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兽

作为卫冕冠军，西班牙在本届欧锦赛半决赛遇到斯洛文尼亚之前，几乎是以兵不血刃的势头保持不败之身，可没成想，他们却最终输给了对手20分。这是西班牙队长胡安·卡洛斯·纳瓦罗和球队图腾保罗·加索尔的最后一次国家队亮相，全队显然希望用一座冠军奖杯送别这两位功勋，因此几乎是全主力出战，这让他们成为了夺冠呼声最高的球队，但事与愿违，西班牙黄金一代最后两名球员也只能遗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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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在体育方面似乎有与生俱来的“生长灵药”，与西班牙男足相似，西班牙男篮从崛起到繁荣昌盛总共只有5年时间。在2006年之前，西班牙男篮在世锦赛上仅有一次杀入过四强（1982年），即使是欧锦赛最好的成绩也仅仅是第三名，但是在那届世锦赛，他们却一路过关斩将，夺取球队历史上首个世锦赛冠军。

至此，这支以大加索尔和纳瓦罗为主导，小加索尔、卢比奥、费尔南德斯、卡尔德隆、加巴约萨等NBA球员组成的球队，成为了一支能与美国队相提并论的强队。特别是在奥运会上，尽管他们三次面对对手都以失利告终，只获得两银一铜，但是面对最强阵容的美国，西班牙并不处于下风，可以说两队实力相当接近。不过在今年与斯洛文尼亚的半决赛中，西班牙却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整场比赛下来只领先过对手46秒的时间，而全场他们最大落后分差达到21分之多，很多人都很难想像这支球队竟然曾经能与美国抗衡。

西班牙近10年来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篮坛前三的球队，是因为他们内线拥有一定的优势，但在与斯洛文尼亚的比赛中，他们并没有将内线优势发挥出来，小加索尔只拿到12分，而大加索尔也仅拿到16分，在内线得分比上西班牙输给对手8分（28-36），所以他们最后输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实际上，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世界，西班牙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有统治力了，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就是因为他们处于一个新老交替的阵痛期，之前参加过2008年的那拨人有好几个还在打，像大小加索尔和纳瓦罗等主力球员，但这明显不是长远之计，现在的西班牙男篮并没有一个新生代球员能站出来接班。如果未来几年西班牙依然还依靠这帮老将在打球，那他们很可能就会重返“石器时代”。这支队伍中，纳瓦罗和加索尔都是最后一次代表西班牙出战，两人都已经37岁了。加索尔用16年的时间加冕欧锦赛历史得分王，作为西班牙最成功的球员，他首次代表国家队参加大赛便是2001年欧锦赛（2001年），从第1分到1122分，纳瓦罗是惟一的见证人，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纳瓦罗和加索尔不仅仅是多年的国家队战友，更是彼此一生中最好的朋友，“炸弹”甚至戏称他们是“孪生兄弟”。他们有着同样的爱好，喜欢去同样的地方，纳瓦罗的妻子甚至一度认为，相对于自己，纳瓦罗更爱加索尔多一些。从一起进入巴塞罗那到国家队，后来又在NBA短暂做过队友，多年来，他们的感情从未变质。1996年，16岁的加索尔和纳瓦罗成为巴塞罗那青年队队友，出色的天赋让他们很快就得到了国字号球队的注意，在1998年的U18欧洲青年锦标赛上，他们率领西班牙一举夺冠。而真正让这两个年轻人名声大噪的是一年后的U19世界青年锦标赛，那一年，他们在葡萄牙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美国，登上世界之巅。当时已经是巴萨一队成员的纳瓦罗在那届比赛中场均砍下18.6分，决赛独取26分，捧起MVP奖杯；加索尔则场均只有5.2分和3.5个篮板，略显青涩。

1999年世青赛为西班牙男篮此后的辉煌奠定了基础，经历了国际大赛的历练，纳瓦罗和加索尔的成长非常迅速。2000-01赛季，他们带领巴萨夺得西班牙联赛和杯赛的双冠王，加索尔还当选杯赛最有价值球员。由于西班牙无缘2000年悉尼奥运会，纳瓦罗和加索尔的国家队首秀被推迟到了2001年欧锦赛。那届比赛中，纳瓦罗场均有15分进账，依然是稳定的得分手，而加索尔也不再青涩，场均贡献17.3分和9.7个篮板。最终，西班牙拿到第三名，纳瓦罗和加索尔的核心地位迅速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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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欧锦赛后，加索尔成为NBA球探眼中的香饽饽，巴萨本想找到合适的替身再放人，但考虑到还有纳瓦罗的存在，他们没有设置障碍。当时，纳瓦罗才是巴萨的核心，加索尔一直称呼他为“国王”。“年轻的时候，我比加索尔更有名气。当然，他进入NBA后，成为了更厉害的那一个。”纳瓦罗说。在NBA的第一个赛季，加索尔当选最佳新秀，从身体到技术都已经非常成熟，在国家队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头牌。2002年男篮世锦赛上，纳瓦罗和加索尔向全世界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虽然西班牙男篮只获得了第五名，但加索尔和纳瓦罗分别有着场均19.1分和14.1分的贡献，西班牙也成为了第三支击败美国的球队。

随着卡尔德隆的出现，西班牙三驾马车成型，经历了2003年和2005年欧锦赛以及2004年奥运会后，西班牙男篮的实力不断增强，成长为世界篮坛的巨人。而当2006年小加索尔加入之后，西班牙黄金一代面世，那年的世锦赛上，他们一路过关斩将，队史第一次夺得世锦赛冠军。加索尔场均贡献21.2分和9.4个篮板球当选MVP，尽管因伤没能参加与希腊的决赛，但好兄弟纳瓦罗挺身而出，他砍下20分、4个篮板和3次助攻，没让加索尔留下遗憾。比赛结束后，加索尔拄着拐杖和纳瓦罗深情相拥。三年之后，西班牙男篮终于圆梦欧锦赛，并在2011年实现卫冕，加索尔和纳瓦罗在这两届比赛中分别当选MVP。2013年他们双双缺席，2015年加索尔以一己之力将西班牙带到冠军领奖台，今年是他们时隔6年再次并肩出战欧锦赛，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

在俱乐部和国家队共事的经历让加索尔和纳瓦罗建立了深厚的友谊，2001年首次代表西班牙出战欧锦赛时，两人还是室友。他们喜欢一起训练、一起逛街、一起吃晚餐，从酒店前往训练场时，他们习惯步行前往，穿过马德里的四个街区，对于明星球员来说，这是非常少见的。总之，他们都很享受彼此的陪伴。但加索尔登陆NBA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了，其实纳瓦罗曾在2002年被奇才队选中，但他最终选择留守心爱的巴萨，直到2007年，灰熊用一个首轮签的代价从奇才换来了纳瓦罗。

当时加索尔是灰熊队的核心，于是纳瓦罗放心地来到了NBA。灰熊此举也是为了利用两人之间的感情挽留加索尔，此前一个赛季，加索尔对球队的表现非常不满，公开向球队施压，要求补强。交易未达成前，就有媒体爆料说，只要纳瓦罗愿意加盟灰熊，加索尔就会帮他付清250万美元的买断金。

尽管此后巴塞罗那方面特意进行辟谣，但两人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纳瓦罗的到来让加索尔非常兴奋，他说：“我很高兴他能来到我的球队，对于我们来说这将成为特殊的一年。我们已经在一起12年了，在同一个城市成长，16岁时一起进入了巴塞罗那俱乐部，我们一起成长，从青年队到俱乐部一队，到国家队，我们之间有太多故事。”

初到美国时，语言是纳瓦罗最大的障碍，而加索尔便成为了他的私人翻译。“很多时候我要说什么，都得先问保罗应该怎么说。球队没给我安排英语老师，所以我只能跟他学了。平常训练的时候，保罗就得给我当翻译。”纳瓦罗说，“我们从很小就在一起打球，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在有保罗，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肯定特别郁闷。”除此之外，加索尔在生活方面也对纳瓦罗悉心照料，帮他找公寓，给孩子找学校，买车，带他们一家去逛商场……可惜好景不长，在合作了半个赛季后，加索尔便被交易到了湖人。尽管纳瓦罗的菜鸟赛季表现不错，但在赛季结束后，他还是决定重回巴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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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乡巴塞罗那，加索尔和纳瓦罗都是极受欢迎的名人，他们一起外出时总会被球迷和狗仔队包围，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焦点。“这很疯狂，和保罗一起外出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纳瓦罗说。尽管如此，但也阻挡不了他们每年夏天的“约会”。在本次欧锦赛结束后，“炸弹”已经确认，这将是他的最后一届欧洲杯。而加索尔虽然还在憧憬两年后的世界杯，但欧锦赛已经改制为四年一届，他恐怕也很难出现在2021年的赛场上。“我从来不把话说死，但这的确会是我的最后一届比赛，这是自然规律。”纳瓦罗说，“我尽可能去享受这次比赛，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队友，我很自豪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加索尔虽然确定了自己的时间表，但他的年龄也不允许自己在接下来几年里继续高负荷运作，不过，小加索尔并不认为他的哥哥和纳瓦罗会就此退出国家队。“没有了纳瓦罗的国家队不叫国家队，对我而言，国家队就是要和纳瓦罗并肩作战。”小加索尔说道，“还有保罗，他17岁就来到国家队了，20年过去了，他依然毫无保留，倾其所有，把球队放在首位。他很特别，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实际上，加索尔和纳瓦罗还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在巴萨一起结束职业生涯。2011年NBA停摆期间，加索尔就曾计划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回到巴萨打球，纳瓦罗当时也对加索尔兄弟表示了欢迎，只可惜没有成行。加索尔如今仍保持着不错的状态，今年夏天又和马刺完成了续约，不过他不排除在巴萨退役的可能性。“只要我的职业生涯还在继续，那么我就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加索尔说道。落叶归根是一件美好的事，如果能和自己的好兄弟在出道的球队共同退役，也算有始有终。

作为西班牙黄金一代的核心人物，加索尔和纳瓦罗之间的友谊让球队产生更好的化学反应，也将这支球队变成了一个家庭。在小加索尔看来，相比较于灰熊，西班牙国家队更像一支整体，这其中，他的哥哥和纳瓦罗起到了关键作用。“做一名旁观者比做一名球员更让人觉得痛苦。”小加索尔说，“我们克服了很多困难，我们拥有领袖，比如保罗或者纳瓦罗总是在暂停中尝试让我们冷静下来。这种气氛与灰熊完全不同。我希望灰熊能赢得总冠军戒指，但我们需要更团结以及对自己更严格。”

西班牙的球员们经常会在国家队集结前就聚到一起训练，能够和好兄弟一起为国效力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光荣的事，而非任务。“在国家队球员之间的关系上，西班牙要强过很多球队，这让他们拥有巨大的优势。”塞尔维亚队主教练亚历山大·乔尔德维茨在谈到西班牙队球员之间的友情时说，“他们所有的球员就像是好朋友一样，这成为了他们每年夏天聚在一起的力量。”比如，效力于皇马的后卫塞尔吉奥·鲁尔在热身赛中受伤，缺席了本届欧锦赛以及新赛季的西甲和欧冠比赛。而在完成手术后，西班牙队全体成员一起前去探望。“鲁尔一直在我们的信念之中，我们要为他而戰。”纳瓦罗说。虽然最终无缘冠军，但加索尔后来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写道：“我们仍有机会去争夺一块奖牌，我们会和以前一样，一起战斗都最后。”

除了兄弟情义，加索尔和纳瓦罗给队友传递的更重要的信息是为国效忠。他们已经在国家队服役16年，几乎赢得了所有荣誉，但他们依然会放弃在夏天休息的机会，穿上国家队的球衣。“能够在这个集体中战斗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加索尔说。而纳瓦罗则表示，加索尔兄弟在这方面树立了一个榜样：“他本可以选择休息，但他取胜的信念还是那么强烈，就好像第一次参加比赛一样，这就是这支球队的最关键所在。”虽然没有提及自己，但纳瓦罗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和加索尔都是西班牙资历最深的老将，他们的精神深深影响了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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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不死，只是渐渐凋零。加索尔和纳瓦罗尽管离开，但是他们的精神会永远影响着这支球队。未来可以确定，小加索尔将会成为西班牙的新一任标杆，而“兄弟组合”的单飞也促使了另一对兄弟埃尔南戈麦斯的成长，这是一种传承。23岁的吉列尔莫·埃尔南戈麦斯目前效力于尼克斯队，比他小两岁的弟弟胡安·埃尔南戈麦斯则效力于掘金。“他们很有天赋，技巧和运动能力都不错，他们享受打球，并从队友身上学习，努力抓住那些让他们能变成顶级球员的细节，现在的他们拥有无限的活力和热情，不过在防守端还有所欠缺，但是他们对于学习的渴望是很好的。”西班牙主帅塞尔吉奥·斯卡里奥罗这样评价道。

而埃尔南戈麦斯兄弟也认为，能在这支球队打球无疑是幸运的。“我每年在国家队都从加索尔兄弟和其他的队友的身上学习，我相信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去竞争，可以帮助我的球队在未来获胜。”大埃尔南戈麦斯说道。当然，成为下一对加索尔兄弟是不可能的，成为下一个纳瓦罗也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欧洲最好的球员，对于埃尔南戈麦斯兄弟来说，他们是老师和兄长。“对任何一位年轻球员来说，能和他们搭档都是一种梦想。”小埃尔南戈麦斯说，“我非常高兴能参与到这支球队，并且有机会从这些人身上学习，他们帮助了我很多，一直都在指导我，给了我一些很棒的建议，”

其他球队也许会认为，就算加索尔兄弟退役了，埃尔南戈麦斯兄弟也能接班他们并率领球队继续前进，但是埃尔南戈麦斯兄弟并不觉得有什么压力。“能和加索尔兄弟相比较，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荣幸，”大埃尔南戈麦斯说，“我认为他们是传奇，我们只需要跟着他们，我和我的兄弟在国家队和NBA刚刚起步，如果想达到加索尔兄弟的高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真的非常难，我们很兴奋能和加索尔兄弟打球，这种感觉很棒。”

当然，这两对兄弟之间最大的差别还不是在篮球场上——加索尔兄弟是巴萨的球迷，而埃尔南戈麦斯兄弟则支持皇马。就在欧锦赛集训期间，这两支球队在西班牙超级杯上相遇了，而皇马轻易地以5比1战胜了巴塞罗那。比赛结束后，埃尔南戈麦斯兄弟疯狂地庆祝，而加索尔兄弟则对大喊着“皇马必胜”的两人非常生气，并把他们拉到训练场上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足球和篮球是不一样的，在足球领域我们是皇马球迷，但在篮球方面，我们的心中除了支持各自的球队，都会为西班牙奉献自己的一切。”小埃尔南戈麦斯说。

看似日暮低垂，实则暗藏曙光，这就是西班牙男篮的现状。如果他们能在后“加索尔-纳瓦罗时代”保持这样的团结信念，未来还是充满光明的，就算不能达到前辈们的高度，但也是任何球队都不敢轻视的存在。