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张敏华

一梦到乌镇

浙江◎张敏华

1 天地之间是江南，是乌镇。

春风吹来天时，秋风顺迎人和，似水年华，旧貌换了新颜。

桥与桥，左右逢源。站在西栅的定升桥上，我发现每一座桥都有出路，每一条路都引向万里前程。而桥下的水，是有血缘的，它们把父老乡亲繁衍在同一个屋檐下，骨肉相连，生死相依，生生不息。

2 我坐在帮岸上，想我的前世，也许是一个以打渔为生的渔夫，脸上布满鱼鳞般的皱纹，临水而居，过着摇摇晃晃的生活。

而不惑之年，我早已不再把水中捞月当作一场空。

波光粼粼的运河，是古镇婉约的声带，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把心里的鱼，放生到运河。

3 那时，乌镇的夜晚出奇地幽静，幽静得能让我听见窗台上杭白菊花开的声音。

鸟睡了，乌镇也睡了，但风中的蓝印花布，像翻动的经幡，缀着露水，听风——直到有一天，当蓝印花布褪尽了颜色，只剩下风的重量。

4 或许，我的前世是一只鸟，在东栅或南栅的树林，又或茅盾故居的屋檐下筑巢。

把爱情带进秋天，把婚姻带进春天：下蛋，生儿育女。

这只鸟，竟然怀有如此的绝技，在飞行途中，能把衔在口中的一粒粒谷子，悄悄播种在梧桐的乡野——这一只神奇的鸟，宁愿挨饿也要把种子留在乌有之乡。

5 也许，我只是小镇老邮局的一个老邮差每天风里雨里，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蓝印花布上盖上邮戳，为渔夫和鸟通风报信，我身上的绿，比任何一种绿，都纯粹和深邃。

乌镇啊，我愿意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6 是的，叙昌酱园腌制着我对乌镇的情感情感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一次次去乌镇，又一次次离开。

老街长弄，高杆船，被风吹得越来越高——每一次，在乌镇的灯影里，我的情感不断地汇集、生长、膨胀；

我被乌镇收买，又被乌镇出卖——但是我愿意！

7 漫步在乌镇的石板路上，感觉世界恢复了本原。

时光荏苒，脚印被互联网的潮水卷走。转身，我看见灯火阑珊的人间，卸下尘世的负累和悲戚。

我，昭明书院的一介书生，终于能解开衣襟，枕着故乡，一梦到乌镇——

这梦，谁也无法帮我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