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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阿拉伯之春”生出“库尔德之春”

2017-12-28

世界知识 2017年20期
关键词:工人党库尔德人库尔德

自2010年底2011年初以来,“阿拉伯之春”席卷中东地区,促使中东政治面貌和地缘政治格局发生剧烈变化。其中,以各地库尔德人政治、经济地位大幅提高为主要标志的库尔德人全面崛起成为最显著的变化之一。这是因为一方面,席卷阿拉伯国家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及其结果刺激和鼓舞了库尔德人的反抗意识;另一方面,迫于形势的变化,相关国家纷纷调整库尔德政策,以期改善库尔德人生存状况,缓解国内的库尔德问题。

在土耳其,自2011年春天开始,针对政府取消库尔德候选人的议会选举资格以及打死库尔德工人党成员等行为,库尔德人在多地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与库尔德工人党以武装斗争为主不同,现今土耳其库尔德人主要通过民主抗议方式来挑战政府,争取民族权利的手段更加多样化。2011年11月,时任总理埃尔多安公开对上世纪30年代政府军杀害上万名库尔德人道歉,这是土耳其历史上首位政府总理对这一事件道歉。土国内公开讨论库尔德问题等禁忌被打破。2012年6月,埃尔多安宣布允许公立学校教授库尔德语,并强调正发党对与各政党讨论解决库尔德问题持开放态度。一直不承认存在库尔德问题的老牌政党共和人民党也转变态度,做出愿意解决该问题的妥协姿态。与此同时,土政府自2011年开始与库尔德工人党在奥斯陆等地举行秘密谈判,最终双方达成停火协议。2013年3月,奥贾兰发表书面声明,宣布库尔德工人党与土耳其政府军实现停火,并准备放下武器、撤离土耳其。埃尔多安则表示,一旦库尔德工人党撤离,土政府将调整安全政策和修改宪法。2014年6月,土耳其第一个带有“库尔德斯坦”字眼的政党库尔德斯坦民主党成立并得到官方批准。不过,好景不长,2015年7月土政府与库尔德工人党再次闹翻,冲突烈度达到了十年之最。尽管如此,土耳其库尔德人的处境总体上得到一定改善,特别是在语言、文化权利方面有重大突破。

在伊拉克,伴随着叙利亚内战的爆发以及美军于2011年底撤出伊拉克,伊拉克中央政府与库尔德地区矛盾日益突出,库尔德人对中央政府的对抗日益大胆,离心倾向明显。2012年,库尔德地区政府拒绝中央政府引渡副总统哈希米的要求(什叶派主导的伊拉克政府指控逊尼派副总统哈希米涉嫌谋杀法官和政府官员,要求将其逮捕,哈希米随后前往库尔德自治区),并不顾中央政府反对坚持与外国石油公司签署开发协议,绕开政府管道,自己修建向土耳其输油的管道。2012年4月,库尔德自治区政府主席马苏德·巴尔扎尼(穆斯塔法·巴尔扎尼的儿子)公开指责伊拉克领导人正走向“独裁”,发出库尔德人“独立”的威胁。与此同时,库尔德自治区继续保持相对稳定,经济持续发展,外资大量涌入。从对外关系上看,库尔德地区政府设立了“外交部”,在伊朗、美国、欧盟多国设立了代表处。到2013年4月,在库尔德地区设立领事馆和代表处的国家已有18个。伊拉克库尔德人在政治、经济、能源和对外关系上的独立基础日益巩固。

更关键的是,伊拉克库尔德人控制了戰略意义显著的基尔库克。基尔库克处在库尔德自治区的边缘,1927年发现了世界闻名的大油田。基尔库克原来有一半左右的人口为库尔德人,其余为土库曼人和阿拉伯人。为了避免基尔库克油田落入库尔德人之手,萨达姆政权曾在基尔库克更改行政区划,鼓励南部阿拉伯人向基尔库克移民,大规模驱赶库尔德人和土库曼人,甚至强迫一部分库尔德人将民族归属改为阿拉伯人。在萨达姆时期,阿拉伯人逐渐成为基尔库克的主要人口。萨达姆倒台后,库尔德人重新回到基尔库克,并强行驱赶阿拉伯人。为防止发生大规模冲突,伊拉克政府通过搬迁补贴和土地安置等方式劝说阿拉伯人迁回南部。数年之后,库尔德人再次成为基尔库克的主要人口,只是在行政区划上仍属于中央政府管辖。2014年,在对抗“伊斯兰国”时,伊拉克政府军临阵脱逃,库尔德人成功阻挡“伊斯兰国”拿下基尔库克。控制基尔库克对于库尔德自治区至关重要,大大增强了其举行独立公投的底气。

在叙利亚,2011年5月,一些库尔德组织组成“库尔德爱国运动”,首次公开提出政治要求。后来,多个库尔德政党和团体成立叙利亚库尔德统一组织“库尔德全国委员会”。为缓解压力,叙政府采取措施解决长期存在的无国籍库尔德人问题,给予数十万无国籍库尔德人叙利亚国籍。为争取库尔德人在内战中的支持或中立,叙利亚政府放弃对库尔德人聚居区的管辖。自2012年7月库尔德民兵接管科巴尼开始,库尔德人聚居地区逐步由库尔德人控制。他们成立地方委员会,设立检查站,开设用库尔德语教学的学校。因此,库尔德人作为叙利亚“革命的第三方”,实际上已在自己的领地赢得了某种程度的自治。而2014年“伊斯兰国”崛起后,叙利亚库尔德人逐渐成为抗击“伊斯兰国”的主要力量。2014年著名的科巴尼战役更使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一战成名,并赢得了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大力支持。在此背景下,库尔德人要求民族自决、实行自治、建立联邦制,甚至独立的声音开始出现。2016年3月,库尔德人宣布在叙利亚北部成立联邦区,该联邦由三个库尔德人控制的区域组成。不过,叙利亚库尔德人此举遭到叙政府、叙反对派以及外界的普遍反对。2016年8月,土耳其政府出兵叙利亚,主要就是为了遏制叙库尔德力量。对此,叙利亚库尔德民主联盟党领导人萨利赫表示,“实行联邦制”只是一种“自治手段”,并不意味着脱离叙利亚。不过,他强调,“叙利亚已经没法再重走旧路”,库尔德人不会再接受“任何中央集权模式”。可见,无论未来叙利亚局势会如何变化,库尔德人的地位都将得到提高。

与此同时,各国库尔德人积极开展合作,加强联合,使库尔德问题在地区范围内重新引起普遍关注。其中,伊拉克库尔德人在推动叙利亚库尔德人建立组织、加强联合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012年7月,在马苏德·巴尔扎尼的努力撮合下,十多个叙库尔德组织在伊拉克举行会议,实现了叙库尔德内部和解。此外,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政府还开放了与叙北部的边界,大量接收库尔德难民,并为叙库尔德组织建立训练营地,开展武装培训。

而叙利亚局势变化也为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带来向叙利亚发展的新机遇。一方面,由于土耳其政府积极插手叙利亚局势,公开要求巴沙尔总统下台,土叙关系急剧恶化,因此叙利亚政府决定与库尔德工人党重新开展合作。另一方面,库尔德工人党积极支持叙利亚库尔德民主联盟党扩展势力,建立武装和发展根据地。

加上过去两三年间,库尔德人奋战在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第一线,日渐成为中东战场上一支有生力量和美国及其盟国别无选择的最佳反恐代理人,国际影响力陡增。对于这几年的形势变化,英国《卫报》曾评论称:“奥斯曼帝国解体的最大输家如今成为叙利亚内战和‘阿拉伯之春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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