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长沙市长郡中学/潘一尘

夜空

湖南长沙市长郡中学/潘一尘

有多久的日子，我们竟忘了去念想头顶这片广袤的夜空了。

儿时的夜空，是纯粹的。

它不带浮华，也无须藻饰，只静若花开，干净，清脆。每当残阳西落，天色渐浓，天幕由浅金色慢慢褪成淡紫色，最后，紫色由东向西缓缓加深，天空随之沉颓，等到太阳收敛了西边最后一抹余晖，夜空便款款而来。

此时大多的夜空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掺了些许淡青，星光点点，天幕发出幽微光芒，沁润温婉。这样的夜空是清澈的，让人感觉仿佛如空山新雨，可以脱离地心引力，探索宇宙的无限。青色天幕后或是星星，或是月亮，星星自然是数不清的，它们忽明忽灭，像是故意在逗着地上的人儿。月圆星稀，薄云自玉盘穿过，朦胧了月光，清澈了夜空，高处幽紫色的卷云，懒懒游弋，与低空薄云一起构成了一幅层次分明的画面，让人闭目神思，如饮茗茶，人便宁静了。

有多久的日子，我们竟忘了抬头去凝望头顶这片夜空了。

今日的夜空，是沉寂的。

虽寒暑易节，四时不同，但夜空已戴上了面纱，也增添了“色彩”，全无儿时模样。尽管残阳渐隐，若非雨后，天色不会如以前一般由金色转为紫色，而会慢慢变成暗红，有时则为灰黑，竟没了和谐的色调。等到阳光消失，天色便转暗，混沌初开，不知所向。

大多的夜空黑得浓厚，像被黑墨浸染过的被褥一样，同时，底部涂抹几许暗红，似是雾气，却又浊于雾气。整个夜空本色全无，被毫无规则的色块分割，残缺破碎，几束激光探照光束不知来自何处，不知疲倦地来回扫荡浊黑的天幕。星星早已不知隐遁何处，自然是看不见的。它们微弱的光芒早已被吞没，若运气较好，可以瞧见月亮，浓云包裹着它，久久不去，月的颜色黯淡了，隐没了其后的夜空。

此时抬头，像是被摁在黑泥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茫茫宇宙，朗朗乾坤。人类本是大地之子，而今天我们却为何要去追忆乡愁，在这连夜空都失去了颜色时。只因为美好的乡愁已然在梦里，倏忽不现，而撕毁美好的恰恰是我们这些现代“文明人”。

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当然是历史之趋势，这种发展在提高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快节奏的生活，无节制的环境污染，过度投资、非理性、无休止的资源浪费……如此，改变了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扰乱了人们的内心，也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呼吸的空气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月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黯淡，夜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沉寂破碎。夜空下的人们开始浮躁不安，越来越少赏月的雅兴，越来越少欣赏偶尔难得的深邃夜空；迷离的酒吧，嘶哑的打击乐，嘈杂的繁弦急管，人们在喧嚣的夜空下用放纵慰藉自己脆弱的心灵。有人说，这是现代都市人生活的消遣方式？是麻木，抑或是空虚？有人说，思念是一种病，浮躁、对社会和内心的不负责任又何尝不是一种大病？人们从何时起，被自己创造的文明掏空了心灵，失去了对自然和本原之美的向往和追求，我不得而知。

夜空广袤如初，但因了它的浮躁或轻飘，才载不动我们的心灵。记得梁漱溟曾经说过，人们要处理好三种关系，即人与物、人与人、人与内心的关系，我们在物质得到满足的同时，我们的内心与自然和谐了么？我们与内心对话了么？我们的内心有了几分宁静和丰盈？找回内心的充实和宁静吧，那里有美好，有知识，有乡愁，有我们共同的璀璨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