的诗行时,读者能体验到黑暗里阵阵寒风袭来的凄凉。由此,诗人成功地塑造了母亲坦然面对死亡的坚强形象。

默温不少诗篇中还有多个意象并置或叠加的现象,不仅在结构上增添韵律感和节奏感,而且深化了诗歌的内涵主题,增加了诗意的神秘性。例如《当你离去》(“When You Go Away”,1967),这首诗是默温献给妻子狄多的。从表面上看,这首诗要表达的意义并不复杂。诗人讲述了一对爱人分手的故事,说话者本人的错误导致了爱人的离去。短短的一首诗中诗人却用多个与众不同的意象生动地描述了说话者的内心世界。第一个诗节里的意象“向北方卷去的风”“黑色的墙面”和“敲响同一时刻的钟”象征着孤独和悲伤。爱人离去,如同北风卷走一切,天地间突然只留下孤独无依的说话者独自感受着沁入心脾的冷冽和孤寂;“油漆工努力了一整天但日落时油漆脱落/显露出黑色的墙”,无论说话者怎样改变心境,怎样强颜欢笑,一切都是徒劳,都难以掩饰内心的忧伤和悲哀;“钟折回去敲响同一个时刻/可在这些年里却没有了这样的地方”,时间无法倒流,错过了便再也找不回来,说话者的苦闷无助生动袒露。第二个诗节的第一句“夜晚我裹在满是尘埃的床被里”,此处“满是尘埃的床被”隐喻说话者沉浸于孤独中已经太久,久到“死者的胡须都开始生长”的时刻。诗中最精妙的意象出现在最末的两句诗中,“我的言语是那件我永远不会成为的衣裳/就像一个独臂男孩那只挽起的衣袖”[10]133。默温把看似与前后文没有关联的意象插入文中,或把与前后文内容及语意没有必然联系的意象插入句子之间,却不显得突兀,意象总能与平淡简单的词汇或连续不断的句子要么相互促进、要么互为矛盾,形成张力,深化主题的表达。

默温诗歌里的有些意象还反复出现在同一本诗集里或他不同时期的作品集里,在空间和时间上形成前后呼应或相互补充或互为强化的关系,既是对早期诗歌的一种回应,又构成一种对话机制,有助于读者深入挖掘意象深层内涵。例如上文中的《当你离去》和同一诗集里的另一首诗《致我的死亡纪念日》(“For the Anniversary of My Death”),两首诗中诗人都使用到“衣裳”(“garment”)这个意象。后者中的诗句为“于是我将不再/在生活里在一件陌生的衣裳里找到自己”。两首诗中的“衣裳”都象征着外在的表象,而非现实中的真实;只有拨开语言的外衣,才能窥见生活的真谛。又如《蜜蜂河》中的盲人意象,再次出现在九十年代的另一首题为《安汶岛的盲人先知》(“The Blind Seer of Ambon”, 1993)中。两首诗中的盲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是诗人梦境中的精神领路人,后者则拥有超自然的能力——预言,带有更多超现实的神秘性。事实上,把两首诗并置可以发现诗人试图指出,人类应该改变以眼睛观察世界和认知真理的方式,而应该像盲人一样用其它官能认知世界;诗人同时强调,虽然盲人失去观察世界的能力,但失明带给他的不是灾难,而是使他能够更加把握世界的精髓和真理。

结 语

从某种意义而言,创作过程的不可知、难以言说和无意识性更有利于想象的飞翔和联想的发散,似乎更能成就隐晦深邃的不朽佳作。在默温看似愈加简练的句子结构之下、愈加简洁的词汇之中隐藏着一个更加神秘莫测、意义更为抽象深邃的诗意世界。默温去除每一个不必要的只言片语,防止多余的描述淹没了主要的观点,用质朴简单的词汇建构起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超现实主义世界,并力图让读者参与到构建这个想象国度的过程中,与他自由交流。默温的诗歌赋予平凡普通的事物全新的、神奇的力量和意义,简单传神又不失美感的意象成就其不朽的作品。他从平凡的事物中观察到或发现神奇之所在,梦幻、超现实与现实构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在简单精炼的语言中植入充满灵动的意象,创造出一个浑然天成的想象与现实水乳交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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