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芥子

每年冬天都是看北极光的好时机。这天深夜，妈妈叫醒河马，出门看北极光。他们找到一个好地点，却睡着了。折腾了一晚上，没看到北极光，却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美丽的日出。

“河马，起床，去看北极光。”我睡得正香，妈妈推醒我，手里拎着睡袋。

“上个星期不是看过了吗？”

“那个不算。刚刚看到微信上说，昨天两个太阳黑子爆炸，喷出大量带电粒子，今天到达地球，与大气层发生碰撞，产生北极光。北极光网站上预报，KP指数为9，最强的一级，机会难得。”

“可是我想睡觉嘛。”

“明天是星期六呀。”

极光多发生于高纬度地区的秋冬夜晚，11月份到次年4月是观看的好时候，不过，须远离城市光污染，天空没有云，也没有污染。上个星期，网上预报了北极光，我们往西边的洛基山里走，出门天气尚好，走到印第安人保留地时，大风四起，乌云密布，无奈打道回府。妈妈没看到北极光，是不会死心的。

室外一片寂静，夜空朗朗，月光如银，我冷得打了一个寒噤。

“河马，你看月亮上有棵桂花树呢。”妈妈说。

“不是桂花树，月亮上有山丘和峡谷，高低不平，所以有阴影。”

“多点想象力嘛，中国神话说月亮上还住着一位仙女呢，叫嫦娥。”

“嫦娥？没听说过，我知道罗马神话里的月亮女神叫狄安娜。”我跟妈妈说话合不来。

爸爸抱起熟睡的弟弟，放在汽车座椅上，绑好安全带，又催我和妹妹快点。上次向东边走，扑了个空，这次往西边去。路灯空亮着，街上一个人都看不见。城外是黑漆漆的田野和农场，公路上飘来一股可疑的气味，好像是牛粪马粪的混合物。

我们先向北开，然后右转，向东开。爸爸把车停在一条岔路上，此路通向农场，这么晚没有人走。北边天空还没动静，爱斯基摩神话说，人死后，灵魂会变成极光，在天上跳舞呢。我真想见识一下。

时不时有车路过，大灯很亮，干扰了夜空，真希望他们赶紧走掉，夜空恢复漆黑。可是很奇怪，车本来开得很快，靠近我们的时候，就减速，慢悠悠地通过。我们很快明白了，别人以为我们是警察，所以减速，小心行事。突然有一辆车向我们开过来，顶上大灯的光芒特别刺眼，我用手挡住眼睛。车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是不是火星人？

“爸爸，你看火星人来了。”我兴奋地说，一边掏手机。我要把火星人的照片发给校报，不，最好发给《环球邮报》，肯定能上头版头条。我点击按钮，可是相机速度太慢，半天才听到快门声。照片糊了，不行，再来一张。

“别拍了，是警察！”

那人走近爸爸那边的车窗，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在等北极光。”

“原来如此，继续等吧。”

那人开车走了。还以为是火星人呢，白高兴一场。我们继续北望，可是半天了北极光还不来。

“天空不够黑，咱们再往东边去。”爸爸说。

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到达马蹄谷。这个峡谷形状像马蹄，因此得名。入口处有一个停车场，这里好，没有车灯的干扰。那里停着两辆车，旁边立着三脚架。遇到北极光发烧友了，来对地方了。

爸爸對妈妈说：“你睡，如果有北极光，我叫你。”

“开这么久的车，辛苦了，你睡。”

“你们休息，我守夜。”我自告奋勇道。

过了不久，车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我盯着北边看，眼皮越来越重。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车在动，我打开眼睛，天微微发蓝了，问爸爸：“北极光在哪里？”

“我还问你呢！”爸爸说。

妹妹也醒过来，问：“看到北极光了吗？”

“看到了，好美呀，漫天都是绿色和紫色的光在跳动。”我开玩笑。

“怎么不叫我呢？”

“我推你都不醒，还怪我呢。”

“河马，别骗她了，我们都没看见。”妈妈叹了口气。

“北极光跟我们捉迷藏呀！”妹妹说。

天逐渐现出迷人的蛋壳青色，上空飘着粉红的薄云，一轮红日伏在远方的田野上，画面美极了。

“河马，你看太阳神羲和驾着马车，拉太阳出来了。”

“你是说阿波罗驾马车吗？”我和妈妈说话总是合不来。

“就算是吧。”妈妈说。

折腾了一整夜，没看到灵魂跳舞，却看到了瑰丽的日出。以后还要去看北极光，不过，再不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