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平

深夜观察

深夜看到的事物都是戏剧——

两部车同时挤开夜黑的碾压

驶向终点

焦急的对话与

平静的絮语具有同等意义

你看，秋天来了

知了已放弃抵抗

小鸟露出了头

它知道每一天的奏鸣

各种合唱，欢乐颂

才是生命的全部

如果光收射

此刻以及任何一个此刻

都是欢乐颂

无数个男人和女人

无数个根茎和叶脉

越来越多的原子和中子

海浪的聚合物

佛陀扫描过的道场

正集聚情感和愿力

准备同时出场

台风前小叙

台风来前

坐在阳台风口

体会大暑安静的流逝

它们不挣扎

不颠倒梦想

涌向自己的山河

正如语言或诗歌

你不表达

它自成轨脉

方圆不等

一旦用来消费思想

努力向上触摸

语言已支离

神识颠倒

不复初时

却是另一种更生

海浪的撞击

——与黄洪光宁波聚谈后

是的，我们已无法说出词语的属性

宛如在大海中奔波的海浪

它们追逐自己的皈依地

它们只关心下一步

将被怎样的浪花

熄滅上一刻的欲念

并不留意对撞而来的浪朵

来自何方

彼此摩擦的一瞬

惊呼声被相撞的巨大电光淹没

事实上，它们只是心里惊讶过度

发现了彼此身体和命运的源路

秘密不堪一击

海浪撞击发出神秘信号

它们摸到了电门

光子神速退却

就像诗产生了

“人类抓获神性的瞬间

参与了宇宙的部分记录

诗无意中抵达永恒”

一种看见

她走过来，散发

中年温厚气息

拍打我的手势

简约，镇定

我似乎看穿了时间的内容——

这几十年她经历过怎样的

笑容，动作的轻与重

青春笑靥一定很美

如我二十年前那份光辉

那时的美梦不再能伤害到心

如今，心在哪里也无需记得

可是她走过去

带着重重的时间

拉链一般沉重地拖行

哪怕旁边这只两岁的狗

幼时的蹒跚就在昨日

它也不知自己迈入迟暮

时间的重力

不能在他们身上分解意义

包括跟前这山坡，岩石，松柏上的油脂

一瞬间消失的风

你怎么猜测

它们经历过万千变幻

那些明媚的姿容和

破碎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