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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激活本土艺术的原创力

2017-12-06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7年4期
关键词:徐悲鸿油画云南

邱 剑

有效激活本土艺术的原创力

邱 剑

当下,艺术创作可谓百花齐放,各类艺术作品通过新媒体、展览、演出、现场活动等方式得以呈现。纷繁复杂的艺术活动让人感觉应接不暇。一个很现实的现象是我们的很多文化艺术活动大多是圈子活动,甚至存在艺术乱象。自五四以来,由西方文化带来的现代文明一方面带来了精神创造,另一方面带来了庸俗无聊的文化垃圾,全球化浪潮加快了这一现象的严重性。文艺批评失语,引发了文艺批评的再批评。

云南美术的创作和发展需要评论家的引导,提高审美、引领风尚是评论家的社会责任。云南不仅有丰富多彩的自然风光,还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云南的美术创作应该重视地方文化的传承,其核心就是本土历史文化的激活和传承。

一、历史文化传承

1.云南省立美术学校

“西方美术在云南的最早引入者应当是留洋回来的李廷英(云南晋宁人)先生。他于清末赴日本留学,入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受教于黑田青辉等日本美术教育家学习了油画技术和理论,1913年3月学成后携妻川田芳子回到云南,在多年教学中,推广了油画、水彩、木炭和色粉画的应用,室外风景写生是他主要的绘画方式。他于1924年在昆明创办的云南省立美术学校,是云南省第一所培养美术人才的专门学校。这所学校虽然在1930年就停办,但在短短的六年里时间里全面引进了西方的艺术教学体系,开设了素描、水彩、油画、雕塑、书法、中国画、工艺美术等课程。同时还开设了石膏写生和人体写生课程,先后任教的美术老师有李廷英、李实清、江心田、黄公敌、周生甫、曹霖、李培初、布震宇、尚伟臣、李毓珍、周崧及日本画家吉川保证和川田芳子等。”这在当时全中国所处的历史环境来看都相当了不起的,更何况是在边疆云南。可以说西方先进的美术教学体系较早地在云南得以建立。

云南省立美术学校设在大德山东麓,南临绿水河,西依双塔寺。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学校与自然融为一体,非常符合中国古代天人合一,宁静至远的思想境界。古人认为:“天地之气相互交合,这就是万物生长的根本。”中国人受孔孟教化,自古信奉尊师重道。故观中国历史,凡有些根基的学校,大抵设在当地的“风水宝地”。而今很多学校纷纷迁址,以前的“风水宝地”,如今纷纷迎来新的开发,随着挖掘机阵阵的轰鸣声,曾经的种种印记,灰飞烟灭,不但挖掉了古树,连同历史脉络也一起给挖掉了。

2.国立艺专在昆明安江村

1938年,由于战争形式所迫,已创办十年的全国最高艺术学府——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奉命撤离,由校长林风眠率领全校师生两百余名,携带全部教学档案、教具、图书资料,由浙、赣、入湘,奉命至沅陵与正在内迁途中的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合并,称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简称国立艺专。国立艺专在抗日烽火中辗转流离,一路风尘仆仆,寒冷饥饿,受尽旅途的颠簸、虱子的叮咬、空袭的危险,很多时候甚至是徒步行走。几经磨难,国立艺专的师生们终于赶到昆明,起先租用了昆华小学的教室上课,由于日寇飞机的不断对昆明的轰炸,国立艺专又搬迁到了滇池之滨,海宝山下风景秀丽的安江村。历史上村子就有着“九寺二鼓楼绕安江”的美名,其中的地藏寺、玉皇阁就成了国立艺专的画室。

虽然是战火硝烟年代,但昆明这个边垂小城却因此获得了最好的学术资源,集中了全国一流的各类学者、大家、大师。国立艺专当时的校长是林风眠先生,他在教学中一贯倡导“美育育人,中西融合”的教育思想。作为画坛一代宗师,他结合中西绘画的探索、追求并提出了“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的主张,创造了独特艺术风格。国立艺专在云南还直接培养了许多本土艺术家,如刘傅辉、黄继龄、唐冠芳、夏明等都成为云南艺术领域和教育界的骨干。国立艺专在昆明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时间,然而对边疆云南来说,却具有非常重要影响和意义。

西南联合大学在滇8年及国立艺专在晋宁安江村的办学,使云南的文化艺术得到了超前发展。

3.徐悲鸿在云南的影响

1942年昆明已成为中国西南文化和教育的中心。中国美术教育的一代宗师徐悲鸿出访印度、新加坡后取道缅甸回国,他携带在海外参展筹集抗战义款的大批书画金石、艺术珍品,由德宏的畹町口岸入境。3月6日起,徐悲鸿在保山举办劳军画展,共展出600多幅名贵作品。在大理停留时在喜洲又举行了一次义卖展览,共卖出50多幅画。“1942年春,徐先生在昆明武成路华山小学大礼堂举办抗日劳军画展,作品百余件。其中大幅国画有《九方皋》 《愚公移山》 《群马》等,大幅油画有《徯我后》 《田横五百士》等。质量之高,冠绝一时;万人空巷,观者如堵,轰动了南国边疆。”

说到徐悲鸿在云南,必然要提到袁晓岑。在中国画名家中,齐白石画虾、徐悲鸿画马、李可染画牛、李苦禅画鹰、黄胄画驴,袁晓岑则画孔雀。徐悲鸿曾对袁晓岑鼓励道:“自古以来画孔雀的不多,你既能以造化为师,加上又有云南那么好的条件,只要坚持钻研,锲而不舍,将来会独树一帜,必然成功。”从袁晓岑一生的艺术探索中,可见徐悲鸿先生的艺术思想对其影响之深。袁晓岑一生都将徐悲鸿的教诲谨记在心,不负众望,成为中国画孔雀的代表人物。

徐悲鸿在云南的艺术活动同时还影响了好几位云南的本土画家。如廖新学、卢开祥、刘自鸣等。特别是女画家刘自鸣因其母亲刘淑清的社会交往和对艺术的热爱,刘自鸣得以较早就接受了徐悲鸿的绘画启蒙。1946年刘自鸣报考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时,因为从小失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但报考北平艺专需要中学文凭,而时任考北平艺专校长的徐悲鸿为她开出了一张“特许通行证”:只要她的专业课考上了,就可以上艺专。可见徐悲鸿提拔人才的眼光、热情、雅量,尤其是能量。这要放在现在是无法想象的,也是不可能的。“徐先生招学生,不必通过政治考试和外语考试,他看准了,就能找进来。今天全国高校找得到这样胸襟开阔、人脉遍在、资望超群的伯乐教授吗?”(陈丹青语)

二、梳理传承脉络 彰显艺术神采

近期以来,云南部分美术评论家及画家开始关注和探讨云南本土美术创作的传承渊源。2015年汤海涛发表在《云南艺术学院学报》上的评论文章《花鸟态 笔墨度》梳理了钱南园、担当、缪嘉惠、周霖、袁晓岑、王晋元、朗森、张志平、孙建东等直至当代众多云南花鸟画家的传承关系及发展,探讨了云南大花鸟的格局和气象。

法国油画在云南的直接影响和代代传承,并和中国传统文化、云南地域文化不断交融和碰撞而产生了一个流派——云南写意油画。笔者展开了这一课题的研究,并于2015年出版拙著《云南写意油画现象研究》。通过油画的写意精神,把一些散落在云南具有写意性的油画艺术家梳理归纳于云南写意油画这一派系中,更全面地彰显其学术价值。

重视对云南青铜文化及本土雕塑大家廖新学、袁晓岑雕塑艺术的研究和传承。赵星垣2015年在《美术》上发表文章《塑墨双绝——袁晓岑的艺术历程》、张仲夏2016年在《云南艺术学院学报》发表评论文章《袁晓岑雕塑艺术研究》,对云南雕塑创作的发展具有积极的推动和启示作用。

刘傅辉后人画家刘晓先生用了十多年时间编辑、整理刘傅辉作品,出版了多部画集、文集,策划2016年底举办“刘傅辉画展”,让人欣慰。

在云南现代美术教育的进程中,刘傅辉是不应该被忽略的。刘傅辉曾就读于国立艺专,在油画学习中接受了林风眠 、常书鸿等第一代中国留法画家的言传身教,中国画则直接得到潘天寿教授的指点。1959年刘傅辉先生参与筹建云南艺术学院,并出任油画教研组长,他的油画教学体系来源于法国油画一脉。1959年7月云南艺术学院招收首届油画专业本科学生9人,由刘傅辉执教整五年直至毕业,许多学生的毕业创作直接入选参加了全国美展。刘傅辉在云南艺术学院的教学必然秉承国立艺专“美育育人,中西融合”、“不崇拜权威,尊重个性风格”的教学主张。因此他以非常开放的姿态向学生介绍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等西方艺术流派。他的学生杨龙回顾这段历史时激动地说道:“19世纪60年代初在云南艺术学院,刘傅辉先生甚至把他自己临摹梵高的画挂在我们的教室里,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在全国美术教育膜拜苏联老大哥马克西诺夫、契斯恰科夫教学体系时,刘傅辉却聘请留法画家刘自鸣、刘文清到学院讲课。他深谙艺术创造的重要性,宁可冒险也要坚持自己的学术主张。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1965年他被“排挤”调离了云南艺术学院。1969年被抄家批斗,甚至被关押在地下室整整三年,身心饱受摧残。这个“云南美术共和国里的副统帅”(杨一江语)就这样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值得注意的是云南美术教育界竟然忽略这了这一重要历史时期,甚至在2009年版《云南艺术学院简史》中竟没有章节提及,不能不说是一个相当大的遗憾!

但是刘傅辉的艺术思想体系并没有中断,他所建立的云南油画教学体系及推崇的艺术观念影响了几代人,从他的学生张建中、夭永茂、杨龙、杨作霖、孟薛光、李开明等;直到后面的毛旭辉、苏新宏、武俊、金志强、白实等;再到云南当代众多的青年画家。显而易见,云南油画源头在法国。本土画家廖新学、刘自鸣、刘文清皆留法,经过几代人的学习、传承并和中国传统文化、云南地域文化不断交融和碰撞,产生了极具个性的云南油画家群体。

云南产生过许多重要的画家,但往往关注不够,缺乏系统的研究、整理和推介。

早期留法画家刘自鸣先生不爱热闹、不能说话、更不会炒作,只会默默画画,是个隐者。因而她的画没有视觉冲击力,但大器;平静,但不平凡;简单之中透露出不简单。其实真正能品读刘自鸣先生作品的人并不多,看她的画也需要心静才能看得进去。在当今容易浮躁的时代,她的绘画艺术品格优显珍贵。刘自鸣的生活是疏离世俗并拒绝喧嚣的,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在过去的岁月里,美术史论界对她极少研究和关注,她用质朴和简洁的方式传达着她对这个大千世界的全部感受。用诗人于坚的话说:“她拒绝喧嚣,她是一个不仅耳朵,而且是内心也对喧嚣置若罔闻的人。”正因如此,刘自鸣的绘画才会那么纯净、直率、宁静、发自内心的感人,画风独树一帜。刘自鸣先生在绘画艺术上所达到的高度和境界虽然不为社会所认知。但是,我相信,单单靠她的作品魅力,就必然会使她当之无愧地列入到当代绘画大师之列。

夭永茂是一位在云南具有重要地位的本土少数民族画家。1959年考入云南艺术学院,师从刘傅辉先生。多年来夭永茂恪守心中对艺术的一片真挚之情,在艺术的殿堂中默默耕耘,不求名利,追求着自己的艺术理想,视艺术为生命的最高使命,无论是在油画还是在国画上均成就斐然。“我不问你画的是何物,而看你画的有何物,我不问你技术高低,只看你画中有无艺术;我不问你对描写对象感情有多真,只看你对艺术的理解有多深。”夭永茂自云南艺术学院毕业留校至退休,在近40年的教学生涯中,培养出了毛旭辉、李小明、苏新宏、武俊等一大批云南当代艺术家,为云南乃至中国艺术事业的繁荣与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杨龙,很多人都不认识,云南艺术学院第一届油画本科生,师从刘傅辉。直到2009年云南艺术学院建院五十周年系列画展《三级台阶——杨龙、孟薛光、杨作霖作品展》的举办,杨龙才真正引人注目。云南艺术学院的杨一江博士在画展序言中有一段文字是这样评论杨龙的:“尤其杨龙先生,他的艺术要说有一个支部引路,那也是他自身不可更改的感觉。杨龙先生并没有生活在真空里,他一定依据各类要求给自己的感觉提交过无数议案,都没有得到批准,所以展览中不易窥见他的手笔,难以计量的文本中也少有他的一席之地。然而论品格,杨龙先生当属民国陈抱一、关紫兰、潘玉良同道,笔阔色厚,光泽肥润,通篇搏动《古文观止》的气脉。”

这些极具个性的云南本土画家,一直以来始终在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他们从来不是画界的主角,不张扬、不重名、不重利、不善言,在热闹的当代艺术作品拍卖会上也难觅他们的作品。但他们决不平庸,是智者,是隐者,是纯粹的艺术家,是真正的艺术大家。他们因独立而沉默,因沉默而几乎被外界遗忘。因此欠缺从学术理论高度对他们所取得的艺术成就进行系统整理研究与推介,以期在美术史中获得与之成就相应的位置,使之艺术成就为全国乃至世界所尊重。

云南的美术评论家应该站在历史的高度和视点,重视本土地方文化的传承。美术评论不仅仅局限于对某一画家的作品评论,而应该上升到一个历史文化的高度,不但要引导画家的创作,更需要从一种通俗易懂的角度来引导大众。提高审美、引领风尚是评论家的责任和担当。

[1] 程净泉:《回忆云南第一所美术专科学校》,《云南美术家通讯》,1987-1。

[2] 袁晓岑:《徐悲鸿先生在云南》

[3] 夭永茂:老颠堂散记,《画谈》,1995。

[4] 林善文:《三级台阶》,2009,第4-5页。

[5] 邱 剑:《云南写意油画现象研究》,云南美术出版社,2015。

(云南艺术学院高职学院美术设计系主任、副教授)

责任编辑:杨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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